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容器盛着半杯透明的液体，它停在这张被岁月洗礼的，早就不知道被擦过多少遍的木桌上
安静得就像我的灵魂
我窝在并不舒服的木椅里，直直地盯着平静无波的水液
地砖将脚步的震动均等地传给每一位落于其上的子民，木桌小幅晃动
液面下漾出小小的漩涡，玻璃杯下窄上宽
它看起来像龙卷风一样
椅脚划出沉闷的响声，隔壁的桌位被人占用
我抬眼，发现与自己别无二致的五条悟，墨镜垮在鼻梁上，他放下自己的餐盘
齿轮收紧，机械布谷鸟冲出自己的木制小屋，清脆的八声啼叫过后又回家休息
不约而同地，他和我视线交汇
我们在彼此的眼神中读出疲惫
我重新盯着这杯会因为隔壁动作而有细微反应的无色透明液体
八点，周六，在食堂
距离我入睡不到五个小时
距离我起床不到一个小时
经历了紧张刺激又相当充实的一天，我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可以睡个好觉然后精力充沛地享受周末
然而手机上“7：00”的大字提醒着睡眠不过进行了将将三小时
谁能理解啊，那种明明身体很疲惫，却还是会遵从作息醒来的痛苦
即使尝试重新进入睡眠，甚至调出平时最有用的一段白噪音，但反复查看时间发现也只过去了一刻
论该死的生物钟
最终，七点三十分，我像僵尸一样地爬出被窝
按照佐野一家的作息，目前的时间处于一个爷爷已经吃完而他们兄妹三人还在熟睡的尴尬时段
现在拜访是不会有人给我准备早饭的
叹了口气，我透过玻璃杯，看到扭曲了的，同样像僵尸的五条悟
他正在机械地啃着水果三明治，蛋奶沙司满得要流到手上了
配的饮品是一杯草莓牛奶
大早上的吃这么甜
我的胃替他痛了起来
接着转身跟食堂阿姨点了两粒中式流沙包
咖啡机的冲煮把手哧哧地喷着高温蒸气，超浓缩咖啡的黑色液体流入白色杯内
最后是一层薄薄的奶泡覆盖封顶
我对着制作过程双目失焦
直到有人轻轻地拍了肩膀
“学妹，再看下去咖啡就要冷掉了哦”
“……冥冥前辈，早上好”
端着托盘回到用餐区，我坐在了靠近边缘的区域
躲开歌姬前辈和五条悟的战争地带
最好的策略就是充当一块背景板
歪头研究窗棱的花纹，我插起一块培根放入口中
啊，鲜嫩多汁
好像稍微活过来了一点
今日的佐野宅分外热闹
晌午赶来的时候，万次郎的伙伴们也基本到齐
屋子里，庭院中，卧室，厨房，见过的没见过的
到处都是男孩子
零食包装，派对彩带，足球喇叭，四散各处
佐野爷爷年纪大了，在顶楼休息，真一郎不在乎这些小事
艾玛……有龙宫寺的地方一般就能发现艾玛一脸歆慕的爱的注视
而主角和他的朋友们在不大的空间里疯跑
我像个操劳的老母亲一样跟在他们身后收拾
所幸男孩子还算是人类的范畴，精力是会见底的
闹腾到将近两点，大家歪倒着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小憩，为晚上的盛大聚会养精蓄锐
我和艾玛回到她的房间
“小礼姐”她将软垫放在靠近落地窗一侧的沙发上，牵着我坐过去
“最近都没有见面，我好想你”将窗帘系好，她环住我的胳膊，像一只抱着树干的温顺考拉
“mikey也是……我们联系不到你，好担心”
艾玛用脑袋拱了拱我的肩膀
“刚刚进入新环境嘛，仍在适应阶段……所以就忙了一点”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细软得如同光滑的绸缎
说起来，白色头发的手感是什么样的呢
想起今早看到的头发像爆炸了一样的五条悟，发丝乱翘
怎么办，有点好笑
“说起这个……”
女孩打断我的回忆
“我听爷爷说，你去了一个专科学校”她微妙地停顿，听起来不是很认可
“……之前的高中在全国范围内的升学率不是数一数二的吗……”
“为什么要转学啊”
艾玛抬起头，正过身看我
“这个问题”
我也问过自己
“但现在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因为我也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不妨让我讲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吧？”
