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初夜

    八月二十八,确实是个好日子,这日正是苏玉言十八岁的生辰。她被特许了一天的假,不用来铺子里看店。

    难得有这样子的优待,苏玉言一觉睡到大天光,赖在床上滚了几圈,方才撑着懒腰起床。谁知刚坐起来,就看到衣架上挂着一件新衣。水红色的短衫绣以银丝如意纹,下配一条月白凤尾裙,裙裾处又以水红罗纱镶边,红白交映,熠熠生辉。

    衣裙下还放着一双白色缎面的海棠绣花鞋。

    “哇!”她惊叫着跑上前,取下衣裳,欣喜地摸了上去,不由得吃吃笑出了声。娘还骗我说这次的生辰没有礼物,我就知道。她迫不及待地换上衣裳,又踩上那双新鞋,乐颠颠跑出门,直奔袁府将袁亭亭拽出来,非要请她吃一顿长生面。

    苏玉言今天高兴,一直呱呱说个不停,袁亭亭只是听着,间或低头挑几根面,她似乎比以前更加安静了。

    “亭亭,你今天怎么了?遇着什么事儿了吗?”“没有啊,可能昨儿没睡饱,有点儿没精神。”

    两个姑娘说着,从晋泰轩走出来,却见离哥正站在大门口,似是等了很久的样子。更为诡异的是,他怀里居然抱着个兔子。“离哥?!”苏玉言看他揣着只兔子,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苏姑娘。”离哥红着脸,将兔子递过去:“这个是……公子让我给你的。”苏玉言愣住了,忘了伸手去接。袁亭亭一听着沈烨,只觉得心里猛地一空,意味不明地看向苏玉言。

    “公子说,这是给你的生辰礼物。”苏玉言豁然开朗,笑嘻嘻把那只兔子抱过来,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宝贝,不停爱抚着:“它叫什么名字?”“还未取名,公子说,让姑娘给起一个。”

    苏玉言偏头想了想,绽开一个调皮的笑:“那就叫它火华弟好啦。”离哥身子一顿,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火华,火华,烨……他嘴角一抽,吞吞吐吐地开口:“苏姑娘,这……恐怕不妥吧。”“既然都说了让我取,我乐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她颠着怀里的兔子,高兴地叫开来:“火华弟,火华弟,记住了以后你就叫火华弟。”

    她将兔子往袁亭亭面前一送:“亭亭,你看,它真可爱。”“嗯,是啊。”袁亭亭看着那兔子,嘴角扯出一个笑。不知为什么,她一点也不想接她的话。

    “姑娘喜欢就好。公子让我转告您,他今天晚上有要事缠身,就不能陪姑娘过生辰了,还望姑娘理解。”苏玉言摸兔子的手一顿,眼神瞬间黯了下去。她理了理情绪,很快又抬起头,平静地道:“行吧,我知道他忙。你告诉他,兔子我很喜欢。”“是!那二位小姐慢走,在下告辞。”

    *

    八月二十八,确实是个好日子,今天是韩莹莹的梳拢之日。

    暮尽时分,街上的灯火与天际的霞光交相辉映,所有的热闹和人气都聚集到了碧瓷楼。门前车马如龙,川流不息,大部分的宾客都是来看场热闹的,想瞧一瞧这名动一时的新晋花魁,究竟会花落谁家。

    离哥侧身穿过人流,四下张望一番,寻到沈烨。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人群中央的位置,独身一人。

    “公子。”沈烨抬起头,笑意悠然:“东西送过去了?”“是的,苏姑娘说她很喜欢。”“喜欢就好。”沈烨笑着摇了摇扇子,忽又想起了什么:“可有给个起名字?”离哥嚅嗫着嘴,半天才回了一个嗯。

    “别光‘嗯’啊,起的什么名儿?”

    离哥努力憋住笑:“叫……火华弟。”沈烨手一顿,忽而摇头大笑:“好好好,这个丫头,就是欠收拾。”他真恨不能现在就奔到她面前,将她抱在怀里狠狠欺负。嘴角的笑意还没下去,就听得右手边传来一阵争执声。

    “呦!这不是燕国公家的三公子嘛。上次官司输得这么难看,我要是你,今儿个都不好意思过来了。”侯愈郎走过沈平棣,斜眼瞧着他,随他来的几个纨绔也是跟着一阵哄笑。

    沈平棣气得从椅子上跳起:“你!”侯愈郎没理会他,径直走到座位前,撩起袍子准备落座。沈平棣一个抬腿将他椅子踹开,侯愈郎不留神屁股扽地上,差点头朝后翻了过去。

    “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区区副使的儿子,也敢在我们国公府面前横!”侯愈郎一个翻身跳将起来,冲上前揪住他的领子,眼看着就要打下去,一堆人赶紧涌过来,将二人分开。

    两个人这股子火气还没出完,继续指着鼻子隔空对骂。“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现在谁还把燕国公府当回事儿。还以为这是搁太祖那会儿呢,我告诉你,风水早都轮过去了!”“你!”沈平棣气得眉毛倒竖:“不管怎么样,那也比你强!”“呵,好啊!”侯愈郎放下手来,正了正领子:“那我们就看看,这莹莹姑娘今晚到底会选谁!”

