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商潇长身而立,手挽剑花,迅速格挡了几支飞来的箭矢,他回身一手拉住秦书亦,两人刚向着大门处跑了两步,只见门被由外向内轰然撞开,几名身着黑衣、眼神狠厉的刺客一涌而入。

    他们纷纷挥刀向着二人袭来。

    商潇见状,立刻拉着秦书亦向左侧楼梯口奔去,大喊着:“阿亦!快上去!”

    随后,一手将秦书亦向上推了一下。紧接着,转身手持淡青色长剑横在虚空之中,用身体挡住了楼梯口,阻拦挥刀而来的黑衣刺客们。

    秦书亦见状,心知商潇是在为她争取逃跑的时间,她也明白,以她的功夫留下反而会为他增添负担,她抬步向二楼奔去。

    刚上到二楼,才发现,原来那些消失不见的驿卒都被杀害在了此地。

    浮现在眼前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整个二层虽四面窗户大敞,却依然有着腐臭之气,满地黑色的血渍早已浸透了地面,她环绕四周,观察着最佳的逃跑路径。

    余光一扫,东侧有一间极为宽敞的房间,秦书亦走过去查看,发现房间内桌案侧翻、灯烛倒在地上,窗棂上尽是被刀剑划过的痕迹,整间屋子似乎经历了一场极为激烈的打斗。

    而床榻边的木架上,挂着尖帽和翻领大袍,这似乎是突厥人才有的着装,秦书亦猜测,这里应是那位幽州刺史留宿过的寝房。

    秦书亦看着床榻上早已干涸的血迹和翻卷的被褥,想象了一下这位刺史同杀手追逐打斗的场面,她上前掀开被褥,果然如她所料,这位刺史应当是在情急之下,将某个重要物件塞到了被褥下面,以免被刺客发现端倪。

    床榻的内侧,是封被动物毛皮包裹着的信函,秦书亦将其迅速塞入怀中。

    而此时,商潇与一名刺客杀到了二楼,这刺客貌似径直朝着秦书亦而来。

    他被商潇刺在右肩,却没有回头,凶狠决绝地向秦书亦所在的房间奔去。

    秦书亦见状,捡起地面上的突阙弯刀,隐向墙后,等待时机。

    商潇则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刀砍向刺客,试图阻拦却被堪堪避过。

    刺客回头向商潇抛出腰侧的匕首,电光火石之间,秦书亦从墙边低身翻滚而出,随后单膝跪地,横向挥起弯刀划向刺客腹部。

    刺客似乎没想到这个女人会突然出现,只见鲜血瞬间喷溅而出,眼睛睁大,震惊之余缓缓向后倒去,汩汩鲜血顺着腹部的伤口流淌在地面。

    商潇似乎也被惊到了,他捂着被刺客刺伤的臂膀,蹲下身来,看着手握弯刀被溅得浑身是血的秦书亦,凤眸微弯,庆幸地笑起来:“没想到,我的阿亦还会功夫。”

    秦书亦看着眼前男人的衣衫上尽是被刀剑划开的细长裂口,裂口处渗出的血液将深蓝色的衣衫染成了深红色。

    她完全没注意到男人话中的“我的阿亦”,而是将视线停留在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上,只简单回复道:“幼时跟着娘亲浅浅学过。”

    商潇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衫,满不在意地站起身来:“看着吓人,其实没那么严重。”

    秦书亦抿着嘴,将头转向了一边:“刚刚那些刺客,是都被殿下解决掉了吗?”

    “嗯,看着身手应该都是军中之人,看来是有人担心我们在这里查到些什么啊。”

    “我刚刚在那床榻上,翻到了这个,这间屋子就是那幽州刺史之前留宿过的房间”秦书亦掏出怀中的信函递给了商潇。

    商潇接过后,眉心蹙了蹙,他曾因着少时的经历而特地学了突厥文,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眼底溢出一丝冰冷:“幽州那边,要生事端。”

    他将信函递给秦书亦:“阿亦务必将此信收好。”

    秦书亦点了点头:“那我们快些赶回去。”

    来到一楼,商潇拔下一根箭矢:“这箭上面的暗纹是军中独有的,回去查验一下。”

    秦书亦颔首,随后二人飞快地驾着马匹往城中赶。

    落日的余晖洒在了巍峨的城楼上。

    秦书亦回头,望着身后速度愈来愈缓的人,心中思量了片刻,开口道:“殿下可还受得住?”

    商潇本就白皙的脸颊此刻更是失去了血色,他额头上浮着细密的汗水,笑道:“无妨,昨夜没休息好罢了。”

    秦书亦咬着下嘴唇,放慢了骑行的速度,拽过缰绳跟在了商潇一侧。

    待到了大理寺大门处,商潇已将整个身体俯趴在了马背上,头靠在马颈处,似乎是已经没了力气。

    秦书亦跳下马,一边牵住白马,一边寻问道:“殿下?别睡啊,殿下?”