看看能不能打消你的，也是我自己的疑问
“本来呢，在被现在的老师找上门之前，我是完全没有这个想法的”
“算是上门招生，半推半就拉进去的”
这还要多亏了夜蛾老师的亲自出马，单凭两个帅气dk可打动不了我
“你也知道，专科类院校，大都是学习一些技艺”
我尽量形象地比喻，艾玛似懂非懂地点头
“我呢，大概算是，有点天赋”
有的术师一生都无法觉醒自己的生得术式
“所以被人发现，然后招揽”
“嗯嗯，小礼姐无论哪方面都很厉害”
艾玛好像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话
没事，小孩子不用考虑太多，我继续讲下去
“有天赋的人，如果没有正确的指引，终是容易误入歧途”
比如吉野顺平，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
遇人不淑的代价是从一个浅坑落入葬送生命的泥泞沼泽
“所以，我在想”
“既然自己刚好有能力，那通过高专这个被很多前辈代代试验过，已经成型的体系，系统化地多学一点也未尝不可”
“不管以后是否会真的走上这条道路，多点本领总是好的，正所谓技多不压身嘛”
这算是有备无患，未雨绸缪吧
“那你现在开心吗”
艾玛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我的眼下，担忧地望着我
“我感觉你好像很累”
……这或许是昨天睡太晚的缘故，我有些心虚
高专学生里，我差不多是日常睡得最早的人了
“上学哪有不累的，当初的考试周我也要熬夜复习的啊”
余光瞥到朝我们悄悄移动的金色头顶，我转移话题
“别跟万次郎学，整天都在疯玩……他们一帮人有没有能顺利升学的都不好说”
“啊啊，就知道礼酱又在说我坏话”
佐野万次郎尝试挤进沙发未果，赌气地靠着我的腿，坐在地板上
“跟你说了多少遍进我房间要敲门啊”
推了一把自家兄长的肩膀，后者不动如山
“还有，你不要这么小气，我很久没见到小礼姐多聊一会怎么了！”艾玛帮我夺回软垫主权
“走开啦你”
我抱着枕头靠后，看着兄妹打闹在一起
“至于开不开心嘛，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情都有”
“再多观察一阵子吧？我也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可以到哪里”
我将话补全，把回答说给自己
如果连体验都未曾拥有，又怎么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呢
不过也才过去四周
边缘泛黄的树叶簌簌，但不过多时这些植物又会重新焕发生机
时间还长，不是吗
出乎意料，胜在体积的鲷鱼烧抱枕竟然也是价格最贵的
其他人的礼物主打一个礼轻情意重
合情合理，当初创立东万时候他们可是凑钱才能买到一个（重读）平安御守呢
呵，论万次郎和他的穷鬼朋友们
“你刚才在笑什么”
等信号灯的时候万次郎右脚支地，扭头问我
“没什么”
我把他的脑袋转回去
“专心骑车”
不一会车队出了市区，在崎岖的盘山公路上行驶
大海的湿气和燥热的和风搅在一起，向着落日的尽头
两侧的路灯准时亮起，像是触手可得的北极星
指引着、蜿蜒着
少年们心有灵犀地大声感叹
比起从不落幕的摩天大楼，这又何尝不是一大盛景
今天大家难得地穿了私服，默契地抛开暴走族的身份
没有总长，没有番队
只有一个过生日的小男孩，和围在他身边替他保驾护航的好友
无敌的mikey可真是幸运啊，有这样一圈朋友无条件的信任与依赖
……就是也太宠他了吧
将车子泊在停车场的时候我还没有觉察出任何不对
以为只是在生日夜晚的一次单纯吹吹海风的旅行
但随着他们往树林的方向越走越深，停在那个深邃的石洞前，我才意识到事情的走向有些奇怪
阿帕把包往地上一放，拿出精致小巧的蜡烛，分发给大家
？我不理解，蜡烛不是已经吹过了吗
“米娜桑”万次郎突然发话
“我们一起进行夏日试胆大会吧”
啊？认真的吗？在你生日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