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秦书亦反反复复揣摩了这一行字的含义,又看了看女子略带娇羞的面庞。

    “姑娘你……跟靖王殿下很熟?”

    那女子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别处,脸上还浮起了一层红晕:“算是吧,殿下早些年遇到些事,那时候是我将殿下带回医馆的。”

    “那之后……”女子想了想不再做声。

    “嗯?”秦书亦看着女子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在继续询问什么。

    这是商潇自己的事情,自己也已经跟商潇互相表明了立场,她实际上没什么资格去探究人家和谁有什么样的私交。

    秦书亦向着女子摆了摆手:“辛苦姑娘了。”

    而后便转身走出了厢房。

    外面的日光已变得刺目,明明已经快要入秋,照射在身上却有一种要被烤化的感觉。

    秦书亦同老医师道了别,便匆匆赶回了大理寺。

    刚到义冢门口,想着再查验一下黄文魁的尸首,就被捂着嘴跑出来的钱川撞个正着。

    钱川面如土色,边跑边干呕着,冲出来便跑到对面的花丛中吐了起来。

    秦书亦挠了挠头,这小子见到什么了,至于恶心成那样?

    她踏进屋中,一股浓重的腐烂之气扑鼻而来。也许是由于天气过热的缘故,尸体很快便散发出了像是泔水被囤积了好些天,再加上秸秆被焚烧的混合气味。

    江不凡还拿着工具在仔细拨弄着尸体上的腐肉,似乎丝毫没有闻到这味道一般。

    屋中大概停了七八具烧得焦黑的尸体,姿态各异,烧伤程度也不尽相同,想来应该是昨晚从富平县候府七十多具尸体中抽出来停放在此的。

    秦书亦捂着鼻子:“不凡,可有新发现?”

    江不凡摇了摇头:“这凶手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若是一个人那身手属实是干脆狠辣,这些尸体很多在被烧之前,身上的骨头就已经被巨力打折了。”

    秦书亦回想了一下:“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杀死黄文魁的凶手就是现场逃走的‘幸存者’。”

    “哦?所以,大概率那个人就是侯府纵火的始作俑者喽?”江不凡长眉一挑。

    “嗯,暂时得到的线索是这样。”秦书亦走到黄文魁的尸体面前,仔细观察着,若无其事地顺口问了句,“不凡,看见寺卿大人了吗?”

    “他应该还没来吧,你找他?”江不凡正拿着铁钳将一具尸体上沾粘着的黑糊的绳子从皮肤之上扯了下来。

    “我就随口问问。”秦书亦不自在的回答道。

    江不凡抬头,眼神扫在了秦书亦的脸上,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接着又开始摆弄尸体。

    “阿亦,你可有听说过我的事情?”

    秦书亦微微一愣:“什么?”

    江不凡像是没有听见秦书亦的疑问一般,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五公主的母亲是谁吗?”

    秦书亦不知道江不凡为何突然提起五公主的母亲:“是贞妃,怎么了?”

    “那你可知道,贞妃未进宫前曾与一位男子有过婚约?”

    秦书亦颔首:“听说过,贞妃的父亲是一个地方县令,听说有一位青梅竹马,但是后来被巡查地方的圣上相中带回了宫。”

    “嗯,那位所谓的青梅竹马,本应该在圣上巡查的前两年迎娶县令家的独女。”

    “可是,每每当那女子向他提起婚约一事时,他却选择让那女子再等等。”

    “他总想着,等自己进士及第,等自己有了功名、有了作为,只有那时,才有资格堂堂正正的迎娶心爱的女子。”

    “可是他错了。”

    “他不知道感情是等不起的,有谁会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到来,一旦错过了,也许这辈子便再无可能了。”

    秦书亦:“那贞妃被圣上带走时,那男子在哪里?”

    江不凡低着头,眼里尽是嘲讽和戏谑:“他啊,还在京城等着会试放榜呢。”

    “没想到还没等来榜单,先等来了圣上带那女子回宫。”

    “那一日,城门大开,道路两侧挤满了观望的人,全城的百姓都在恭迎着圣驾亲临,那男子原本是去给女子买发簪的,想着等回去时当做定情的信物。”

    “他刚从店铺中出来,便被人群挤到了路边。”

    官兵拿着长枪守在了道路两旁,将人群与帝王回宫的队伍隔开,龙车缓缓驶过,江不凡低头跪在路边,听见一旁的妇人悄悄议论着:“哎,你看,圣上后面那个銮驾中,竟然坐着一位女子,她好美啊。”

