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湛湛青空流云照映。

    男人愠怒的话音刚落,听芸心中蓦地沉下来,又诡异地生出一丝窃喜,莫名其妙。

    这转瞬而逝的窃喜吓了她一跳,像游离于理智之外的意外。

    听芸将心头想法按下去,硬着头皮回头,便看到人群中站着那人的身影。

    他竟然追来了?

    他为什么要追来?

    男人就在她身后半步,一回头,气息喷薄有交织之意。

    在人声嘈杂气息混乱的人群中,独独那一缕瑞龙脑香萦绕在鼻尖,清晰又深刻,屏除一切杂息。

    听芸有些慌乱,向后撤了半步,却没顾赵瑭,朝水里面的郎君喊话:“你快上来,水流湍急,当心。”

    薛顾郎在水中已看到岸上的情形,先是疑惑,后又为听芸这句当心露出笑颜。

    听芸却感觉,身后的人气息愈发沉重。

    江面上两船争速,交斗在一起,喝彩的观众随着船只移动而涌动,身旁的人忙着喝彩鼓劲儿,踩踏挤撞的事也是常有。

    听芸被人撞了一下,却撞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她想退出去,可赵瑭一手禁锢在她腰上,一手挡住她的肩膀,他没看她,目光如隼却盯着往左边涌去的人群,将她护在怀中。

    人来人往,两只手隔出一片狭小却安宁的空间。

    听芸一时间失去了思考能力,愣愣地伏在他胸前,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气息在头顶盘旋,有一丝丝划过额前,带来温温热热的酥麻触感。

    人群拥挤,听芸被大手带着离开此处,他步履极快,半搂携着她整个儿却显得毫不费力,听芸跟不上他的步伐,竟直接被他单手抱起,来不及惊乎便被带进马车。

    他似乎带着怒火,不甚温柔地将她塞进马车,顺势坐在靠车窗的位置。

    正当她以为自己将会重重撞在车上吃痛时,却又在将要倒碰上去前又被大手一拽,跌进他怀里。

    听芸伏在他的膝上,一抬头,便对上一双阴冷的眼眸。

    赵瑭伸出遒劲有力的手臂,一把搂护住听芸的腰肢,将她带起来,坐在他腿上。

    美人的乌发被颠簸得微微松散开,一缕青丝从额角脱落,稍显凌乱地勾在白瓷面上,如同素绢上作画,落下柔顺流畅的短短一笔。

    也不知是气息的喷薄还是脱簪的鬓发拨挠,额角一阵微痒的触感。

    听芸想伸手去捋开那丝散发,葱白指尖刚探出,便被大掌握住,完全包裹。

    赵瑭自小长在军中,那宽厚且带粗粝的大手握着听芸不经一揉捏的纤指,似只要稍用力,便能将她捏碎。

    听芸的芙蓉面变得惨白,怯怯望着他。

    俊挺的鼻梁上一双好看的眉眼像工笔精心刻画,带着不言而喻的怒气,鼻梁下的薄唇因为愠怒而微翕,再往下,下颌生出些许青短杂乱的胡茬,来不及修整。

    本朝男子不流行蓄须,没有须发妆容的修饰,男子的相貌一眼便能看明白,清劲俊雅的相貌,总会不自觉的吸引人的。

    听芸只看了一眼,心中还惊魂未定。

    “他送的鲫鱼好吃吗?”

    她还未回神,便听到赵瑭不咸不淡地问这么一句。

    话落,他松开她的手,反捉住手腕让她将手扣在他腰上,注视着那双翕合美目,认真问。

    “嗯?”

    听芸揣度着他的怒火由来,扣在他腰上的手隔着衣料感受到从内传来的灼热。

    “殿下……为何如此发问?”

    她赧然地垂下眉眼,故作镇定问,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那微微上下滚动的喉结上,骤然想起裕亲王府寿宴那日,她在马车上的举动,双颊迅速飞红。

    脑子像是不听她的意志,被一股线牵着问些含糊不清的话。

    “你说为何?”

    “我,我不知。”

    她心中有疑问,他是特意为她而来吗?

    理智告诉她,应当离赵瑭远一些,无情无爱,方可得自在逍遥,婚姻的坑,她不想再掉第二次,可此时理智还在曲江上观赛。

    赵瑭没有理会她的话,修长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

    手指上的粗茧磨得她皮肤微微疼痛,听芸看着他高深莫测的面庞,透着危险的气息,她终于抓回一丝理智,想从他的手中挣脱。

    可他有心钳着,她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殿下……你弄疼我了。”

    “疼吗?要吃条鲫鱼补补吗?”

