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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你真这么恨我

    妈妈,你真的这么恨我吗?

    ——薛苓璐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在推开家门前薛苓璐心还是情愉悦轻松的。推开家门后,她看到了自己并没有打算立刻相见的母亲,她拿着遥控器坐在沙发上,沟壑遍布的脸上倒映着电视的五颜六色,可眼神确实麻木涣散的。

    “我回来了。”

    母亲微微抬眼,堆上笑容,和蔼可亲:“回来呀,我还想你要晚些。”她起身,走向厨房,熟练地从厨房门后的柜子里拿出围裙,将裙子上的绳子绑在脖子后和腰后。

    薛苓璐在厨房门口陪伴了几分钟折返回了客厅,哥哥从餐桌旁挪到了沙发上盘着腿继续打游戏。

    “你不是说要回去支教的吗?怎么又回来了?”厨房那头,母亲的声音中参杂着烹饪食物的声音,有一种尘归尘、土归土的关于生活本质的安宁。

    薛苓璐的视线从哥哥的手机屏幕上放到了远处的厨房,回答道:“是要回去的,中间有一段休息时间,所以就回来看看你们。我爸呢?怎么又没有跟着来?”

    厨房传来更响的锅铲撞击声。

    薛苓璐用肩头挤了挤身边的哥哥,有些责怪地问道:“你爸又说不来啊?”男人侧过肩,拒绝她再一次的碰触,手指在屏幕上灵巧地滑动,模模糊糊地应了一个嗯。

    薛苓璐悻悻地收了声,想他应该是在单位受了委屈,心里不高兴。

    薛苓璐转而和表姐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表姐穿着居家睡衣,耐耐心心地回答她每一个提问。

    七点半刚过,热腾腾的饭菜就接二连三地从厨房被端出来。薛苓璐弯着笑眼,嘴上喋喋不休。大家和从前一样,偶尔才搭上两句。

    她永远有很多事情需要分享,但她的家人们对于新奇的或者普通的事情都并不感兴趣,只有她父亲除外。他永远会耐心聆听,多数时候会放下手中的活计,少数时候很忙也会边听她的话边干活然后给出及时回应。

    手机自带的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她充满热情和愉快的论述。

    妈妈点击绿色通话键,语调过分温柔地喂了一声,这一秒她感到了不幸。

    “现在赶过来是吗?好,我让我女儿过去。”

    冷意是从薛苓璐的指尖开始的,在几秒内蔓延了全身,冻结了平时思维敏捷的脑袋。

    一模一样的近似科技复刻出来的场景。

    现在回想起来,就连吃饭之前的流程都是一样的——她从外地回家,表姐领了妈妈的命令去接她,妈妈做了一桌子好菜,问她吃什么问她为什么又不去参加那个义工活动,她兴高采烈地分享原因、分享过去几个月在学校里的一切。

    她在家人们将她置之度外的商量中啪地扔下筷子,终于在沉默中爆发,她火冒三丈但又能感受到心肠此刻冰冷的温度,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用平和的语气质问身边的母亲:“我答应了吗?你们连问都不问一下我吗?和上一次一样?”

    她一次一次深呼吸,问出最想问的问题:“为什么呢?为什么这次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饭桌上的人全体沉默了。

    他们都知道,这种做法不仅仅是不公平,更是在欺负她。但他们都佯做不知。

    薛苓璐其实自己也知道,从青少年开始,而在爸爸第一次患癌时她被迫面对同样场景时她得到了确认。

    她的心依旧和上一次一样,一半装满震惊一半装满被背叛算计的凄凉感。可时间是个好东西。她长大了,她不再是二十岁的小女孩了。

    她认真地扫视在座的每个人,哥哥沉默补语低头吃饭、此刻他又非春节时关心她工作的哥哥了,表姐歉疚地看着她母亲、小心翼翼不敢打破此等尴尬。果然啊,他们才是一家人。

    她自嘲笑笑,心想,幸好今天表弟不在家,否则她真的要绝望了。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厨房方向,淡然地开了口:“我会去。不过不是听从你们的安排,不是顺你们的意,更没有看在你们任何一个人的脸面上。包括你,薛沛淇,我不是体谅你一直对爸爸有意见、记恨他所以去。”只是因为那是我的爸爸,他生病了,我应该去照顾他,就像他小时候照顾被烫伤的我一样。

