第 18 章

    昨夜姑娘们一合计,告!

    她们将行李交给林越舟,又在山泥中打了滚,脸上抹得难以瞧出模样。

    时安、石大及一众镖师们分成三批,各批掺着五个“灾民”进城。

    今日城门多出几个衙役,盘查得也更仔细。前两批混在灾民中还算顺利地进了城,直到宁语琴刚过城门,路没走出两步,却被人一把抓住,蒙了头想要拖到小巷中。

    时安他们隐在暗处没走,一见这架势,瞬间冲上去,揪住对方衣领往后拽开。

    谁料对方不是单人,二十余个仆人婆子装作卖菜唠嗑的,跟他们一样藏着。

    大多都是郭雄家仆,他们没见过,认不出来。

    现在一人暴露,众人便往这涌来,一些牙尖嘴利的更是叫骂起来, “这是我家主子买来的丫鬟!昨夜逃了,我们在这逮人呢,你们谁啊!”

    本来这事悄摸摸把人放倒就能带走宁语琴,现在一叫,难免得扯皮。

    石大人高马大,吼起来气势也是不输他人, “你说是丫鬟就是丫鬟了?文书呢?我告诉你,这是个良家子!你们拐良为婢,是要坐牢的!”

    两拨人推推搡搡,谁都没有下杀手,但谁也没有后退一步。

    城门口,人多,还有衙差,真打起来,谁也落不得好。况且,主家无意将此事闹大,只要默默把人拿回来。

    半里外的平顶大马车里,郭雄掀起布帘看了眼前面的吵闹,立时有人回报。

    “姓宁的小娘子露脸了,想来其他人也就在这附近,但有一批人护着,人抓不回来。”

    这些姑娘当初都是郭雄托人寻的,送去前的规矩也是郭家婆子教的。宁语琴是最近一批里最不服管教的,奈何皮相生得好,想来郭家家仆对她记忆最深刻,纵使乔装打扮也能被人一眼识出。

    其他那些年份久的,恐怕就没有那么好认了。严峰也是,把宅子里的婆子丫鬟都打残了,连个认人的都没有!

    郭雄不打算露面,吩咐道: “去跟城门守卫说,人找到了,请他们协同送回郭家先。其余的人留下来继续搜!”

    说罢,就要将布帘放下,半道却伸出一只手拧住帘子,探头探脑的, “呦,这不是郭老板吗?钦差大人正找你,原来你躲这呢。走!我带你见钦差去。”

    “你谁啊?”郭雄双眼惊疑不定,亲眼见她一脚踹下马夫,驾车往城门冲去。

    他伸长双臂拽住她的腰带,势必要将人拽下,眼前却晃过一道鞭子,脆响,生疼,这是拿抽马的劲儿来抽他呢。

    手还没来得及缩回去,马车一阵急刹,冲散人群,郭雄狠狠倒向马车后壁,脑子嗡嗡的。

    林越舟朝宁语琴甩出手臂,又朝其余人大吼, “上车!去衙门!”

    人群轰散开,留下郭家的仆人婆子在风中凌乱,尤其是看到自家老爷还在车上!

    宁语琴坐在车辕上,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看向一旁姑娘,高扎束发,黑色发带随风恣意,眼尾若桃花。

    向她投来的一眼,既温柔又坚定, “吓坏了吧。坐稳了,咱们告状去!”

    没有比今天更好的时机了,钱同告严峰,真有时安那小子的。

    六驾马车,一匹马,浩浩荡荡地驶到衙门前。

    路上郭雄不是没想过跳车,只是这人驾车太野!别说跳了,坐在里面都快被晃荡晕了。

    林越舟卸下背上包袱,交给宁语琴, “新买的纱巾,给她们分一下。”

    接着自己跳下马车,穿过拥挤人群,“砰砰砰”敲下三声响鼓。

    时安单骑一匹马跟在最后,他和石大不适合在京官面前露脸,将人送到后,远远观着。

    案子给任惕守送到手了,至于怎么使,全看他自己了。

    衙门这边刚决定收押郭一超,郭雄及一群蒙着纱巾的灾民女子被带到前来,郭一超眼疾嘴快,哭道: “爹!他们要关我!”

    看到儿子在这,郭雄脑子也不晕了,眼皮一掀,看见钦差,没忘行个礼,道: “钦差大人为何无故捉拿犬子。”

    “有苦主来告,本官依例收押。”

    郭雄有些急了, “大人可知事实全貌,他们......”

    一声惊堂木打断质问, “本官还要像你解释不成?你自己都是被告,何故在此放肆!”

    案子需着人继续调查,调查期间,收押嫌犯,并无任何问题。

    一旁严峰为他捉急,厉声斥道: “见了钦差,还不跪!”

    此时他还没注意到郭雄身旁的女子,直到宁语琴开口。

    “钦差大人,小女子等人要状告岐州知州严峰和郭雄相互勾结,拐卖良家子,逼良为娼,囚禁辱/虐,罔顾人命!”

    “求钦差大人为小女子们做主!”

    严峰撑着扶手,脸色变了又变,想要开口,被任钦差抢了先, “你们慢慢说来。”

    姑娘们商量过了,不能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去讲,她们推选宁语琴出来,她读过书,讲起来有条理。

    这边宁语琴从受骗被大伯卖了讲起,那边祝荣默默数起人头,嚯,十五个!

    宁语琴不负众望,句句讲到点子上,适时地哭泣让当守衙差听了都心疼。

    任惕守没有受情绪影响,仍旧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口说无凭,你们可有证据?”