    听芸听罢这话,知道他是将方才在曲江边那妇人的话听进去了,精致的眉眼微微颦蹙,柔声道:“那人是误会了,我与薛顾郎并无关系。”

    赵瑭听罢,几不可查的勾出一丝笑意,却还是被听芸捕捉到了。

    她这才觉得这话其实很不妥,她为何要向赵瑭解释呢?他也不是她的谁。

    最多……最多有一场抒解纠缠。

    可这事儿谁也不知道,只要谁都不提,便当没发生过,桥归桥,路归路,也还是各不相干。

    他……他总不能因为这,要她负责吧。

    她挣脱他的钳制,揉着被弄疼的下巴委屈道:

    “我与殿下也无干……唔……”

    话还没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男人忽然掰过她的脸颊,猝不及防落下一吻。

    他动作并不轻柔,相反还有点粗暴,横冲直撞如风卷残云在她口中攻城掠地。

    “唔……”

    她用手去推他,却被反握住,还一寸寸挤进她指缝中,十指交扣。

    另一只手托在她脑后,缓缓将人压倒在车上,听芸感到无所适从。

    刚开始是被掠夺的不适,还伴随着微微的疼痛,可渐渐的,痛感变得奇怪起来,唇舌间的交战擦出燥热的火花,双手与脚也变得软绵,酥酥麻麻带着快感。

    察觉到女子的反应,赵瑭动作开始放缓,蜻蜓点水般吻过刚才被捏红的下巴。

    听芸急促地喘息着,要将方才被吸走的气找回来,面上殷红无措,眼中也迷离失神,感受到他的温柔细吻,气息拂面,一股清浅暖溪缓缓从心头汨汨泄出。

    不知过了多久,她还双眼失神,被他扶起后,揽在怀里。

    “孟昭昭,穿上衣裳不认人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言语中讥讽之意昭然,却不再酝酿着怒火,她竟还听出几分得意。

    “这是赐婚的诏书。”

    他附在她耳畔,低沉着语调威胁道:“乖乖的,别再逼我。”

    听芸茫然地望着手中的赐婚诏书,慌乱无措的神情一览无余,亦对赵瑭的话不解。

    什么叫她逼他?

    现在分明是他拿着赐婚圣旨在逼她。

    听芸理智回神,心中如临大敌,他竟然去求了赐婚圣旨?!

    她拂开他的手兀地坐定,一一看过圣旨上的每一个字,看到最后落下的朱漆御印,心情瞬间沉到谷底。

    不得不嫁了吗?

    好似真的走投无路了。

    要重蹈覆辙吗?

    不知道,反正她没这个自信会在婚姻里胜出。

    上一段婚姻的伤口刚结痂,就要血淋淋地奔赴下一个战场吗?

    她紧攥着圣旨,双眉紧锁,隽秀的眉眼满是担忧和哀愁。

    “殿下,我可以抗旨吗?”

    赵瑭看她一眼,刚才那丝快意也荡然无存,冷声道:“你说呢?”

    她也知道自己在说胡话,抗旨?怎么可能呢。

    听芸不觉叹了口气。

    赵瑭看在眼里,薄唇抿成一条线。

    “此事已定,绝无转圜。”

    他甩袖离开马车,一脸阴沉地招回随侍,将翡翠和琥珀带过来,与她们一起过来的,还有那位薛顾郎。

    薛顾郎身上还湿润着,全凭年轻人的火力和炙热的阳光在烘烤衣裳,他手中提着刚才捉来的鲫鱼,恭恭敬敬向赵瑭行礼。

    “学生薛文礼见过王爷,学生仰慕王爷已久,今日侥幸得见王爷,真是三生有幸,永生难忘。”

    他已从琥珀与翡翠口中得知眼前便是逐敌于漠,声名赫赫的晋王殿下,崇敬殷勤之情难掩。

    赵瑭觑了他一眼:“你叫什么?”

    薛顾郎笑得一脸崇敬:“学生薛文礼,久闻王爷威名,景仰王爷已久,此生愿景便是希望能像王爷一样,横刀立马,射箭昆仑,学生……”

    “停停停。”赵瑭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你叫薛文礼?”

    薛顾郎兴冲冲欢喜地点头。

    赵瑭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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