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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往日夜里黑灯瞎火的同福客栈,此刻却点着一盏灯。

    陶妙意蹑手蹑脚走出房间,察觉到这楼下幽微的暗黄光芒,身形一顿。

    她百思不得其解,今日掌柜的怎么破天荒留了一盏灯。

    难不成这下面还有人?

    霎时,她有些不敢动了。

    静静待了一刻后,她侧耳倾听下面的动静,发觉毫无杂音之后,这才安心。

    这般安静定然无人,许是今日掌柜的粗心大意忘记熄灯罢了。

    陶妙意朝她身后的白芷与素月招招手,示意她们赶紧跟上来。

    又轻手轻脚走到楼梯口时,楼下忽然有了动静。

    陶妙意脚步陡然停住,心中打鼓。

    不会真有人吧?

    不能啊,都这个点了,还有谁半夜不睡觉在这通风散气的地方呆着,夜里寒凉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犹豫了一会儿后,陶妙意向外侧轻轻挪动步子,靠在栏杆上往下望去。

    只这一眼,她清清楚楚看见了一个乌黑的头顶,和其上束发的玉冠。

    怎么真有人?

    陶妙意登时就将头缩了回去。

    还未来得及让她决断是转身回去,还是继续下楼,下面又有了动静。

    “这么晚,这是要去哪?”

    话语幽幽,又在这空荡的客栈里飘荡,犹似地狱恶鬼的低语,叫她听着毛骨悚然。

    可是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脑中浮现出一个人名,陶妙意此刻也不畏缩了,直接趴在栏杆上往下望。

    此刻那人正巧仰头抬眸,与她目光相接。

    “江寻策?!”陶妙意惊呼出声。

    好巧不巧,怎么会是他?

    他在门前坐着,那她还怎么跑?

    计划陡然被打破,陶妙意眉头拧作一团,长叹一口气,不情不愿让白芷与素月又将打包好的行李放回屋内。

    她一步又一步慢慢悠悠走下楼梯,面露疑惑。

    见她下来,江寻策漫不经心道:“你不是一早便知我将你那一层都包下了吗?怎么看见我还是这么惊讶?”

    陶妙意走到他身侧,斜眼睨他,“你是故意来堵我的?”

    “非也,我是睡不着出来透气的,”顿了顿,江寻策望了一眼乌黑的夜空,“没想到都这个点了还能跟你遇上,真是有缘。”

    陶妙意抱臂而立,眉头皱得极深,满脸都写着“你看我信吗?”这几个字。

    见她好似真要恼火,江寻策敛了笑意,不自然地轻咳一下,正色道:“你为何要走?”

    陶妙意冷道:“脚长在我身上,我想走便走,没这么多为什么。”

    江寻策被她这一句话给塞住了。

    此话真是有理有据,让他找不着一丝可以攻克之处。

    “既然你是来透气的,那我不便打扰了,告辞。”陶妙意计划被打乱,本就心烦,自然不想与他这个罪寇祸首多待片刻,转身就要上楼。

    “等等,”江寻策起身,身高腿长,几步迈到她身前拦下她,“我今日来实则是有话要问你。”

    陶妙意被他深深折服,无奈道:“你想说什么?”

    面前的人忽而往后退了半步,整理一下衣袍,轻咳一声,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自在,“我……我今日还像阎王吗?”

    陶妙意:?

    不是,他大晚上的特地守到深夜就是为了问这个。

    这问题问得不仅毫无营养,还毫无厘头。

    陶妙意不可思议地上下扫视着他。

    若不是见他眼眸清澈,她还真以为他是睡糊涂了,梦游呢。

    见她蹙着眉头,一言难尽地盯着他,江寻策更加不自在,“……还像吗?”

    被他连问两遍,陶妙意这才仔仔细细打量起他今日的穿着打扮,虽然表面照做了,但她在心里吐槽了一万句莫名其妙。

    可看着看着,竟然真叫她瞧出不同来。

    这风格与他从前而言可谓是大相庭径,活像是同一个躯壳里换了个魂魄。

    玉冠束发,青白衣袍,上绣流云花纹;腰系革带,其间坠有一枚白玉佩;连那件披风都换成了群青色的。

    如此翩翩公子打扮,还是从前那个死气沉沉的江寻策吗?

    陶妙意啧啧称奇。

    倘若她不知晓他今年二十有五,打眼一看,怕是会误以为是哪家俊俏的小郎君。

    不过好端端的,他怎的如此反常。

    陶妙意喃喃道:“他莫不是……”中邪了?

    “你说什么?”声音虽小,但江寻策还是听见了。

    幸亏她把后半句咽回肚子里,否则此刻指不定会是何等下场。

    陶妙意全当无事发生,一本正经道:“没说什么,就是觉着现如今你确实不像阎王了。”

    不像阎王,更不像江寻策。

    “你今日特来堵我就是为这个?”

    “不全是。”

    “那你还有什么话快说吧,我乏了想要去歇息。”陶妙意还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

    江寻策掀眸,“你不是让我去查孔书达吗?”