    “有的有的。”她解开黄布包袱,里面滚落出大大小小的金银, “这些都是知州给的,我们一分没花,上面有严府印记。”

    任惕守一抬眼,祝荣下堂将证物提上来,他拈起一块金锭仔细瞧了瞧,又扫了眼桌上其余的金银,确实是一样的印记。

    “严知州,你自己看看,可是你府上的印记?”

    严峰一张脸憋得铁青,不用看,他也知道必是的,这种没法否认,府中内库随便翻出一块比对一番就知晓了。

    他一拱拳,道: “钦差大人,定是家中遭了贼,导致府中银财流失,我,我这就回府自查!”

    祝荣一挑眉,道: “别到时候查出来是你那管事盗的。”

    任惕守掩唇轻咳两声,瞪了祝荣一眼,道: “自查是应当的,不过,严知州也不必急,案子才刚刚开审。”

    又对郭雄说: “她们刚刚说西郊有处宅子是你名下的产业,但都是严知州在住,可有此事?”

    自己儿子被扣押下去,郭雄心里不是很好受,却又无法发作, “绝无此事。那宅子常年空置,只有一些洒扫仆人,小的也是偶尔才去。”

    “好。”任惕守指了祝荣一下, “祝副使,你点几个人跟你去求证一番,务必,仔细。”

    此次出行他们带了不少人,地方上的小吏用着总归不放心。

    “除了这些金银,你们可有其他证据?”

    宁语琴转头焦急地在后面搜寻着什么,恩人姑娘说人牙子也在他们手里,要一并带上来,只是......人好像还没来。

    “钦差大人,请等......”

    “不用等了。”林越舟从李云飞手里接过人牙子,一脚踹进去, “这是那个拐子。”

    什么人牙子,就是个拐子罢了。

    任惕守顺着声音看去,识出其是在茶肆吃茶的小友,轻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转而看向地上的人牙子。

    “报上名来!”

    “小的,小的,黄阿三。”

    “你看看身旁,可认识这些女子。”

    黄阿三身量矮小,一双三角眼内侧凹陷,讲起话来能看见缺了一颗门牙,不知是自己磕掉的还是被人打掉的。

    他转过头去,从前看到后,表情越来越惊诧。他的记性、眼力比郭家婆子好使些,哪怕有些人长了身量,蒙着纱巾,只要识出一个,他便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了。

    他咽了口唾沫,不敢直视上首, “她们都是卖身为奴者,是由小的经手的。”

    “她们自道是良人百姓,你可有长吏引验正身的过贱手续?”

    黄阿三眼神飘忽,言语吞吐, “自是...有的,只是不见了...她们好多都是被家中长辈卖给我的!大人你把她们家里人找来就知道了!”

    “呵!”任惕守不善地瞟了眼郭雄和严峰,官商勾结,拐了几个良家女子到偏府自是不需手续的, “不见了?本官看你讲话颠三倒四,该打一打清醒一下。来人!先打二十大板!”

    一心牵挂儿子的郭雄现在才意识到火烧到自己身上了,跪在地上不住地看向严知州。

    对方的状态没比他好上多少,如此秋高气爽的日子,严峰背后冷汗涔涔,暗怪郭雄是个没用的东西,在城门堵个人都堵不住!

    衙外百姓看得起劲,新来的钦差审了几日案子,一直都和和气气,还以为他不会用刑呢,原来是没碰到值得他动刑的案子啊!

    黄阿三他们识得的,狗仗人势的东西,新造的宅子差点没把邻居家的墙给碰倒了。邻居告上衙门,也是不了了之,现在两家的墙还贴着呢。

    衙门里的三班衙役打板子自有一套章法,看上官眼色,只是略施惩治,外面看着血淋淋,其实根本没伤到骨子里头,更是不影响回话。

    “如何?你可能说实话了?若要再为谁遮掩,就继续打!”

    黄阿三脸上血色失了大半,脑子倒是清醒了。

    自己是受郭雄所托,郭雄又是为知州办事,这罪怎么都叫自己一人受了!眼瞅着命要搭这了,为当官的遮掩,不划算!

    “小的...招,是郭老板,郭老板找上小的,要小的寻一些干净姑娘。小的也没问去处,想着是郭老板自己想玩,后来要的次数多了,小的多嘴问了两句,才知道是送给知州的。”

    “大人,知州要的人哪里还需要手续,家里死绝了的、不想要的、没饭吃的,给一笔钱或是哄骗两句就跟我进了城。进了城就由不得他们了,我也只把她们送到郭老板府上,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啊!大人,放过小的吧!知州大人的命令,小的不敢不从啊!”

    严峰紧攥的指节发白,深吸一口气,也只能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 “胡说!”

    郭雄更是一个字都辩解不出,黄阿三是在他眼前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严峰有官身,不必担心被打,可他就算是本地头一号的盐商,在钦差眼里,和黄阿三也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可打可关的庶民。

    没有严峰做靠山,他不敢再放肆。

    钱同膝盖跪麻了,但心里高兴,郭雄和严峰还有这档子事呢!

    任惕守面上还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好像无论问出什么都不能让他感到惊讶,他让黄阿三在书吏写的供词上画押,今天的审讯到此告一段落。

    事情走向明了,风声也有了,其中细节还需一一落实,祝荣带人去取证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回来的,嫌犯人证需一一带回审讯拷问。

    当下,郭雄作为嫌犯,就可被收押进牢。严峰虽不用进牢,但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前,不能再出后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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