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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阿绣的另一面

    小鹿到最后也并没想出什么办法,阿绣当然也还是给他买了糖吃。

    次日清晨,二人久违地睡到天光大亮。小鹿恍惚睁开双眼,却见阿绣已然搽好粉黛,一改往日清素淡雅的打扮,穿着一身鲜艳的朱裙,不由得微微发愣,道:“阿绣姐,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阿绣见他醒转,微微浅笑,道:“说了你也不懂——快去洗脸更衣,免得误了时辰。”

    小鹿这才想起尚有要事要办,一骨碌从床上翻身起来。脸盆里早有阿绣为他晾好的开水,他不过在脸上胡乱地抹上几把,又饮下半壶水,套上自己的薄衫,便算是整装待发。阿绣见状,不由得噗嗤一笑,再检查了一番自己的包裹,道:“你这般快,倒还有时间去吃些早点。”

    永宁城一如昨日繁华嘈乱,达官显贵的宝马香车,碾起地上的尘埃,又落到行色匆匆的百姓身上。他们一直穿过街巷,来到神仙坊,随着高耸入云的揽月楼一起映入眼帘的,是那下面停放的十余辆马车——酒楼的伙计与赶脚的车夫一包包地将东西往里面运,偌大的基台几乎水泄不通。

    小鹿微微咋舌,由阿绣领着挤到揽月楼下,正举目寻找伙计李二聊,忽觉得肩头一紧——扭头看时,李二聊正堆着满脸笑容,压着声音道:“姑娘,我已看好了路,随我来!”

    众人皆自忙碌,并无人注意他们,李二聊带着两人绕道另一侧的门道,便引着他们上楼。

    “他们在忙着给伙房送今晚的饭菜,没空儿管我们——姑娘,你委屈些,等下倘有人问,便说是为今晚的事情来的便是。”

    阿绣微微点头,道:“小二哥,你放心,我们绝不给你惹麻烦——却不知这楼上,哪一层的景致最好?”

    “若说景致,自是越高越好,只是七层的地方太小了些,往日里会享受的老爷,一向是先选在六层楼的。”

    李二聊说着话,刚好带二人爬上了六楼,他还欲再往上爬,扭头却见阿绣扶着栏杆,娇喘连连,一副已然力竭的娇柔姿态,不由得往回走了几步,关切问道:“姑娘,你还好吗?可是爬不动了?”

    阿绣轻抬螓首,咬了咬下唇,道:“不瞒小二哥说,小女子自幼体弱,爬了这许多,确已有些吃不消了。”

    “既然如此……姑娘便在这一层看看。”李二聊说着推开了一扇窗,继道,“晚上来的老爷就住在这一层,风景自也是不差的。”

    阿绣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便多谢小二哥了。”

    李二聊嘿嘿一笑,道:“哪里的话,能让姑娘开心,便是小人的福分——我不能离开太久,便先下去了,适才叮嘱姑娘的话,您可一定得记着。”

    说罢,李二聊又与阿绣玩笑了几句,这才恋恋不舍地下楼去了。阿绣待他走远,微微正色,并不看窗外的风景,而是扭头朝屋子里面看去。

    这一层共有四间屋室,皆未上锁,用手一问即可打开——阿绣蹑足潜踪,一连看完四间屋子,扭头看了看小鹿,道:“现在,你可有办法了吗?”

    小鹿一怔,凝眉思忖片刻,怅然摇了摇头。

    阿绣侧耳倾听,确认上下皆无动静,轻轻道:“现下来不及与你讲太多——你只消记好,等下自去下楼,回转客栈,今夜我事成之后,回去接你,明白了吗?”

