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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踪失路

    “三位高人明日就要启程了吧?”福叔端了一碗豆羹放在云初面前,倾身问道。

    云初将豆羹往逐雨面前推了推,看着她捏着勺子舀了一大块送进嘴里,他们明明说好了要尽快辟谷的,但在县令府滞留的这几日福叔总对他们好吃好喝地招待,逐雨非但没辟谷成功,似乎还吃胖了不少,脸都圆了一小圈。

    “确实是定的明日,我们在府上也叨扰好一阵了,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我这里还有些银钱,就当是这几日住在府上的伙食费吧,还请福叔您代为收下。”

    福叔摆手推了他递出来的钱袋:“使不得使不得,一点儿不麻烦,能侍奉三位高人是我们的福分。”

    “福叔,您就接下吧!”赵若秋端着碗抬起头对福叔道。

    福叔还想拒绝,但赵若秋都发话了,他也不好违逆主家,只能毕恭毕敬地收下钱袋。

    赵县令离世后,福叔消沉了几日才重新振作了起来,他在府上是资历最老的家仆,打小便服侍赵县令,现在赵县令不在了,他作为看着赵若秋长大的长辈,自然对他更是关照。

    “公子,我与下人们商量了,明日,我们为三位高人办一场送行酒,时间就定在卯时,您看如何?”

    赵若秋点点头:”应当的,就置办三桌酒食,大家一起为他们送行吧!“

    福叔笑着应下,转身就出去吩咐其他人。

    云初回绝的话被赵若秋出乎意料之语堵了回去,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赵若秋:“赵公子,我们真的不需要什么送行宴,每日这丰盛的饭食已是过了,虽然有了一场雨却这旱情却还是在的,真的不必兴师动众。”

    赵若秋笑了笑,夹了一片青菜放在碗中:“让他们热闹热闹吧,父亲走后,福叔提着一口气,虽还像从前一样行事,但总是在无人处暗自神伤,有这一件大事让他张罗张罗,也能让他分分神,解了他心中的苦闷。”

    福叔到了后厨,与厨子仔仔细细地核对着明日送行宴的菜单。

    “再加这几样,你看来不来得及,有没有什么缺的菜肉佐料?”

    大厨看着菜单琢磨了一会,点头应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那件事禀报上去:“……福叔,今日的菜篮还是少了几样东西,仓库里又如数多了出来,公子他……”

    福叔却早已猜出他要说什么:“我知道了,他嘴上虽说着已不在意了,实际还是放不下的,只是怕大家无所事事心中烦忧罢了,随他吧,这些菜量减半也无事。”他已经不止一次撞见赵若秋鬼鬼祟祟地在厨房外出没,他们的公子果然还是没变的。

    翌日,云初天还没亮就把鸣珂从床上揪了起来,又遣他去叫逐雨起床,两个瞌睡虫揉着眼睛站在他身边时,都还是睡神附体。

    “包袱背好了!我们得快点出发,我已在厨房留了字条,他们醒来看到字条应该就明白我们的意思了。”

    逐雨打了个哈切:“师兄,干嘛要拂了别人的好意啊!”鸣珂迷迷糊糊地转头看向她,也附和着点头。

    云初握了拳,怼到鸣珂脸旁:“你再点一下头试试?”

    逐雨和鸣珂同时抓住云初的手腕,云初错愕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们手指相触眼神相交,却又迅速错开。

    逐雨低着头,轻声道:“我知道了,师兄,我们快点走吧。”

    “还是逐雨明事理。“云初悄悄推开房门猫着腰走了出去,鸣珂逐雨也有样学样,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刚下台阶,云初就顿住了,鸣珂险些撞到他身上,正准备怼他,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赵若秋。

    鸣珂瞬间直起身子,支支吾吾道:“赵……赵公子,早啊!”

    赵若秋看了他们一眼:“要走了吗?”

    云初点点头,赵若秋继续道:“大家都还歇着,我知道你们会提早出发,所以来送送。”

    清晨的院中十分幽静,这几日赵若秋一有空闲就会到这里,将百姓们挖出的那个大坑一点点填上土,那道狰狞的伤口已经恢复了不少,相信在他的呵护下,这里很快就会焕发生机,只可惜,他最想看到的那棵树不会再回来了。

    赵若秋看着云初,拿出他昨天交给福叔的钱袋:“这里面有整整七十两银子,这么多钱……不会是你们所有的盘缠吧?”

    逐雨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钱袋,所有的盘缠!那她之后吃什么?住哪里?

