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画

    处理完高进之事后,李游曳才终于弄清楚漕河驿站边那两姐妹的情况。

    两人是被人从盛州买来的,她们的爹娘为了点银两便把她俩卖给了人牙子,牙子将她俩给了高进府上的管家。

    她俩被带来陵州后一直被关在一座宅子里,同时来的还有另外三个小姑娘,她们被给了新的名字,姐姐叫秀竹,妹妹叫秀菊,还被要求学习各种技艺以及读书写字的日课。

    高进每年都会买一些样貌标志的小姑娘回陵州,然后把她们关在不同的宅子里,让人教她们一些技艺,等时日差不多,便将她们送给各种达官贵人,用她们做礼物来拉拢这些人。

    兰妙云是教授她们瑶琴的老师,但后来不知怎的就再也没来过。

    两姐妹被解救后,说什么也不愿回到父母身边,后来几经协商,兰妙云收留了她们,两姐妹很开心,现在跟着兰妙云在怡兰坊做事。

    吴华正在房间里一边摸眼泪一边收拾行李,本来前几日就应该被送回热河县他母亲处的,但他一直舍不得,嚷嚷着要多呆几日,这才拖到了今日。

    他把包袱打好结,坐在床上,嘟囔道:“我要是回了热河县,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们了?”

    “有缘自会相见!”王森渺站在旁边说道。

    吴华用手擦了擦眼泪,“那不就是见不到了,你们可以给我留个住处吗?等我长大后去武都找你们,不,我要考取功名,以后去武都做官。”他边说边点头,像是给自己鼓劲似的。

    李游曳和王森渺听罢都笑了,王森渺道:“那我们就在武都等你哟!”

    “等着吧,我早晚会来的!”吴华道。

    李游曳叮嘱道:“仔细着点,不要落下什么东西,回了家后,要好好听母亲的话,别再闯祸。”说罢,摸了摸他的头。

    “放心,我乖着呢!”吴华说着还露出一副骄傲的神情。

    两人把吴华送到外面的马车上,再三告别后才分开。马车驶出老远后,吴华仍然探出脑袋在向他们挥手。

    终于马车转弯后不见了,两人这才准备回驿站。

    两人走在路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释怀之感,步子都显得轻快了不少,陵州的事,他们终于完成了。

    “我们也该回武都了!”王森渺道。

    “再过两日吧!我还有点事,等我处理好,我们就回去!”李游曳道。

    王森渺用打趣的眼神看着他,故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着明白明白,一阵风吹落了树上金黄的叶子,恰好有一片落在李游曳手上,他看着那片叶子,想到了刘禹锡的一首诗,“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朝来入庭树,孤客最先闻。”

    不过他心下又想,自己可不是什么“孤客”,想到此处,不禁笑了出来。

    “你偷笑什么呢?”王森渺问道。

    他摇头,两人不知不觉已到了驿站门口,刚一进门,一个驿卒便跑来说,宁王府上刚来传了话,让李游曳一回来就赶紧去趟王府。

    李游曳立刻骑马向王府赶去,到王府大门口,发现顾探微也在那里。

    “游曳,你也收到王妃的消息了?”顾探微问道。

    “是,只是不知王妃让我们来所为何事?”他回道。

    两人并肩朝王府里走着,“你不知道啊?王妃知晓你要回武都,便想着今日再见你一面,因为后几日她都没空闲。”她说道。

    “原来如此。”他回道。

    几个奴仆将两人引到了宁王妃处,这是两人第一次去到王爷和王妃居住的后殿。

    王妃正在院中的亭子里坐着,像在思索着什么似的,直到两人走到她身旁,她才反应过来。

    “拜见王妃!”两人行礼道。

    “免礼,你们都坐下吧!”宁王妃道,接着吩咐身旁的侍女再备些果点来。

    顾探微问道:“怎么今日不见世子?”

    宁王妃笑了笑,道:“他在午睡。”接着又向李游曳道:“听说你过几日就要回武都,你回去了,那探微呢?”

    李游曳和顾探微看了看对方,“我就在陵州啊!我有空就去武都看他。”顾探微说道。

    “我有空也可以上陵州来。”李游曳道。

    “你俩这样相隔两地,也是挺辛苦的。”宁王妃感叹道。

    顾探微笑道:“没事,我们慢慢来。”

    宁王妃站了起来,道:“走,陪我去王爷的书房看看。”

    两人跟在王妃身后走着,绕过几个弯才到了书房,书房里相当宽阔气派,装饰雅致,摆设讲究。

    宁王妃让两人等等,她走到一排博古架后面,从那里拿出来一个木箱子,给到李游曳手上,道:“这里面是王爷生前留下的和高进有关的东西,没准能派上用场,你拿去可做证据用。”

    李游曳接过那个箱子,对王妃再三感谢。

    顾探微忽然伸手指着前方的一副画道:“那幅画画的是王妃吧?”