    陶妙意眼眸一亮,激动道:“这么快就查到了,那你快跟我说说。”

    江寻悠哉悠哉走回桌椅前,掀袍而坐,一边倒茶,一边不紧不慢道:“不急,坐下说。”

    陶妙意依着吩咐,落座,也不管江寻策推到自己面前的那杯茶,快声问道:“他家住何处,家境如何,多大年龄,可有功名在身,样貌如何?”

    顿了顿,她又问道:“品性如何,可与其余女子有过瓜葛?”

    一连串的问题抛给他,江寻策眉梢抽了抽,脸阴沉几分。

    这些问题,怎么听着像是嫁人娶妻才会问的,她到底是为了谭文心,还是为了自己的私情。

    他心中烦乱,闭口不言。

    陶妙意眉间染上一抹急色,“你不说查到了吗?怎么不说?”

    “莫不是你诓我的?”

    “你真是为了谭文心的伤,才求我去查的吗?”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说不出的默契。

    二人听见对方的疑问,均是静默片刻。

    “言而有信,从不欺骗。”

    “当然是为谭文心。”

    又是不约而同堆叠在一起的声音。

    这下二人更是神情一滞,连相撞的目光,都不自然偏开。

    这默契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陶妙意藏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攥着衣裳,揉出一片褶皱。

    默了片刻,她看向另一侧,轻轻启唇,“你先说吧。”

    江寻策淡道:“你问的那些我都没查。”

    陶妙意眉蹙起,觉着这人逗她玩呢,“你都没查?那……那你说个什么劲儿!”

    “你不是为了谭文心才来求的我吗?”江寻策板着一张脸,抬眸漠然道,“我自然只查了他与谭文心之间的事,其余毫不相干的事,我以为你应当对此不感兴趣。”

    陶妙意一怔,觉着他说的是有几分道理。

    “好吧,算我错怪你了,”陶妙意神色稍缓,想了想道,“那他们是何关系?又发生过什么事?”

    见她不像是对孔书达感兴趣的样子,江寻策这才安心几分,缓道:“孔书达乃寒门子弟,因其文采斐然被谭大人看中收为门生,谭文心与他一见钟情,但谭家却不支持这桩婚事,后又将孔书达轰出府去,自此二人成了一对苦命鸳鸯。”

    “就这些?”陶妙意不可置信。

    照他所言,谭家虽不满意婚事,棒打鸳鸯将孔书达轰走,但应当不至于迁怒到亲生骨肉身上,谭文心更不可能受家法鞭刑。

    静默片刻,江寻策薄唇轻启,“就这些,不过此事不在孔书达,而在谭文心。”

    陶妙意思索许久。

    他的意思是她从一开始就寻错了方向,关键之处不在孔书达,而在谭文心。

    可受刑的是谭文心,满身血污的是谭文心,被软禁的也是谭文心。

    陶妙意黛眉一折,不解道:“她有何错?”

    良久,江寻策斟酌着字句,沉吟道:“有错,且大错特错。”

    陶妙意依旧是一错不错地望着他,一头雾水。

    见她不语,江寻策又添道:“但我以为错不在她。”

    陶妙意越听越糊涂,“此话怎讲?”

    “你是否知晓谭文心已有婚约?”

    “她已有婚约?”

    “是,且是先皇赐婚。”

    陶妙意像是被定住一般,先皇赐婚这种奇事,她可是只在话本里听说过。

    “你……你会不会是查错了?”

    江寻策眸光坚定,“不会,这件事满京城人皆知,你若不信可差人回京打探 。”

    听见这句话,她更是纳闷,满京城的人都知晓,就她不知晓,她又没到耳聋眼瞎的份上,此等大事她怎会从未听闻过。

    正当她疑惑不解时,面前的人似是又想起什么再添道:“只不过你自小不喜与世家小姐呆在一处,这事又恰巧女眷饭后茶余谈得多,你不知晓倒也正常。”

    陶妙意:“……”

    他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变着法子嘲弄她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琴棋书画也样样不行。

    她确实不愿与世家小姐呆在一处,不是因为瞧不起,也不是因为厌恶,只是因为毫无兴趣相投之处。

    京中闺秀,娴静雅正,满腹经纶,一到府宴时,谈论的大多是诗词歌赋,连娱乐都是飞花令之类的雅物。

    她确实不太擅长,也插不上嘴。

    若是换成医术药方,她定然对答如流,可哪家哪户会同意女儿抛头露面去当个女医,是也同龄女子大多不懂这些。

    既谈不到一处去,后来她干脆就不去了,也渐渐和高门贵女再无往来。

    陶妙意有心想为自己辩解,却又觉着无需辩解,只不过各有所爱罢了。

    看她垂眸沉思,江寻策这才惊觉,他方才所言似是有歧义,易引她误解,忙开口解释,“我从不觉着你……”

    他才开口,那边陶妙意自己已经想明白,调理好心绪。

    她微向他靠近,亮着一双明眸,“无妨,我不在意,你还是继续说谭文心婚约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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