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宋府,林清莲站在一侧,瞥了一眼正襟危坐,满脸怒色的宋明。

    一点儿都不敢为宋蘅求情。

    宋蘅和连翘在堂下跪着,低头不语。间隙间,宋蘅偷摸瞄了一眼,被宋明狠狠瞪了回来。

    “宋蘅,你在那望月楼干的好事,你一字一句说给你母亲听听。让她来看看谁家女儿敢如此抛头露面在外行事,你真是全然不顾家中名声啊!”宋明许是气上了头,指着堂下的宋蘅直发抖。

    林清莲见状,抬手轻抚着他的背。

    “蘅儿,你到底在外做了什么惹得父亲如此生气。”

    “女儿在望月楼支了个摊子,替别人看相算命来着....”宋蘅偷偷看着林清莲的脸色,果不其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

    “你穿着这身衣服装作男子在外替人算命?”林清莲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本来轻抚宋明后背的手猛地一锤,宋明一声闷哼后咳嗽了起来。

    林清莲这会儿哪还顾得上宋明,径直走向宋蘅,“自古以来女子最要紧的便是这名声了,若是他朝被人发现,谁还敢上门来议亲?人人只会觉得是宋家家风不严,竟放任女儿家在外胡作非为。”

    “女儿不知,为何同是娘胎里出来的,男子在外游手好闲无人说,女子便只能深居简出,困在这四方宅子中。女子事事须得谨小慎微,在家听父母,出嫁听夫家。人活着便只为了守那点规矩吗?那若是不守,明日便会横尸街头吗?”

    完了。

    新旧时代观念碰撞第一课,宋蘅觉得自己莽撞了。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怨自己没管住自己的嘴巴。

    一旁的连翘着实是看呆了。

    “你、你、你在桐县时,祖父究竟是如何教你的!”林清莲被她几句话堵的,胸口郁气满了上来。

    “在桐县时,祖父可没给我定下如此多的规矩。您若是不信,便问问连翘。”

    宋蘅此刻恨不能扇自己几个巴掌,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

    一个现代人和古代人谈女子思想独立,是不是太过于前卫了。宋蘅垂头,觉得自己无药可救。穿越过来之后,宅斗宅斗斗不过,就连好好说话都没学好。

    连翘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夫人老爷的眼神像是一把火,烧在了她头顶。

    她甚至都觉得自家姑娘在报复自己,怪她没看住老爷。

    “老太爷....确实允了姑娘在闲暇时间里可出府外。因着咱们姑娘聪慧,总能提前完成课业,故而每日都能出府闲逛。”连翘声音微微发颤,虽没说谎,脸上却红得能掐出血来。

    “她那时也在外替人算命?”

    宋明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可想着父亲总不至于准许蘅儿在外支摊吧?

    宋蘅有些紧张了起来,她一点都不知道原主在桐县时究竟是怎么个做派。她看向连翘,只见连翘支支吾吾地开口。

    “那倒没有。”

    完了。宋蘅双眼一闭。

    “不过,老太爷在外替人看风水时都带着姑娘。”

    有救了。

    宋蘅欣喜地睁开眼,却看堂上二人面色青红交接,好似吃了苍蝇般难以下咽。

    好家伙,连翘真是个鬼机灵啊。

    宋蘅夹着声音,抽泣了几下,哽咽开了口。

    “女儿八岁离家,如今与父亲母亲重聚才数月。女儿只想和你们再多待在一处,一家人和乐美满,不好吗?”最后,生生挤了几滴眼泪下来,惹得林清莲红了眼眶。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心中哪儿还有气,只剩下对宋蘅的歉疚了。

    宋蘅八岁那年,她生了宋恂,亏了身子后久病不愈。宋明心疼他,恰逢婆母去世,便做主让老太爷带走了八岁的宋蘅。

    老太爷时常写信来,说宋蘅聪慧,天资聪颖,每每几句话就能夸得她落泪。后来身子好些了,又恐接走了宋蘅后老太爷日子枯燥无味,便取消了念头。可她无一日不盼着能接回宋蘅,日子一天天便过去了。

    如今再见,孩子已过了及笄了。

    宋明铁汉柔情,早已动容。

    “罢了。你若是执意要去,便去吧。”宋明摆摆手,算是允了此事。

    宋蘅像是战胜的小鸡仔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出去。刚一走出院外,就尖叫着抱着连翘转了几圈。“好连翘,好连翘,你可真是我的好连翘呀!”

    宋蘅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这小丫头,跟着你家姑娘还会学了唬人呢!”

    “我没有啊。”连翘摸了摸自己有些痒的鼻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没有骗老爷和夫人,老太爷是带着姑娘常去看风水,偶尔还带着你去夜观星象,姑娘不记得了?”

    ....

    这古时候竟还有这样开明的老头子呢!

    眼下解决了件心事的主仆二人满心欢喜的走回院外,春日午后的太阳过于暖了,竟晒得人直打盹。宋蘅困得眼泪直流,步子像是包了棉花似的发软。

    “二姑娘,二姑娘,你快去救救我家姑娘吧。”

    南芸几声哭天抢地的二姑娘,把她出走的魂给拉了回来。

    只见南芸一身蓝衫跪在地上,紧紧抓住了宋蘅的裙摆,哭着央求她。

    宋蘅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后稳住身子。仔细一看,南芸身上竟带着伤。那伤口细长还渗着血,乍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姐姐怎么了?”