    商潇半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没睡。”

    秦书亦呼了一口气,赶紧跑进府衙内,喊人来帮忙。

    众人将商潇从马上扶下来,抬进了他昨晚留宿的屋舍。

    秦书亦遣人去宫中喊来了太医。

    太医一进门,就闻见屋中浓重的血腥气,他看着榻上脸色过于苍白的人,着实吓了一跳。

    太医看向一旁的众人,颇为震惊地问道:“靖王殿下这是经历了什么?怎的受了如此重的伤?”

    秦书亦垂头:“我们在驿站查案遇到了刺客……”

    太医叹了口气,伸手为商潇把脉,而后又起身探了探伤口,开口道:“殿下因失血过多,导致神志淡漠昏迷,下官先为殿下开几副补血的方子。”

    而后,这位发髻斑白的老太医又从药箱中取出一瓶药,嘱咐道:“将此药涂抹在殿下的伤口上,每日一次,注意伤口清洁,以防溃烂。”

    秦书亦接过药瓶,又跟着老太医去开方子。

    此时,一位身着劲装,面色冷峻的男子急迫地赶来,他闯进屋内,看着榻上双眼紧闭的人,一下子跪在榻前,嗡声道:“都怪属下没能及时保护好殿下,让殿下受了如此重伤。”

    一旁的老寺卿上前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安慰道:“你家殿下心思重,这些天有意将你们这些孩子支开,莫要自责。”

    “咱们都走吧,让小靖王好生休息休息。”语毕,老寺卿带着众人离开了屋子,只余那男子一人守在商潇榻前。

    不多时,秦书亦端着汤药走进屋内,看着榻前的男子愣了一下。

    男子回头看见秦书亦,赶紧起身端过冒着热气的汤药,说道:“王妃,我来吧。”

    “王、王妃?”秦书亦诧异地看着这位面容冷峻的男子。

    男子像是反应过来一般,自我介绍道:“啊,王妃还未见过属下,属下名叫尹寒,是殿下的贴身护卫。”

    秦书亦摇了摇头:“不是,你,你叫我王妃?”

    尹寒看着秦书亦,身着男装,就职大理寺,身材高挑,这没错啊。他一脸疑惑地问道:“您不是秦寺丞?”

    “我是啊。”

    “哦,那属下没认错人。”

    秦书亦:“……”

    她看着这个名叫“尹寒”的男子,正吹着汤药,一勺一勺地慢慢喂给商潇。秦书亦将那瓶药拿了出来放在了一旁的置物架上,嘱咐道:“那个,这是涂抹在伤口上的药,太医交代每日一次,注意别让伤口溃烂了。”

    语毕,也没等尹寒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屋子。

    秦书亦将信函和那支箭矢交给了老寺卿,并将今天发生的事一并详细道来。

    陈渊和崔琰刚好也回到了大理寺,听着秦书亦的描述,众人的神情愈发凝重。今日秦书亦他们二人遇刺一事,明摆着是有人提前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陈渊收起了以往笑吟吟的样子,神情微敛,低声道:“看来,是我们这里出了内鬼。”

    “你们好好想想,这案子从一开始,都有谁参与了?”老寺卿拿着箭矢,细细端详道。

    众人皆是用手撑着脑袋,冥思苦想。可这一阵子,来来回回就他们几人,也没谁会将案情向外透露,就连金吾卫那边都不知案子的近况。

    一旁的崔琰也接过了这枚箭矢反复查看:“这,看着就是军中常用的箭,箭身雕刻着水波纹。难道……真的是薛子聪?薛家是想忤逆圣意,彻底铲除突厥?”

    陈渊正拆着信函,将头转向老寺卿:“寺卿大人,可否将孙大海找来,让他将此信的内容译成汉文?”

    录事孙大海,父亲是从前居住在边境一带的大周人,当年救下被狼群围攻的突厥姑娘,两人互生情愫,成婚后生下了孙大海。一家子在当年朝廷下旨接收残余突厥之际,举家搬到了西京。

    老寺卿点了下头,陈渊遣人去喊孙大海。

    待孙大海赶来将信上的内容翻译成汉文时,众人皆是心惊,就如商潇所说的那般,这位从幽州赶来的刺史大人,并非是赶往京城述职的,而是借着述职的名义,向朝廷告发幽州境内有人恶意挑唆当地的突厥人起兵造反。

    这位同身为突厥人的刺史,不愿再看到战事再起,伤及无辜百姓,他快马加鞭的赶来京城,却在距离京城的最后一处驿站被杀害。

    老寺卿感叹道:“想必,西京城内,也有人与幽州内部有着密切联络。此事非同小可,明日我将带着信函入宫,禀明圣人。”

    “大家先回去歇息吧,忙了两天,有什么事待我明日从宫中回来后再议。”

    一众人皆回到各自的寝房内。

    秦书亦回到了西南角的偏房,洗漱了一番,穿着中衣倒在床榻上。

    闭上眼睛,困意上涌,脑海中却浮现出了那个手持淡青色长剑,挡在她身前的深蓝色身影,还有那句“阿亦,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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