    云初心虚地看了一眼逐雨,想起他昨晚为了撑场面数都没数就把钱袋送了出去,心下一阵懊恼,他们没了盘缠可连客栈都住不了了。

    赵若秋这举动,难道是看他们可怜,想把钱还给他们?不行,给别人的东西他怎么好意思再收回来。

    赵若秋颠着钱袋,鸣珂已经缓缓伸出手去接了,昨夜回来后云初为了防止他在路上闹情绪,已将他们没了盘缠的事情老老实实地说了,他现在看到那钱袋就两眼放光,恨不得马上拿回来。

    赵若秋看着鸣珂蠢蠢欲动的手,轻笑一声将钱袋收了起来:“你们是仙人,不愁吃不愁穿的,要钱也没什么用,既然给了我们,我一定会好好用的,正巧郭大娘家的院墙塌了,就用你们这些钱替她修修吧。”

    云初干笑两声:“是啊……这钱还是要物尽其用。”

    逐雨肩膀一塌,知晓事情已经没有转机,与同样生气的鸣珂左右夹击将云初的手臂给抓了起来,以免他再做出什么离谱的举动。

    ……

    上了月魄,云初开始复盘这一次行动,八方鉴原是师尊为岁末考校所造,从前都是设定一个妖物横行的秘境,送弟子们进去比拼。

    后来师尊又突发奇想,在其中造出了一个一比一复刻凡间的秘境,他也帮着试验过几次,顶多就是除一些做恶的妖魔而已。

    他们之前碰上的,不论大妖小妖都是坏得纯粹,难道这次真正的目标是那妖道?可这怎么看怎么不像师尊的手笔啊!

    想着想着,天边就已擦上一抹彩霞,朝阳的暖光将他们沐浴其中,云初拿出地图想看看路上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城镇,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没了盘缠,逐雨不愿再留在那个伤心之地,所以他们走得十分着急,而他慌乱之下竟将地图拿反了!

    出发后他都在想东想西,只扫了一眼地图调整方向,完全没注意到他们走错了路!

    “什么!居然把地图拿反了!师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靠谱了!”

    “还是别听师兄的了,他连地图都不会看,智商都快退化成婴孩了……”

    “当初,要不是我伟大的师兄,一不小心把地图拿反了,我们早就……”

    一闭上眼,云初就能听到那个声音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而且,未来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这件事都会被鸣珂拿出来嘲笑。

    他向身侧瞥了一眼,鸣珂正乐呵呵地看着天边的彩霞,指着一团奇形怪状的云彩对着逐雨大叫:“阿雨你看!那朵云好像……!”

    呼啸的风声将鸣珂的声音盖去不少,逐雨听得不太真切,但还是笑着看向他所指的那团云彩,她跟着鸣珂盯了一会儿,想着自己还是在御物飞行,不宜分心,便转回头来。

    刚摆正姿势,她就察觉到前方云初的目光。

    鸣珂还在左摇右晃地看着天边的云彩,而云初正抱着手臂望着他,视线没有一丝偏移。

    而她不知道的是,云初正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现在掉转方向必然会暴露,要不还是别告诉他们了,假装无事发生,赶快找个落脚地。”

    逐雨动了动手指操纵脚下的小镖,缓缓往云初身边挪去:“师……师兄,你在……在看什么?”

    云初紧张得脚步虚浮,将抱在怀中的地图藏了藏:“没……没没看什么啊,专心点!专心点!在岛上是怎么教你们御行术的,这样吵吵闹闹的合适吗?鸣珂!别闹了!“

    鸣珂转头看了云初一看,扯着嗓子抱怨着:“好好好……就仗着自己是师兄总是欺压我们。”

    反复暗示了自己几遍“没有走错路,没有走错路,不要露出破绽后”,云初回过头,对跟在他后面的逐雨和鸣珂道:“就在前面那座城落地吧!”

    空中呼啸的风声有点大,鸣珂没听清云初说了什么,他大喊道:“快到了吗?”

    云初心一慌:“倒了?什么倒了!地图好好在我手里拿着,才没倒呢!我怎么可能把地图拿倒了!”

    鸣珂御剑往前,轻轻一跳收起扶光,踩着月魄落到云初身后:“我是问‘是不是要到目的地了’,师兄,你是不是年纪大耳背了啊!哈哈哈哈!不过刚刚你在哪嘀嘀咕咕说了一大串,说的是什么啊?风声太大了我没听清。”

    云初调整好御剑的姿势,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什么,就到那山头下吧,那山前面好像有一座城。”

    逐雨行至他们两人身边也跳到月魄上,鸣珂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脚,为逐雨让出中间较为安全的位置。

    云初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两人,悄无声息地垂下了肩膀,他们跟他跟得这么紧,要他如何偷偷检查路线。

    察觉到云初的落寞,逐雨担心是自己影响了他的心情,凑了上来,大声问道:“师兄,那座城有点奇怪啊,里边冒着浓浓的黑烟呢。”

    云初打着哈哈:“可能是…到了做饭的时候,你也该饿了吧,我们正好进城买点吃的,哈哈哈哈哈。”

    殊不知他这一句话反而刺痛了逐雨,他们哪儿还有什么钱买东西!逐雨调整了肩上的包袱,往日这里面可是塞满了干粮的,现在……现在怎么也是鼓鼓囊囊的!

    她将包袱挪到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几个白面馒头赫然躺在里面,她心中窃喜,看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福叔他们早猜出云初不会让他们留下用饭,便特意给她准备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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