    宋蘅想起早上看着宋葭和南芸出门的场景,难道是在外面出了事?可出了事,应当是找父亲才对,她如何能帮得到宋葭呢?

    “姑娘今日带着我去了颍州,可没承想半路上遇上了劫匪。劫匪让我拿五百两赎金,可姑娘房内只有两百两现银,眼下变卖首饰也来不及了。这件事本该告知老爷,可老爷若是知道姑娘擅自出城,老爷必定会狠狠责罚姑娘的。二姑娘,你救救我家姑娘吧,南芸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说完,重重地磕起头来。

    这架势把宋蘅看愣了。

    因着前面几次穿越的教训,宋蘅有些怕再次被算计。可上次宋葭救了自己,还提醒了李嬷嬷。思及此,宋蘅咬了咬牙应了下来。

    宋蘅从房中拿了三百两,怕出事,便未让连翘一道。如今已是日薄西山,若是坐家中的马车去颍州容易在城门处就被拦下,便会惊动一大票人。只能叫了市上的马车,二人带了惟帽出城。

    踏上马车时,她眸光微侧,望向了巷口那道青黑色的身影。

    宋府外,青唐站在对面巷口看着宋蘅和南芸上了马车,终身一跃便消失在了巷口。

    上了马车,宋蘅方想起来问南芸,“姐姐为何要出城去颍州?”

    “颍州有位江湖神医,能治心疾,姑娘便想着去试试。”南芸眼神有些躲闪,随意找了个说辞,又怕宋蘅起疑,“上次落水后,我们姑娘不知怎地就患上了心疾,用了许多方子都不见效。又恐说出来,惹夫人老爷伤心,也恐耽误议亲,便想着私下治治。”

    心疾是真,神医是假,也不全是骗人。

    宋蘅点了点头,默许了这个说法,这些个做法倒也实在符合宋葭那前后大事都得面面俱到的人设。

    颍州虽是城外,但?距离淮京并不远。半个时辰就到了劫匪指定的地方,是一个破烂不堪的庙宇,因着天色有些晚了,里头燃起了火。

    “钱备好了?”领头的人正坐在火堆变磨着手上的刀,刀刃已是噌亮,在夜幕中闪着泠冽的银光。

    “五百两。”宋蘅晃了晃手上的银票,“你先把我姐姐带出来,若是她有一分一毫的损伤,这五百两你们一两也别想要。”

    “小公子好大的口气。”领头人收了刀,透过火光去看站在不远处的少年郎,一身白色暗纹大氅,温润白净如上好的纯白羊脂玉。

    他眼中瞬时闪过了一丝贪婪。

    宋蘅一眼就看穿了这人的心思,冷冷开口道,“还望阁下死了那条心,你要知道我敢一人走进来,必然是身后有所依。实相的人都是见好就收,若是过了分,我怕你连命都保不住。”

    宋蘅一身白衣面容冷峻,眸中透着利刃般的杀气。

    领头人朝着身后摆了摆手,只见宋葭从那扇门中走出。宋葭乌黑的秀发盘成的发髻微微有些乱了,头上的簪钗消失没,身形微颤似是受了惊吓,粉腻如雪的面颊上染了些许尘,可依旧清丽绝俗,貌若仙子。

    宋蘅见人无大碍,抬手就将手里的钱袋子丢了过去。

    南芸后知后觉想去拦,可钱袋子早已抛在半空中,只见对面那人一个利落地翻身接住了钱袋。

    “蘅儿。”

    宋葭的颤音让宋蘅心里一梗,喉间发涩。

    眼前的宋葭娇媚的一张鹅蛋脸,眼中含了层薄雾,欲语泪先流的神情惹得宋蘅心里一梗,喉间微微发涩。

    宋蘅想伸手去扶,骤然间想到了什么,却又收回了手。

    “南芸,扶大姑娘上马车。”

    南芸有些忧心,但见宋蘅胸有成竹的模样莫名地让人安心。她扶过宋葭,柔声安抚着,几次都忍住了哽咽。

    自己如玉一般的姑娘,差点出了事,南芸心中百般酸涩。

    宋葭拍了拍南芸的手背,以示安慰。她回头看向依然站在原地的宋蘅,略有担忧。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领头人将钱塞进了怀兜里,看向宋蘅的眼神充满了挑衅,“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真以为几句话就能吓住你大爷啊?”

    说完,仰天大笑。

    身后的宋葭和南芸被人拿刀挡在了庙内,南芸挺身护在了宋葭身前。

    宋蘅黑亮的眸亮了起来,印着火光,只见她笑着踱步走向领头人。

    “蘅儿,别过去。”宋葭满目惊慌,出声制止。

    宋蘅在火光中回头,眼神坚定不移,示意自己不怕。可宋葭却在此刻落下两行清泪,仿佛面前是什么刀山火海,身子发颤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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