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之中的鸟儿被高亢的叫声无辜吵醒，天生的危机意识让它们在尚未搞清楚状况便疾速振翅飞起
同样起飞的还有我的心脏
五条悟抓住后退踩空的我，避免一个女高中生滚落楼梯致死的惨案
“半夜不睡觉你发什么疯”
脚底重新踏回实地的我照着他的脸抬手就是一巴掌
虽然毫无悬念的挥空
“拜托，是你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欸”
五条悟微微后仰还要梗着脖子狡辩
他松开我的衣领，抬手摸到空空的鼻梁时停了一秒，接着硬生生地改变了路线，捋了把头发
晚风适时入怀，将他的衣袂吹起一角
此时的他很像青春疼痛小说里一半明媚一半忧伤的少年主人公，但我偏要破坏气氛
“哟哟哟，不会是在找墨镜吧，你这个样子看起来真的很蠢欸”
对滞在半空的无助感心有余悸，我恶声恶气地发出伤害力极低的嘲讽
还有，进了高专为什么还要有防备意识，陌生咒力会直接将警报响声拉满
再者，谁没事闲到半夜跑进高专啊，这个时代虎杖还没有成为诅咒之王的容器，两面宿傩的手指还不知道在哪里流落人间呢
整个高专只有一个从出生就在被重金悬赏的六眼值钱
不会到现在还有人妄想杀六眼拿赏金吧
大脑自动忽略了一闪而过天与咒缚的大脸，毕竟他的主要目的是天内理子
想到天内理子，已经变成巴甫洛夫的狗的我立刻想到被五条轰没半个身子的伏黑甚尔
刚要开始混熟的老师好像活不太长了
我的心情陡然变得沉重，夹带着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松懈之后是潮水般用来的疲惫，不轻松的步伐朝宿舍楼迈去
尽管本人的意志是急需休息与睡眠，但事情永远不会如我预想的那般顺利
因为面前的男生像个电线杆子一样杵在眼前，嘴巴欲开又合
他看着我，像是有话要说
我看着他，就是等他开口
大眼瞪小眼，是今晚沉默的康桥
“你找我有事吗”
忍无可忍地，我开了口
这无言的尴尬延续地每一秒都令人备受煎熬
“你这家伙不会是专程在这里蹲我呢吧”
我警觉，他不会是发现了什么我与高层的蛛丝马迹然后兴师问罪来了吧
“哈？”
“当然不是”
“我看起来很闲吗？”
五条悟对我的猜想表示极其离谱，张口就是三连回击
只是三更半夜，他一身宽松白t、灰色短裤还有人字拖的装扮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
我用眼神给予回应，没有继续回嘴是对他最后的宽容
“总之，确实找你有事啦”白色发丝轻轻晃动，将头顶的枯叶甩下
它飘落着打旋，重归大地的怀抱
“但不是特意在等你哦，睡醒之后没事做，随便逛逛罢了”
没有先前的迟疑，他丝滑转身，双手插兜，走在前面
“哦，这样”
……这不还是很闲的意思吗
哪天找时间问问夏油杰吧，五条悟真的上过学吗，国文这么差
转身之后他就好像忘了还有我这么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留我跟在后面踩他的影子疯狂泄愤
大概真的是睡醒了，走回宿舍的短短十分钟内五条都处于一个精神高度亢奋的状态
具体表现为手势不停变换，口中念念有词
……要不是我看过原著，会以为他是一些新品种的神经病
这样也好，一个人出声总过两个人一起沉默
不过……原来他高一的时候就开始练习术式反转了吗，我看着前面忽明忽暗的红光心里想到
啧，天才六眼也需要练习的啊
身为普通人的我心态突然平衡
月夜静谧，树叶之间相互摩挲，沙沙声与他的嘀咕声交织，我昏昏欲睡
“看来在月下练习也毫无进展呢”
五条悟听起来可一点都不觉得挫败
“杰的提议可真不靠谱”
我翻了个白眼，他以为自己是什么武林高手吗，还要在月光下练功
无视了他的自言自语，我迫不及待地踏上归宅台阶
……然后被他拽住身后的衣襟
“喂，我让你走了吗”他语气不满
和我的内衣带子
好死不死，今天穿的是背后交叉绑带的款式，为了任务准备的半运动风内衣
他急忙松手，看来也意识到自己抓住了什么
“啪”弹力带受到的反作用力使它拍在我的背上
五条悟这人是不是克我啊
“……我拜托你，能不能用正常人的方式对待我”
我理解，某些咒术师性别概念可能比较模糊，换种说法就是一视同仁地称兄道弟
但老子好歹是个女的
“抱歉”
这回他倒是光速滑跪，拉过衣服的手不安地前后摆动，最终进入裤子口袋
门口的长凳堆着我的购物袋，堆叠的顶端是巨大的抱枕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演变至此
万事万物的发展怎么也要遵循一定的基本法吧，但五条悟这人做事是真的没有规律
明明都摸到宿舍大门的我又怎么会预判自己会在深更半夜来到这里呢
环境熟悉又陌生
我站在空旷的体育馆，远处是闲散的五条悟
“快点出招啦”
他大爷一样略有不耐地开口，与方才脸红局促的样子差之甚远
几分钟前，他让我随心所欲地打他
“所以脸也可以吗”
“那就尽你所能咯”
如果再让分针逆时转动几格，回到宿舍楼下的对话
“找你是因为杰跟我说了你的情况啦，想听听我的想法吗”
犯下弥天大错的五条悟反应力极佳地赶快找个话题转移我的注意力
不然我真的很难控制自己不使用世界踢他裆部，即使可能会被无下限挡住
很想将世界静止留我一人独自发疯
该说还好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拽住内衣带子吗，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吧
“你说吧”
