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来

    魏昭头七,府里来了位陌生的吊唁人,门房说是萧怀安萧将军。

    长安城近日还发生了一件大事,为已故的萧鼎天萧大将军平反,当年谋反一事全是定国公栽赃陷害。魏仪也有所耳闻,平定契丹的安怀将军,正是当年被魏昭救下送出长安的萧鼎天幼子,萧怀安。

    萧怀安和李承佑同岁,萧大将军一家出事时魏仪才六岁,对这个大哥哥早已没了印象,如今浑身凶煞之气的青年站在她面前,更没了往日的影子。

    脸上那道疤很长,破坏了青年本身的美感,更添了几分煞气,丝毫看不出和已故的萧叔叔有何相似之处。

    魏仪给萧怀安行了个礼,递上束香,又退到火盆前跪着,沉默地烧着纸钱。

    萧怀安拿着香鞠了三个躬,把香插好后,又跪到灵堂前,朝着棺材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做完一切,萧怀安站到魏仪身侧,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外面的光。

    “阿仪,节哀。”他的声线很粗,很沉,听起来就很有力量,“方便谈谈吗?”

    魏仪抬头仰望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纸钱:“好。”

    不知道要谈什么,两个人几乎是陌生人,童年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魏仪低着头努力回想着关于萧怀安的一切,只能隐约记得是个很爽朗的少年。

    “你长大了。”萧怀安开口打断魏仪的沉思,魏仪礼貌地笑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魏伯父的事,很抱歉没帮上忙。”萧怀安对魏昭一直心怀感激,当年要不是他偷梁换柱为自己谋了一线生机,他早就成了地下亡魂。

    “您不必自责,与您没有关系,这是爹爹自己的选择。”魏仪有些哽咽,又强打起精神露出一抹笑,“您也是伤害者。”

    “阿仪,你我无需客套。”十年弹指一挥间,这十年改变了太多东西,“我今日来,一是为了悼念魏伯父,二是为了承泽。”

    魏仪神色一凛,萧怀安笑道:“你不用紧张。”

    “只是他近来脸色不好,我想应该和你有关。”萧怀安尽量收敛着自己的煞气,“魏伯父的死,对他打击也很大,你别怪他。”

    “我……”魏仪张了张嘴,又没说话。

    “定国公蓄谋已久,要不是京畿十万大军中,有我父亲旧部,提前给我递了消息,承泽势单力薄的,怕早就是他刀下亡魂了。”萧怀安今天来,是想为李承泽消除嫌疑的。

    “自我萧氏一族败落后,你比谁都清楚承泽过得有多艰辛。”谁能有魏仪知道李承泽那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白眼呢。

    虽贵为二皇子,但整个长安城的达官显贵没几个把他放在眼里,若不是魏仪护着他,不知得被欺凌成什么样。

    “我知道。”魏仪轻声答着。

    “我不知徐州那位是真是假,但定国公闹了那一出后,朝中大臣都只会认定是假的,更别提现在萧崇礼已公然出兵,天下人看来,这无疑是狗急跳墙了。”萧怀安义正言辞,不似作伪。

    “三皇子生母卑贱,养母顾嫔勾结外戚谋害太子,四皇子天生愚钝,怎能继承大业。你说这天下能交到谁手里。”

    是啊,除了二皇子李承泽,还能交给谁呢。

    “所以,你别怨他一直瞒着你。他本就自顾不暇,身不由己,怎么忍心让你跟着担惊受怕呢。”萧怀安定定看着魏仪,“他从小就最护着你。”

    萧怀安该说的话说完了,留下魏仪一个人坐在偏厅,发呆。

    李承泽确实从小就护着魏仪,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魏仪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记忆里,四岁那年李承燚骗魏仪,李承泽在一个偏殿等她,等她跟着去以后,就被李承燚锁在里面,那里又黑又脏,小小的她哭得声嘶力竭,最后是李承泽找遍整个皇宫找到的她。

    将害怕得瑟缩成一团的自己紧紧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安抚着她:“阿仪乖,别怕,哥哥在,哥哥在呢。”

    事后也是他,拽着李承燚来给她赔礼道歉,嘴角上还带着一团乌青。往后只要他在,李承燚就不怎么敢找她麻烦。

    是自己错怪他了吗?爹爹,是阿仪做错了吗?

    夜里,魏仪一边哭一边给魏昭烧纸钱,屋里门窗都紧闭着,火光还是在不停摇曳。

    “爹爹,是你回来了吗?”寂静的灵堂里,只有魏仪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着。

    李承泽下午来过了,吊唁完没等魏仪赶他走,自己站起来就晕倒了,被送回宫里去了。

    “爹爹,我该怎么办?”她知道李承佑还活着,可是李承泽已然登基,“我要怎么办?”

    徐州起兵反叛绝不是走投无路,她要怎么做才能化解这一切呢?

    “爹爹,你教教阿仪,教教阿仪。”如果徐州兵败,李承佑必死无疑,她不想李承佑死。

    可是如果徐州胜了呢?李承泽要怎么办,她不敢想。

    灵堂里没有风,火盆里的纸钱却突地腾起,在室内散出一阵灰烟。

    魏仪抹抹泪,有些欣喜:“爹爹!”

    没有人回答她,但是在这静谧中,她似乎听见什么声音,从棺材里传出来,窸窸窣窣。

    人死后需在家停灵七天,此时魏昭的尸身就在眼前这口棺材里,是魏昭生前就备好的,管家说高祖驾崩后没多久,魏昭就备下了。

    跪太久腿麻木了,魏仪挣扎了几次才从地上站起来,她推开棺盖,魏昭还是冰冷地躺在里面,面色青白一片,天气寒冷,尸体还没有腐烂,但是已经有一点味道了。

    “爹爹。”魏仪小声呢喃着。

    凑近听,是尸身下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爹爹,得罪了。”魏仪小声告罪,她知道魏昭不会怪她的,说完伸手向魏昭背后摸去。

    摸索了一阵,手碰到纸一样的东西,掏出来一看,上面沾了些蚂蚁的尸体。

    魏仪记得那日送魏昭进这口棺木的时候,里面明明就什么东西没有,何时来的信?

    可是信封上龙飞凤舞写着的:吾女阿仪亲启,又是魏昭独有的字迹。

    爹爹为何要用这种方式给自己留信呢?他想告诉自己什么?

    魏仪手有些抖,试了几次才抖出信纸,小楷足足写了三页。

    她第一页还没看完,人就顺着棺材瘫软在地,振作精神将散落的信纸捡起来,泪眼模糊地看完了全部内容。

    她捏着信纸,趴在地上无声哭了一阵:“爹爹,爹爹。”

    哭够了又爬到火盆边,将信纸和信封一齐扔了进去,火光映着魏仪死寂般的脸,她仿佛被抽去了灵魂。

    爹爹,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魏仪无声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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