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白芷青青坎上流 > 三二.7   四两拨千斤

三二.7   四两拨千斤

    镜子是什么鬼?

    头发蓬乱,脸色惨白,双眼阴郁,唇青齿红,脸上纵横交错着血痕、泪痕、污渍,竟然还有鼻涕!

    眼影眼线全花了,青黑的一道道,散乱在眼睛周围。眼睛更是可怕。她是天生的单眼皮,一直渴望去割成双眼皮,还没挣到够手术的钱就碰到裘江。原本可以从他那拿钱做手术,又担心手术期间不好见人,他失了控制又跟老婆合好。好在她眼睛是狭长型,描描眼影眼线也是美丽动人的标准凤眼。眉毛是配合大凤眼纹的,眼泪洗掉了大凤眼,弯若柳叶、漆黑如画的眉毛横卧在眉骨上,显得突兀怪异,更衬得眼睛单薄瘦长,幽怨的光从里面射出来也变成了阴森森,活脱脱一副做奸犯科的坏怂样。

    蒋纹纹心中大恐。

    怪不得裘江一直不肯说软话。

    我怎么丑成这样!

    蒋纹纹大骂自己把戏演过了。狠狠抽自己一巴掌,以示惩戒。

    闭眼默站一会,稳定心神,才睁开眼睛细细洗净脸,拢好散乱的长发,左左右右反复看几遍,用力掐掐嘴唇和脸颊处的伤痕,让紫色的血印添加一点伤痕之美,再仰起红白相间的脸巡视一番,拉下几绺头发挡住单眼皮的眼睛,从发缝里再看看,有乌黑的头发和雪白的皮肤压轴,总算恢复几许天生美女的模样。

    镜中人终于点点头,收起狠戾,弱弱地走出去。

    昏黄的路灯下,纹纹的脸呈现出凄凉的美感。半边唇因淤血而肿胀,像鼓动的欲望;半边唇苍白单薄,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微微红肿的鼻头示意她是受了委曲的小女孩,绯红的掌印在掐捏之后变成涂抹过度的腮红,仿佛她已变身为遇到真爱的舞女,流浪在豪华夜场的街边,斑斓的路灯越发映衬出她失去真爱的伤感。

    路灯拉长她惨恻的身影,长长的卷发如泫然欲泣的青云,在冷风中上下翩飞,瞬间让裘江抹去所有的怀疑和不满。

    “我送你回去。”他低低说道,霸道有力的手指握住她的肩膊,拢到自己怀里,半拥半抱地弄到停在路边的车上。蒋纹纹不肯坐副驾驶位,推开他坐进后面。她不能让他扭脸就看到她的面容。她觉得从侧面看,她的单眼皮眼睛会显得更小。

    两人刚刚进入车里,走来刚下夜班的小护士和她的男朋友。

    “刚刚还凶神恶煞,要替老婆做主。看看,两泡眼泪就收拾了去。”小护士肆无忌惮地给裘江打上了追光。

    “所以嘛,先是男人泡妞,等他上了瘾,小妞就开始泡他了,这叫四两拨千斤。”

    “哟,你很懂嘛!叫人拨了几回?”

    “我哪敢呢!这不一回就栽您泪池子里了嘛!”

    “我有这么多眼泪嘛?!”

    “没!肯定没!但您那一滴泪,滴在我的胸脯上就变成了汪洋大海,我这一生都将遨游在您的海洋里,将泪水,变成幸福的浪花,永远地喧哗在我的耳畔——”

    小护士的男朋友是个贫嘴货,一手搂着女朋友,一手伸展出去抒情,顺着伸展出的手臂看到刚刚“收拾了去”的男人开着车,在身侧缓慢经过。车窗开着,后排坐着收拾男人的“小三”。

    “小三”用可以杀死人的眼光狠狠凌迟乱嚼舌根子的二位货。

    “这、这也太戏剧化了嘛!生活,生活不带这么玩人的!”男朋友很生气地指着前面驶走的车。

    “正确!就该他们听了去,看那黑脸货怎么办。”小护士一脸伸张正义的得意。

    “可惜啊,该听的没听到,浪费了我的醒世名言。”

    “你还省事(醒世)啊!就你那张嘴,缝上才能省事!”

    ……

    副驾驶的车窗玻璃没下来,裘江听不到,就算下来了,裘江也听不到,两个女人已经把的脑袋挤得快爆了。蒋纹纹对二人的谣言一字不落地接收了。这要是在农村,非下去撕破他们的贱嘴!

    ……

    裘江从后视镜里看着后排的纹纹,面色阴晴不定,眼里似乎藏了毒,心知她动了气,要有不好的念头,但先不能示怯,说软话还早了点。

    不动声色,不偏不倚,先让今夜过去。若她吓唬陈芷汀是真,不追究,徐珊打她那一场也就过去了;若她追究徐珊打她那几巴掌,徐珊也不是吃素的。

    裘江想到徐珊和涂亮仗义执言时,又有点想不下去了,再瞄瞄后排纹纹的脸色,不明白她上车时柔弱委曲,为何忽儿变得阴云密布。

    蒋纹纹的胸膛里“噌噌噌”地生长着取人性命的断肠草。

    做小三怎么啦?小三不是人嘛?有男人肯包才有女人肯做,做成一桩三角案,罪责全是小三背,凭什么!