    “阿绣姐,我留下帮你吧?”小鹿瞪着眼道。

    “你留下也帮不上我什么。”阿绣缓缓摇了摇头,“更何况今晚防备严密,甚是危险,只怕我也无暇护你周全。”

    说着话,阿绣便走入了四间屋子中装饰的最为奢华的一处——毫无疑问,那便是罗守仁今晚的落脚之处了。小鹿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倘是在贺家村的小鹿,定然说什么也要留下来了,然而如今他却不得不承认,以自己的实力,的确在很多地方都帮不上忙。

    “好了,自己转上一圈便下去吧——倘遇到那小二,便告诉他我已先走了。”阿绣轻轻拍了拍小鹿的头,对他报以温柔一笑。

    小鹿尚愣在原地,阿绣却已扭过头去在观察着屋内的陈设,那一向含着春水的眼波中,忽然涌现出一丝森然的寒意。

    这让小鹿的心头微微颤了一下,他从不曾见过阿绣的这副神情,似乎全部的娇柔与温存在刹那间一扫而空,被一种久经沙场的干练与决绝所取而代之。

    他没有再多停留,但也并未听阿绣的话乖乖回去,而是鬼头鬼脑地混入楼下卸货的人群中——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因为牵挂阿绣的安危,还是因为依旧倔强地相信自己并非毫无用处,亦或是从心底里好奇那个样子的阿绣姐究竟能用出什么手段来。

    小鹿被贺天龙带在身边多年,并非什么也没学会,混在那群十来岁的小力巴从中,倒也不露破绽。等到活计忙得差不多,他便借着上楼送货的当口,在五楼的一处角落藏匿身形,观察着楼梯处上下往来之人。半晌全无动静,他打了个哈欠,便觉得眼皮发沉,昏昏欲睡。

    “蓝姑娘,房间已为您收拾好了,掌柜的一再叮嘱,此事切莫声张——还请您稍安勿躁,千万别出房间让人瞧见,京中的老爷稍后便到。”

    小鹿骤然被这声音惊醒,扭头去看,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窗外天色已瞑。耳畔中的,却是李二聊的讲话声和一阵脚步声。

    他抖了抖精神,趴到门边去看,但见李二聊引着一名身穿罗裙、凹凸有致的少女缓缓朝楼上走去,不多时,前者又独自下来。

    不及多想,小鹿一下子将门推开,蹑手蹑脚爬到了六层——甫一扭头,正瞧见那女子的背影在拐角处一闪,进到了阿绣适才进去的屋子中。

    小鹿见状,刚睡醒的脑袋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下意识替阿绣捏一把汗,三两步跟着跑到房门跟前,刚将门推开一条缝,便觉得手臂上一紧,整个人被踉跄地拖入屋中。

    寒芒闪过,等他反应过来,一柄匕首已经顶在他的胸前。他吓得瞪大眼睛,正要高声叫出来,却又被一把按在嘴上。

    “嘘……你这小鬼,怎么跑过来了?”

    小鹿才看清,用匕首顶着自己的人竟是阿绣——而适才进来的那名少女,此刻竟已躺倒在地上。

    “阿……阿绣姐,我……我还是不放心你。”

    “胡闹!”阿绣收起匕首,第一次露出严肃的嗔怪神情,又扭头看了看窗外,叹口气道,“天已晚了,你既不走,此刻也便走不掉了。”

    说罢,阿绣四下稍稍环顾,上前打开衣柜的大门,道:“只能委屈你,要和她一起在此处藏藏。”

    小鹿心有余悸,看着那人事不省的少女,呆呆道:“她……阿绣姐,她怎么了?”

    “不过是封住了穴位,六个时辰后自会好了。”阿绣说着话,将那少女拖到衣橱中,对小鹿道,“动作快些,等人来了便晚了。”

    小鹿被她拽了一把,踉跄着往衣柜里爬,才转过身坐好,便觉得双侧肋下一麻,随即全身都动弹不得——面前的阿绣手擎着两根银针,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谁让你这么不听话呢?”她耸了耸肩,“等下你要是再来捣乱,可就要有大麻烦了。”

    吱呀一声,柜门关上,小鹿心中暗自叫苦,全无奈何。借着缝隙中露出的微光,能看到一侧的女子娇艳欲滴的面庞正写满惊惧,一颗半掩半露的□□贴着自己的肩膀剧烈起伏着。

    阿绣缓缓朝外走了两步,敛起脸上最后的一点笑意。她背对屋门,在铜镜前款款坐下,轻探笋指,整了整自己脸上精细的妆容,然后凭窗而立,无言地观察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天色已而黑透,但因为揽月楼周遭已然戒严封闭,是以一点点声动也显得格外清晰。她看到几支火把照出的微弱光亮和一辆奢侈豪华的车辇,便知道是圣使罗守仁已而到来了。