    “看见了,看见了,听说是一位地方县令的独女,可真是好福气,这以后进宫便是贵人了。”

    “你也不看看那女子长得多水灵,谁见了不心动啊。”

    江不凡微微侧着头,纱帘随风吹起,露出了里面女子倾城的容貌,那一瞬间,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整个回宫的队伍渐渐运去,他还是那个俯趴在地的姿势没有动,一旁的妇人好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可以起来啦,皇帝的队伍早就走远哩。”

    江不凡有些僵直的起身,他像是被鬼怪抽走了灵魂一般,眼神空洞地在拥挤的街道行走着。

    他一个人回到了在京城备考时的住处,在里面连着一周都没有再出门,直到同窗打开了房门,才看见了倒在一堆酒坛中的他。

    以后男子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每日以酒度日,直到有一天,一位老人站在他的房门前,将他带回了大理寺。

    秦书亦听到此处,问道:“那个人是老寺卿吧?”

    江不凡点了点头。

    “所以,圣上回宫那一天,是你最后一次见到贞妃?”

    江不凡不置可否,他放下了验尸的工具,拿起一旁的白色手帕擦拭着双手。

    “阿亦可知道,我今天为何同你说这些?”

    没等秦书亦回答,江不凡说着:“若心中已有惦念的东西,不要忽视、不要想着‘以后再说’,更不要惧怕,哪怕有一丝一毫后悔的可能性,都不要让这个可能性发生。要知道被感情伤害的疼,远没有‘错过’来得更痛。”

    义冢的大门一直大敞着,秦书亦走至了门边,她一直知道江不凡是被老寺卿带回来的,但却不知道他竟有着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没想到那位倾国倾城的贞妃,原本的既定之人竟是江不凡。

    怪不得这男人身上一直有一种踏破世俗的气息,好似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甚至很少看见这人脸上有着情绪的起伏,直到刚刚提起这段往事,秦书亦才在这人眼中看见少许的喟叹和情愫。

    秦书亦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这是成亲的第二天进宫面圣时,平昭长公主送给她的,她回头道:“我明白了,谢谢你,不凡。”

    江不凡像是无事发生一般,朝着她摆了摆手。

    秦书亦回到了靖王府。

    她站在房门大敞的书房门口,看着里面坐在桌案前,仔细翻阅着卷轴的消瘦身影,想到了成婚当天两人在婚房中的对话。

    秦书亦转过身,准备走回寝房。

    “阿亦!”商潇看见秦书亦正要转身的背影喊道,“怎么不进来就要走了?”

    秦书亦站在门口:“看怀澈正忙着,就想着先不打扰了。”

    “没事、没事,阿亦快进来。”商潇起身示意秦书亦坐下,笑道,“阿亦是不是有事找我?”

    秦书亦咳了两声:“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我去看过九九姑娘了,那凶手的特征基本与季将军在火中救下来的男子相吻合,也是左手受了伤,基本可以确定他就是凶手。”

    “这样啊。阿亦,我这边也有线索了,我大概查到了白川是谁了。”商潇思索着,凤眸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光亮。

    “谁?”

    “我当时听见季南絮说起这名字时,还觉得颇为耳熟,没想到回来一查,发现那白川就是当年我父王和云麾将军出征时一同随军的督军太监。”

    秦书亦有些震惊,她突然有一种可怕的预感。

    只听见商潇说:“自从我回到京城,便调查了那场伏击案中每一个可疑的人,如若不是队伍中出现奸细,那突厥人是不可能分头设伏于云麾将军和我父亲的。”

    “我曾经怀疑过当时的督军太监,但后来发现那人也死于那场战争中。”

    “今日回府后,我便着人仔细调查了白川的情况,他原本是富平县侯府的一位家丁,后来不知怎么被县侯送进宫当了太监。”

    “并且,这个叫白川的人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只是这两个孩子在十年前,竟离奇的失踪了。”

    “连生活在附近的邻居都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秦书亦明白了,这其中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那白川绝对有问题,不仅仅是督军太监那样简单。

    她想到了同商潇在富平县侯府中搜寻到的半部册子。

    一个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

    这一切不会如此的巧合,富平县侯府的大火,那男子故意说出的“白川”二字,以及那本册子。

    商潇看着秦书亦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倏然笑了下:“看来阿亦是猜到了。”

    男人淡粉色的薄唇微微勾起:“我怀疑,那白川就是通敌的细作,或者说是被迫通敌的细作,而因为某种原因,他在战场上也同样被人灭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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