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茶室中青烟袅袅，楚休戈眉头紧皱，感觉明明已经习惯的疼痛变得更加剧烈，甚至还伴随着晕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说些什么却只来得及看白沐阳一眼，就阖目昏过去。白沐阳走到楚休戈身畔，目光从楚休戈的脸庞流连至脚踝，不动声色地将手覆于楚休戈腰腹处。

    周敛本来大惊失色，还没站起来，就见到眼前这番景象，不由眼角一抽，他这是该救不救？

    白沐阳一手把着脉，一手摸着楚休戈的腰腹，暗暗赞叹手下紧致的触感，对周敛说：“纪姑娘不在对吗？”

    周敛还沉浸在好兄弟被当着自己的面调戏的震惊之中，正处于一种说话不过脑子的状态。白沐阳问得自然，周敛也答得行云流水：“阿秋入山采药去了。”说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沉吟片刻，周敛惊讶道：“不对，你怎么知道阿秋的？等等，劝谨他，他……”

    “中毒已有半月，他的头会越来越疼，直至头疼欲裂，血管贲张，即使不疯掉也会七窍流血而亡，你们半点没察觉吗？”

    周敛张张嘴，没能吐出半个字。北地酷寒，那边的将士大多都有膝痛头疾，楚休戈又是将领，整日整夜地研读兵书、排兵布阵，别说他们，楚休戈自己都习惯头一痛痛半月的生活了，如果可以，谁不想无病无灾，平安一生，可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查出源头吗？”周六声音艰涩，他们对楚休戈的安危已经关注到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地步，不想还是中招了。

    白沐阳从案几下摸出一小捆银针，在楚休戈头上小心扎了三针，周敛整个人紧绷得像弓一样，看着楚休戈额头上的青筋平缓下去，眉头也松开了，才吐出一口气。

    白沐阳对周敛说：“香。”

    周敛一愣：“香？我与劝谨还有将军府的家仆都是在北地常呆过的，并不喜欢用熏香，劝谨又不近女色，那就更……”周敛不知想到谁，脸都白了。

    白沐阳转头看向周敛，神色淡淡道：“怎么，楚将军金屋藏娇了？”

    “非也。”周敛煞白的脸一下子就有了血色，他涨红着脸说，“木姑娘不要凭空污人清白，只是这熏香在将军府只有劝谨胞妹会用，我有些担心罢了。”

    白沐阳将针取下，从腰间取出先前制好的香粉，那些粉末白皙如雾，一看便价值不菲。白沐阳小心将香粉走入香泥中，用银快压住封住，对周敛说：“你家将军身上粘的是容殊元月里新出的‘清玉兰’，它韵味悠长，香气清雅馥郁，又添加了上好药材，常人闻之有通明清神之效。偏生患有头疾者闻不得，你明白吗？”

    周敛有些齿寒，七月的暖阳灼热到刺人，也依然穿不透这浸骨的阴寒。“六个月。”周敛低声道，“他们宁愿把他困在京城里，用六个月的时间布一场杀局，都不愿意放他回北地，呵……”

    那猪能救命的身亡真的存在吗？还是只是引走阿秋的幌子？周敛痛苦地闭上眼，明枪暗箭他们在战场上见过更残酷的，可这种来自后方的背刺实在太要命了。

    白沐阳感到手指下的身躯一动，低头正好与一双点漆的眼眸对上视线，那双眼眸的主人似乎真的生气了，一言不发地坐起来，把案上的小香炉掀开，用银箸捣息炭火，烟气渐渐散去。

    楚休戈语气冷硬地说：“劳烦姑娘下次动手帮忙前告知一声，楚某并非亲而不信之人，既应了姑娘的约，自是信姑娘的，不必用这种手段。”说着把香炉摆回原处，一粒粒收起棋子。

    白沐阳眨巴眨巴眼，看着楚休戈这番动作，没忍住笑了，眉眼弯弯，乐不可支。她勾了勾楚休戈的袖子，服软的话脱口而出，轻易到让她自己都惊讶：“楚将军，此番是我不对，你大人有大量，不跟我一般计较可好？”

    楚休戈听着她完全不郑重的道歉，差点脱口而出“不好”，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起身告辞，没等周敛就直接离开了。

    白沐阳瞧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笑得格外明媚。

    桑梓端了粥进来，无奈地对白沐阳说：“主子明明见了楚将军就欢喜，偏要捉弄人家，每每楚将军都是黑着脸走的。”

    “哪有黑着脸？休要胡说，他明明是害羞红了脸。”白沐阳一派安然，十分正经地反驳道。

    桑梓沉默了，究竟是谁在胡说啊！

    白沐阳瞥了一眼桑梓，摇头叹道：“小桑梓，你才十五岁，不要学得桑白的做派，啰啰嗦嗦。”

    桑梓瘫着脸点头，一张好好的美人面都木了，白沐阳逗完桑梓，收了眼中柔情，点着那份特制的香，沉声道：“查到了吗？”

    “朴楚家女眷只楚休戚一人，在容殊世家贵女中是头一份的体面，她性格活泼生动，与诸多贵女、女郎关系都不错，人情往来，游会宴饮不在少数，这是自‘清玉兰’面市后与楚小姐有来往的贵女名单，她们所赠送的东西已附在后方。”

    “礼部侍郎之女宁修颜……吏部尚书之女孙眠儿……户部尚书之女梁雨洁？”白沐阳眸光微凝，这户部梁家可是坚定的皇党，只做容帝的鹰犬，怎么会给楚家送东西？

    “梁家要好好查一下，特别是元月里梁家的流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