    于是她婉转身形,拿出风尘女子特有的弱柳扶风,坐在妆台以前,娇柔如一朵鲜花。不多时,门道中传来阵阵喧哗,紧接着屋门打开,她并不消回头去看,便知道是罗守仁进来了。

    “老爷,您吩咐的事情都已办妥。”掌柜的低三下四的声音传来,“时辰不早,您便早些休息——倘有需要,小人随时在二层伺候。”

    之后,便是罗守仁屏退左右的命令声,随着一声房门关上,阿绣才盈盈款款的转过头去,对着一个四五十岁、沾满了官场秽气的肥胖男人下拜施礼。

    “奴家见过老爷。”她轻轻说道,不卑不亢。

    罗守仁盯着阿绣,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哈哈一笑,道:“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花魁——过来些。”

    阿绣在裙摆上蹭了蹭手心渗出的汗,款步上前,一双眼做出娇羞媚态,闪避着罗守仁的目光。后者又笑了笑,道:“不错,不错。”

    说着话,他便宽袍解带,阿绣伺候他将外衣脱下,后者便一屁股坐在床上,腆着肚子问道:“听说你时常伺候些大人物?都有谁?”

    阿绣微微一愣,替他将衣服挂好,低声道:“老爷真是的,既知道都是大人物,奴家又怎么敢说他们的名讳?”

    罗守仁哈哈一笑,道:“哎——对你来说是大人物,对我来说,只怕连个屁都不算。实与你讲,永宁城纵是宝地,却终比兴业差得太多。”

    阿绣无言,缓缓点了点头,恭敬立侍在一旁。

    “只可惜,兴业虽好,却总是太正了些,秦楼楚馆,总少了一些兴致。”罗守仁打量着阿绣,继道,“你若将我侍候得舒服,我便替你赎身,将你带回兴业,如何?”

    阿绣心中早已为如此的朝廷命官怒火中烧,长长吸了一口气,道:“是。奴家……定当好好服侍老爷。”

    罗守仁笑了笑,道:“你只管按我说的做,莫害怕才是——倘若你怕了,我便玩不尽兴。”

    阿绣尚未明白他的意思,罗守仁便伸手示意她坐在自己的对面,紧接着伸手抓起她一只纤细的脚踝,摘下挂在脚上的木屐,除去足袋,露出一只晶莹剔透的雪足。

    “还不错,不错。”罗守仁看了看她的脚,道,“你便用这双脚,好好的服侍我。”

    阿绣微微一愣,罗守仁已经将她的脚贴到了自己肥硕的胸膛上,有些陶醉地在足弓上轻轻摩挲着,道:“用点力气,把我弄疼一点,我才能好好尽兴,懂吗?”

    说罢,罗守仁并不躺在床榻上,而是将身躯放倒在地,缓缓地闭上眼睛,道:“把另一只鞋也脱了,站到我身上来。”

    “奴家……岂敢如此。”阿绣微咬着嘴唇,眼中却已然露出些许杀气。

    “怕什么?让你做你便做。”罗守仁闭着眼睛,并未听出什么不妥。

    “奴家只怕……老爷会吃不消。”

    “放心……你这点力气,我只怕还没办法让我过瘾!”

    阿绣蹙了蹙秀眉,微微放缓些语气,道:“那么……便依老爷吧!”

    一语说罢,她抬起玉足,便踏在了罗守仁的脖颈上,足上瞬间发力,正待享受的罗守仁猛然睁开双目。

    “你做什么?这里不能踩!”

    他话未说完,阿绣踩得更狠,巧目中寒芒暴长——罗守仁情知不妙,两只大手抓住阿绣的脚踝,却没办法移动分毫。

    “如何?我这点力气,可能让你过瘾了吗?”阿绣媚态尽扫,语气冰冷寒绝。

    “姑……姑娘饶命……姑娘饶命。”罗守仁气息不畅,说得支支吾吾,“你若不想如此,我们……我们吟诗作对,饮酒手谈也是可以的——我……还是可以替你赎身!”