    她的视线如绣花针一样刺向母亲,三十年了,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一直这样对待她,接下来,她的声音不尖锐但掷地有声:“妈妈,你有这么恨我吗?你明明知道你们这样做我会感到痛苦。”她在他们的注视下主动地正面揭开了伤疤,揭开的过程比她想象中的要痛许多。

    老妇人咽了口口水,五官都平淡地向外拉着,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薛苓璐对得到回答没有抱任何希望,她单手撑着桌边站起,若是换成二十的薛苓璐此时一定会摇摇晃晃,但这次,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进了房间,收拾了点陪床必需品,用手机叫了个车到楼下。

    表姐提着高胖的保温饭盒站在玄关等她,终于又开口说话:“这是刚装好的饭菜,你爸这几天的晚饭都是你伯伯送过去的,你伯伯家少油少盐的,估计你爸也吃不惯。”

    薛苓璐看向了哥哥住的那件房,房门紧闭,仿佛一切真的与他无关,仿佛他的理由是永远正当。

    薛苓璐接过保温盒,和表姐四目相对,还是将闷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薛沛淇一直觉得我爸一直不喜欢他,觉得我爸在他小时候经常打他,但我却只被我爸打骂过一次,所以他觉得我爸的事情所有都该我负责。当然,我妈也这么觉得——你们也都这么觉得。”

    表姐搓搓手,没有反驳。

    “可是没有人提过,我爸在他被其他小朋友欺负的时候很不理智地去为他撑腰,没有提过在上六年级之前我爸带着他去了很多地方旅游、长见识,我哥那时候不喜欢学习,爸爸很多时候都选了理解,还很超前地认为在小学阶段我哥去旅游去长见识比坐在教室里读不喜欢的课本好。也没有人提过爸爸一次次为儿子择校奔波的事情,更没有人提过哥哥的名字他花了多少心思。”

    表姐眼睛没有一亮,只是似终于被点醒地突然清醒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些事情,但没有人看重它们,所有人都在不停强调当年父亲面对哥哥淘气时不理智的做法。作为当事人,她哥哥也在这种强调下对多次和父亲单独出游这事总结为:“那是你不肯去。”,他在自己和亲戚们制造出来的氛围中再也难以理解父亲带儿子去旅游并不是因为女儿不跟自己。

    当大家将那些旅游中的温情和爱统统质疑、否定,父亲于哥哥就只剩下了残暴,于是在她在时哥哥不管父亲就成了理所当然。

    薛苓璐的心剧烈疼起来,上一次癌症痊愈的时候医生说过如果父亲复发癌症、就会很快。她多希望在父亲辞世之前把他应得的评价还给他。

    薛苓璐红着鼻子,摇摇头,继续穿鞋子,所有的无可奈何和失望都埋在了这一系列的动作中。推开家门前,她背对表姐,提高了声量:“前面十几年,我尽我所能地理解和包容他稀里糊涂的怨怼,所以一切都按照他想的进行,只要我能被联系上、有空,所有和父母有关的事情他都当甩手掌柜。可是,今年大家都三十了,一切该回归原轨。爸爸确实做错了事情,但没有到可以被他这样对待的地步!”

    薛苓璐转动门把手,离开了暖意融融的屋子。

    出了电梯,黑色发亮的小轿车刚好在出口前停稳,手机传来震动。

    她上车,将带的东西一一放好,司机和她确认地址:“防癌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她给自己扣上安全带,嗯了一声,车辆开动,灯火和黑暗在眼前交替闪过,她靠在黑色车窗上,水光逐渐点缀起漂亮的眼眸。

    儿童时,从父亲故乡梦泽跨越八百公里回母亲故乡云梦,窗外也是类似的景,她第一次见到贴黑色膜的车窗,问父亲:“这样外面还是能看到我们里面,那为什么要换黑色的啊?”父亲向坐在驾驶位之后的她解释:“外面看不到的,就只有我们能看到其他人,其他人看不到你。”她深表惊奇。在途中第一个休息的服务区时,爸爸特意关上车门,将她举起,趴在车窗上往里面看,用胡须在她脸颊上蹭,笑眯眯问:“你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泪水再也不可控制,灰暗的情绪即刻就来到了身体各个感官中。她的情绪奔溃把司机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要……要纸巾吗?”她把头垂下,以此将自己整个灵魂埋在黑暗中,就像少年时一样,她哽咽拒绝:“我有。”司机不敢再说话,低头看了控制面板两眼确定车门锁好。