    行啊,你们明头正脸的有舆论护着,我也做回光明正大的事,让你们看看正义顶屁用。拿起法律的武器让你们知道,打小三也犯法!

    一群蠢货!一大串的正义围住极小量的非正义,法律的盾牌一挡,正好形成保护圈!存在即合理,合理就合法。如果不合法,有小三小四的金主推动其合法化。哼哼!

    臭八婆,不让你看看狐狸精的手段我这个小三就白干了!

    蒋纹纹似乎看到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闪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今夜终于兵戈相见了,这一仗虽然还未定输赢,但胜券肯定在自己手中。就那些半老徐娘,最喜欢什么士可杀不可辱的老调调,她们一定不肯原谅男人偷吃。只要她们闹着要离婚,

    顺手牵羊,探囊取物,男人就是自己的。

    这层窗户纸早该捅破了。得亏自己谋划已久。今天虽然吃了亏,但吃亏是福,以后就可以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了。纹纹的心安定下来。

    回到二人开房的酒店,先进洗手间,躲在里面装模作样哭了一阵,声音要大到裘江能听见,又不能超过抽泣的界线。

    听到裘江在洗手间门外徘徊的脚步声,知道他不可能立刻离开,才匆匆打开手提包,找出粉底眼影,疯狂一阵补妆。终于又画出娇艳的模样,得意地一笑,准备出去时,又愣了一愣。

    天哪,差一点又犯错!蒋纹纹拍拍胸口,对着镜子又一通狂擦,将口红和腮红擦掉,眉形和眼影擦到有痕与无痕之间,在脸上留下粉白的俏模样,再加重受伤害的紫痕,看看自己的模样,符合“受伤的人总是我”的形象——然后不可回避地想到给自己带来伤害的“疯婆子”——

    等我腾会手,马上收拾你!

    默默摆了一遍要走的几步棋,蒋纹纹终于推门出去。

    纹纹——

    别说了,我心口好痛——

    纹纹似乎心碎难支,歪倒在裘江宽阔的胸前,细长的手指拉着他的外套领子,抬起幽怨的眼睛,盯了他一眼,马上低眉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伸手关了大灯。在半明半暗中,她轻微地抽泣了两下……

    陈芷汀刚眯了一会,听到开门声,裘江进来。

    推门进了女儿房,陈芷汀果然已经在床上躺着。他伸手在她手腕上搭了一会,又摸摸额头,说声“好好休息”,拿过她的手机:“我帮你请假。明天休息半天,下午再去上班。”

    “不行,明天上午有课,下午还有公开课。”

    “调一下吧。公开课让别人上。”

    “不行。学校的课哪能想让谁上就谁上,要提前准备,而且……”

    “行了。休息半天。”

    裘江不容分说拨通李红英的电话。陈芷汀想拿过手机自己说,看着裘江站在床边黑面神一样严肃的脸,挺拔硬朗的身躯投射的暗影,知道他是真着急。一股细细的暖流顺咽喉流进胃里,口腔里的苦味缓缓淡了下去。

    她听见裘江开门进来的声音时有三分愤怒七分厌恶,她愤怒那个“脸谱”对她的亲昵中明示跟他的暧昧,她厌恶裘江一定会说“对不起”三个字。

    替那张“脸谱”说。

    她有痛入肌里的感觉。

    裘江进来什么话都没有说。他伸手捏住她的手腕感受脉动,又抬手用指背感受额头的温度。他僵硬冰冷的手指让她的皮肤瑟缩了一下。之前预备好的情绪像悬挂在屋檐下的冰棱,被春风轻轻一吹,从最硬最重的根部融化,坠地爆裂,明晃晃的艳阳和坚硬的泥土让晶莹的冰屑出现温凉的润湿。

    她受身体的牵引,无法自控地原谅了他。

    裘江拿来水看着她吃药。

    沉默是陈芷汀欣赏的套路。

    她害怕愤怒转化成暴烈的争吵。在她还是少女的记忆中,父亲总是在争吵中败下阵。她害怕自己像父亲一样败下阵,或者像母亲一样皮相尽失:

    凸出失色的眼珠,口沫横飞,青筋暴起,伸出的脖子像拔毛待宰的母鸡,指指点点的手指像笨拙锈蚀的兵器。她因为害怕这种情绪的暴发,总是选择隐忍。

    裘江沉默着完成夫妻间的生病套路,倒杯热水,掖好被角,抬手关灯。他想说点什么,对自己的厌恶让他只能继续沉默。

    在黑暗中,陈芷汀慢慢感觉到光与影的存在。裘江坐的位置是最深的黑暗。黑暗倾斜,一股热气慢慢靠近。陈芷汀屏住呼吸,等着那股热气包围自己,等到控制不住就要喘息时,热气里出现陌生的味道,不等陈芷汀捕捉到是什么味道,热气消失了。

    裘江在黑暗中站起来。陈芷汀感觉到他呼吸有点急,空气中搅起细微的波澜,像寂静的湖水泛起细微涟漪。

    倾斜的光线进来。

    门开了,又关了。

    裘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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