    宁王妃看着那副画点了点头,才道:“那是王爷为我画的!”

    顾探微听罢漏出惊讶和欣羡的眼神,道:“王爷真厉害,那画中人的神韵简直和王妃一模一样。”

    那副王妃的立轴人像挂在桌案后面的墙上,王妃身着桃红色披风,正站在一株枇杷树旁,那棵枇杷树正是凝熙园里那一株,这是前年,她和王爷去园子里看那株枇杷树的长势时,王爷很喜欢那副景象,于是便动笔将其画了下来。

    李游曳猛然发现那博古架旁还挂了一副画,直觉告诉他那幅画有蹊跷。

    于是他走上前去看了看,这是欧阳明月的画!他看清后立马确认。

    那画中描绘的是一场大火,崇山峻岭中的大火,大火吞噬了一座村庄和周围的树林,火光中隐约可见许多人的身影。

    又是大火?李游曳内心对大火的恐惧和疑惑又被这幅画勾了起来。

    那幅画的材质和大小与他父亲的那幅画一模一样,他确信这幅画就是欧阳明月那副手卷的一部分。

    他开口道:“请问王妃,王爷为何会把这幅奇怪的画挂在这里?”

    宁王妃和顾探微朝这边走来,王妃道:“我也不知道,这幅画是几年前王爷从外面拿回来的,他说这画虽然没有落款和钤印,而且像是残缺的一般,但此画的作者功底深厚,是个相当了不得的画师,虽然他也不知道这里面画的是什么。我之前一直反对他把这幅画挂出来,因为我不喜欢。”

    顾探微盯着这副画看了良久,不知怎的,她总觉得眼熟,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虽然她确信她肯定没见过这幅画,但这画莫名总是让她觉得眼熟。

    “王妃,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李游曳说道。

    “无妨,你讲便是。”宁王妃道。

    李游曳指着那幅画说道:“这幅画让我想到我父亲,不知王妃可否将这副画赠与我,我一定好好保管。”

    宁王妃听罢,立马去把那幅画取了下来,道:“既然你喜欢,就拿了去吧,这副画能去懂得欣赏他的人手里是好事,放我这里也是浪费,我相信王爷也会这样想。”

    李游曳手里拿着那幅画,对王妃感激不尽,王妃让他不要那么客气,还去桌案后面拿了个画盒给他。

    “母后!”小世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午睡起来了。

    宁王妃赶紧往外面走去,“棣儿!”小世子拉着她的手,向顾探微和李游曳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王妃道:“李大人过几日就要离开陵州,我今日特意让他来,你是不是也该和李大人告别啊?”

    小世子听后惊讶道:“什么,你要走啦?那师傅呢?”

    “我不走。”顾探微回道。

    “那就好,不然以后都没人陪我玩蹴鞠了,厉害的人又少了一个。”小世子噘着嘴说道。

    宁王妃道:“那今日要不要和李大人玩最后一次蹴鞠?”

    “要!我们现在就去凝熙园!”小世子开心道。

    话毕,一群人就匆匆往凝熙园去了,一直玩到太阳落山,王妃本来要邀请二人在王府用过晚膳再走的,但二人拒绝了,说回去还有要事。

    两人离开王府,顾探微让李游曳把那幅画再给她看看,李游曳道:“你知道这幅画?”

    “知道什么?我就是看着眼熟,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和这幅画相似的画,但总也想不起来。”她回道,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李游曳眼神严肃地盯着她道:“你确信你见过?”

    顾探微见他那么认真,便又迟疑了。

    李游曳其实没想瞒着她这幅画的秘密,但又怕告诉她实情后,反而令其徒添烦恼,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游曳,明日我们大家再去一趟怡兰坊可好?你就要离开了,就当是为你和森渺践行。”顾探微说道。

    李游曳点头,两人又在这夜色中走了许久,才分别。

    顾探微回到风云山庄,心中总惦记着那幅画,她好像记得是小时候在哪里见过和那幅画很像的一幅画,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烦闷得很。

    她跑去藏书阁打算翻一翻里面存的画,看能不能找到,兴许那幅画就在藏书阁里呢?这样她小时候见过不就说得通了。

    藏书阁里就她一个人,她翻找了大概一个时辰,也没有找到那副画,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她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不用抬头就知道那是陈不渝。

    “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翻找什么?”陈不渝问道。

    顾探微将她想找的那幅画和关于那幅画的记忆一五一十讲给他听,陈不渝漫不经心道:“你说得没错啊,确实有那么一幅画,我以前也见过。”

    顾探微猛地站起来,瞪大眼睛盯着他道:“你也见过,可我怎么找了那么久也没找到?”

    陈不渝用眼神示意她,那幅画可能在三层锁着呢!

    顾探微心里思索着,要怎么才可以进到三楼去呢?毕竟那里面是不允许除贺叔叔和明叔以外的第三个人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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