情绪逐渐稳定，还是正事比较重要
“那你先打我吧”他指了指自己
“杰说你有进步，我也刚好验证一下猜想”
即兴主义大发作，五条悟的意思是直接在宿舍楼下开打
而我的建议是做个人吧，要是打扰到硝子的休息我们以后可就没有奶妈了
新的一天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他的作息非人但其他人还是要睡觉的
距离宿舍最近的体育馆被征用为场地
“每次延迟的时间都在缩短”五条悟的手掌刚好完全包裹住立花礼的拳头，拇指抵在她的手腕处，没有松开
杰大概没有说错，立花礼确实有点进步，起码到现在的几次来回之后她的呼吸频率仍较为平和
应该早就不会肌肉拉伤了吧，他好笑地想着
只有一点，他比较好奇
“说起来，你是不是在刻意地练习对咒力的把控啊……比如，精确分割咒力？”
馆内只有一侧的灯开着，在明暗之间模糊的边界，他们面对面，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可以观察对方表情变化的每一细节
五条悟站在暗处，但微弱的灯光映在眼里，是藏匿在暗处仍一目了然的宝石
立花礼身在光面，而场馆的顶灯打在身后，是暴露于光源却深不见底的蜜海
听到对方的问题，她呼吸稍重，脉搏不当地跳快了一拍
她在紧张，五条悟感受到了
“你‘看’出来的？”
“这还用看……接招的时候就感觉得出来，很明显”
喂喂，什么都拿六眼看是想累死我吗，五条悟没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
“像是拿着微薄工资的上班族，需要精打细算才能撑到下一个发薪日，你现在就给我这个感觉”
“所以会考虑这一次出拳消耗多少，再根据对方的反馈计算出下一次打击输出多少”
“所以”他轻轻松开女生的手
“依照敌人的接下攻击的不同反应，你的大脑会处理分析进而分配下一轮的咒力，这个处理的过程，大概就是延迟的时间”
“而时间差逐渐缩短，我猜是因为交手次数增多，你的信息处理加速”
“是因为大脑要为每次行动分配咒力这一环节，导致了我的咒力与击打的速度产生时间差？”
“这么理解也可以”他打了个响指
“也不是指望你能打出黑闪啦，毕竟那是物理打击和咒力冲击之间的误差小于0.000001秒才能出现的空间扭曲”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立花礼面前晃了晃，被她拍开
“但最好还是缩短一下延迟时间哦，对付普通咒灵的时候没差，但如果面对特级的话可是毫无胜算的”
虽然五条悟也很难想象她对上特级的样子，有生之年真的能看到吗
虽然不知道自己日后会不会有一天直接和三大特级咒灵对线
但此时此刻，潜意识告诉我这个问题必须尽快解决
【如果你想变强的话】
不合时宜的，我回想起以往将弱小咒灵开膛破肚的痛快，徒手捏碎内核那令人兴奋的颤栗
以及五条的漠视、夏油的怜悯，和高层视我如蝼蚁的轻蔑
如果我想变强的话
“那这种情况该怎么解决呢？”
有如医治无门的病人突然知晓世上仍流落一副不为人知的名医药方，我抬头看着五条悟，希望从他这里得到那一剂特效药
他愣了一秒，随后清嗓开口
“先说一下咒力延迟的问题吧，很简单，不要将身体划分成各个部分之后再从中心输送咒力”
“‘让咒力在体内循环’这是你们这些初学者听到的最多的话了吧，但这只是第一层表象，这样经典而单一的咒力走向会被敌人察觉而成为弱点”
“相反的，你需要做到身心一致”
……说得好抽象，我似懂非懂，但还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对所有事物来说，过度关注细节都会忽略整体大局，比如一块巧克力千层，切成小块比整块吃进去获得的满足感要小得多，而最终获得的热量根本没有差别”
“在不使用术式的情况下，你如同做实验一样用精密仪器将咒的力量分成很多份使用，远不如将它作为整体出击来得高效”
“现在可以提问吗”我举手
“说”硬币哗啦啦地在金属箱子里碰撞，他从馆外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宝矿力，扔给我
“之前夜蛾老师有给我一个咒骸让我精控咒力，它有很多受力阈值，让我相对应地不断调节咒力输出”
“听你这么讲，应该是针对术式的精密操作吧，虽然夜蛾满脑子肌肉，但我还没听说过他让谁在近战体术上控制咒力”
“所以即使在体术课上他让我用不同程度的咒力攻击他，也只是希望我精控操作，记住感觉，形成肌肉记忆然后应用在术式操作？”
“没错，咒骸作为咒力操控的练习是较为高效的方法之一了”
他灌了口饮料，领子不规则的朝一边扯着，我盯着五条悟露出的锁骨发呆
好家伙，感情我的咒力精控过了头？其实只需要应用在术式上就行
一个人啃书本终归是不行的，还是要多问问学霸的心得啊
“你好像很担心自己的咒力耗尽……是上次的二级任务ptsd了吗”
虽然这个学霸嘴很贱
拳头硬了，但看在他今天好心的指点我一二，还是饶了他吧
语言的艺术可不是人人都可以参透的
我们一齐踏上楼梯，步伐一致
虽然无话，但这样安静的气氛却让人倍感舒适
是因为心情变好了吗，我在包里摸索着自己的钥匙
“这可不行哦，因为立花你日后要经常与二级咒灵打交道了呢”
五条悟说这话的时候我刚好打开房门
“好的，晚安”我点点头，缓缓旋开锁匙
……等，他说什么
“二级咒灵！？”
口口声声说不要打扰他人睡眠，到最后竟是我凭一己之力将同层的夏油杰吵醒
家入硝子因为在医疗室值班而免遭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