    “呸!谁要你帮忙赎身?”阿绣一口啐道,“姑娘我有正事问你——倘若答得慢了,就别怪我脚下无情。”

    罗守仁斜眼看了看踩在自己脖子上的脚,喘了两口粗气,似乎性命攸关之际也要努力才能收住自己上脑的精虫。隔了半晌,他才说道:“女侠要问什么……请问便是。”

    阿绣冷冷低头看着他,问道:“你姓甚名谁,身居何职?”

    “在下……哦不,小人……罗守仁,在京中任光禄台左使,替当今万岁布令四方。”

    “那么,这一次你来到永宁,所为何事?”

    罗守仁稍有丝毫的犹豫,阿绣足跟发力,便将他整张脸憋得通红,连忙用手拍地,随着阿绣松开,猛地吸了几口气。

    “回女侠……小人是奉皇帝之命,来……来……来与一家江湖门派接洽!”

    “什么事?”

    “这个……小人实在不知,实在……啊!”

    罗守仁话未说完,阿绣的三枚银针已经插在了他的手掌之上。后者俯下身去,踩住他脖颈的脚轻轻晃了晃,冷冷道:“罗大人,再骗我一句话,就不再是这么简单了。”

    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便是闻声赶来的家奴隔门问道:“老爷,可还好吗?”

    罗守仁看了看阿绣,阿绣面色冷酷,脚上微微松力,同时腰间短匕出鞘,顶在罗守仁的胸膛。后者喘了两口粗气,高声骂道:“滚回去,坏了我的兴致!”

    “行了,说吧。”阿绣待脚步声远,再度开口。

    “我……我说,但是说了之后,还请女侠留我一命……”罗守仁顿了顿,道,“我此次见的,是碧落赋的少舵主,名叫邢千里——我奉皇帝之命,有大事与其相商。”

    这一次,不等阿绣往下问,罗守仁便继道:“如今有擎天大将军原向诚,手握五十万铁骑军,皇帝深感其危,欲诛之久矣,然又恐打草惊蛇,不敢轻举妄动,何况如今四处战事吃紧,万岁不愿以内战大动干戈,想要借江湖之力量,用计剿灭原向诚。”

    “这么说,他想借碧落赋之手,铲除原向诚?”

    “不错——我此番来,便是替万岁来商谈条件,过段时间,只怕还会派我再来商议。”

    “什么条件?”

    “万岁许给碧落赋总舵主邢天道三品皇堂,整个门派日后由官家出一半的俸禄,另有些细枝末节,还需下次再议。”

    阿绣闻言,思忖半晌,面色微微凝重。她缓缓站起身来,套上足袋,道:“今番饶你性命,你只管按部就班继续去做——想必罗大人也是要脸面的人,今天的事情不管对谁讲出去,你这个光禄台左使的面子,都不会太好看吧?”

    罗守仁摸着自己肥胖的脖子,猛地咳嗽了几声,尚没有回过身来,阿绣已然拉开柜门,将小鹿从里面抱了出来。

    “胳膊有气力了吗?”她轻轻问道。

    “有了。”

    “好,那你抱紧了我。”

    小鹿并不知晓怎么回事,还是听她的话,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肢。一股长风扑面,他见到天上的璀璨星河,才恍然发觉竟已被阿绣抱着跃到了窗外。

    “阿绣姐,你会飞吗?”他瞪大了眼睛问道。

    阿绣噗嗤笑了出来,道:“对呀,我会的可还多着呢。”

    “刚刚的你好可怕。”

    “那现在呢?”阿绣笑吟吟地低头看着他。

    “现在又像以前一样了,就像……我姥娘讲的,天上的仙女一样。”

    阿绣莞尔,轻呼了一声“抓好了”,忽然踏着树梢,再度腾空而起,纵横于夜幕笼罩的林木之间,小鹿不禁一声惊呼。迎面而来的疾风吹动着阿绣的发丝,贴在小鹿的脸上,芳香充斥着他的鼻息。

    不谙世事的少年,头一遭体味到一丝曼妙的情愫,缠搅在他怦然的心头,与这味道一起刻入他的骨髓,让他霎时间春风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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