    泪水如何都擦不完。这种来自身体深处的共鸣让她只能干看着。

    过了很久,一束不知哪儿来的大灯照射了光过来,白色的、范围极大的,足足照亮了车内十几秒。她的情绪稳定下来,悲伤散去了百分之八十,仿佛被人摁了停止按钮。

    她掏出手机,家庭群里的最新消息还停留在上一次聚餐时买鱼上,她问‘菜市场有新鲜的鱼,要不要买一条?’爸爸回答‘要买’。

    她措辞尽量平和,删删减减两次,最终在家庭群里发了信息:我准备结婚,要重新买房子,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下周我就会联系中介挂到网上。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没有动静。

    临近下车,手机终于猛然震动,她只是按了一下开机键没有解锁,看到了“妈:薛苓璐,你真是没良心……”车辆停稳,司机通过车内后视镜微笑和她道:“女士,到了,麻烦您检查您的行李,以防遗漏。”她按灭屏幕,将东西清点拿下车,说了句“谢谢师傅”才关上车门。

    车辆传来倒车专属的滴滴声,她站在住院部楼下,仰视打量这栋熟悉又陌生的大楼。从她这个位置,要下十几层阶梯才到住院大楼门口,一入门左手边是缴费处,正对着是抢救通道,走过缴费处右转右手是去病房的电梯,左手是病例打印处。

    她拉高了衣领,夜风夹杂着寒意。

    她将母亲发在群里的短信看了看,和曾经骂她时说的话、用的字词差不多,指责她不孝,可奔波了一天后站在了住院楼面前的人是她;指责她脾气差,可她忍耐了他们整整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骂她蠢,骂她上杆子被别人玩弄,骂她能不能要点脸……

    曾经她会被这些话语刺痛,可到今时今日,她已经习惯了,更明确知道母亲说的一切问题其实都不是她的问题。

    她的母亲只是单纯地不爱她,所以看她哪哪都是毛病。

    她本不会再回这些攻击性极强的侮辱性言论,但这次母亲的发言中还牵扯到了高绥——

    “你以为人家会喜欢你?人家家里有钱有势,什么都有,缺你一个这样的女生?又懒又小气。不要以为一个月能挣个几万块钱就很厉害了,世界上比你厉害的女孩多了去了,人家还脾气好、长得漂亮。用脑想想也知道你配不上,你还上赶着,别像没见过男人。你和他结婚,没多久就会被抛弃,以后一堆小三。当然,有个孩子会好一点,但人家缺你一个孩子?……”

    薛苓璐看到这时牙齿打颤,她的愤怒全部来源于高绥被污蔑。她在夜风中深呼吸了好几次,回复按键时指尖还是用了力气,如果屏幕脆弱点都要被她戳烂——

    “你就这么恨我吗?”

    犹豫了几秒钟,她把光标挪到最前面,补上了“妈妈”二字。用道德伦理影响他人判定最终限制其他个人言行发展方向。这一次,她将这套方法用在了自己的妈妈身上。

    她退出了家庭群聊天页面,在和高绥的聊天输入框里写到:阿绥,我很想见你。我爸爸癌症复发。

    熟悉的12层,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道,护士站值班的护士看到她就猜出了她的身份:“薛宁远的女儿,对吧?”

    她堆起笑,边接过护士递来的笔和陪床登记表,边回答:“是的。又见面了。”

    护士安慰她:“没关系的,积极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出院了。”她将笔和表递回去,笑道:“借你吉言。”

    从护士站对面的32、33、35号病床往右手走,再路过两间病房就到了52号病床所在的病房。她打开手机的镜子照了下脸部,眼睛没有哭泣的太多痕迹,她对着镜子调动眉眼,选出了最好的表情,然后将镜子塞进了包包里,在房门先探出脑袋,眉飞色舞地轻松道:“爸爸,我来啦!”

    父亲靠在病床上,脸色黄黄的,一双眼睁不大,见到是她后眯着眼笑了。

    当然,或许不是见的,是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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