    台下火热未消,台子上,琴已经架好。没有人出来开场,韩莹莹径直走上台,向着众人盈盈一拜。粉脸低垂,泪眼含春,一身的水色长裙,更衬得她清冽多娇。台下顿时一片哄闹,有那鼓掌的,吹口哨的,还有那叫好的,把个韩莹莹臊得脸一红,只微微一笑,坐到琴边。手抚上琴的那一刹那,大家像达成了某种默契,立时安静下来。

    一曲终了,众人都呆住了,不知是那人太美,还是琴声太动人。要不怎么说这韩莹莹能夺得花魁呢,人家果然是有真本事傍身的。这么个清纯可人的雏儿,又兼之多才多艺,难得再碰上一次。

    周妈妈看这时气氛也差不多了,赶忙命丫鬟将韩莹莹扶下去,送到二楼的纱帘后,众人看不到她的脸,只看到纱幕上隐隐绰绰,映着一个纤细娇弱的身影。

    “各位来宾,今夜感谢大家赏脸,替我们碧瓷楼的莹莹姑娘捧这个场。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我知你们也不爱看我这张老脸。但是今日莹莹姑娘梳拢,这规矩还是要讲清楚的。我们姑娘说了,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能不能跟我们姑娘心意相通。所以今日我们不设竞标,全看谁能‘猜中’姑娘的心意。只是猜中者还须得出银三百两,方可与我们姑娘春风一度。”

    三百两银子!这么高的价格,还真是从来没有过的。本来看热闹的就居多,或还有那想碰碰运气的,这下也彻底打了退堂鼓。

    一阵议论后,人群中有人发问:“那这姑娘的心意,究竟如何来猜?”“刚刚姑娘弹的这首曲子,大家都听了,现在还请大家跟着曲子作诗一首,若谁人听琴的心境与我们姑娘最为贴近,那便是今晚的得中者。”

    话音刚落,二楼便挂出一张卷轴,用绳子妥帖地捆着。“这张纸上,写着我们姑娘的心境,若是姑娘听着合她心意的诗,自会将卷轴拉下。”正说着,又有几个小厮将桌子抬上来,摆好文房四宝,只等着有意向的人上来,一试笔墨。

    众人见这架势,立刻来了神,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别具一格的玩儿法。只是这一百两银子的高价,使得很多人都望而却步,到最后只有五个人上台,写下自己的诗作。

    “公子,你去哪儿?”沈烨忽地起身,令离哥始料不及。“做戏就要做全套。”众人皆知,沈烨对韩莹莹也算有兴趣,又是个千金买笑的主儿,这时候若讲起客套,反而惹人怀疑。他穿过人群,径直走上台,提笔略一思索,一挥而就。

    沈烨写完后,良久都没有人再上台。

    “还有哪位公子想要一试身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没有一个起身。

    “好,念诗!”周妈妈撇头示意,一个小丫鬟捧着诗作,一一念过去。每念完一首,大家都会抬头看一眼二楼,帘子后面的人只是摇头。直念到第四首,莹莹姑娘还是不为所动。

    “平棣兄,你这首诗,莹莹姑娘没瞧上啊。”沈平棣气呼呼摇着扇子,想起韩莹莹那娇嫩的身子,心里头一阵烦躁,自己在她身上花了这么多钱,难不成真要打水漂?“管他呢,反正只要不是侯愈郎,谁我都认了!”

    只剩最后两首诗了。小丫鬟展开纸张,抑扬顿挫地念起来:“淋淋沥沥人不晏,起卧翻坐雨打船。横空桂棹破雾来,身褪迷蒙心未然。”韩莹莹挥团扇的手一顿,心里一片戚戚然。“身褪迷蒙心未然……”“姑娘?”她喃喃地念着,直到身边丫鬟提醒,方才回过神来。

    这个时候,楼下早已是一片骚动,这首诗似乎有戏。沈烨见她半天没反应,身子一僵。这个韩莹莹,在搞什么鬼?沈烨异常紧张,这是他的诗!

    最终,帘幕后的影子还是缓缓摇头,沈烨长舒一口气,坐回椅子里。众人也是虚惊一场,一颗心又放了下来。

    “只剩最后一首诗了。”

    “是啊,这莹莹姑娘不会谁都瞧不上吧?”

    小丫鬟淡定地展开最后一张纸:“新雨春笋半,执杖访逐贤。俯饮松下涧,坐闻鸟鸣山。”

    诗一完,韩莹莹倏地坐起身:“这首诗,是哪位公子所作?”小丫鬟看了眼署名:“侯愈郎侯公子。”韩莹莹朝侍立在旁的丫鬟点一点头,那丫鬟走过去,将绳子拉开,卷轴缓缓展开,上书四个大字:心静人和。确实,六首诗中,侯愈郎的这首诗,与这几个字的心境最为契合。

    “恭喜侯愈郎侯公子!”周妈妈在台上打躬作揖道着喜。

    侯愈郎大笑着起身,周围的朋友纷纷围过来道贺。他朝帘子后的身影望了一眼,志得意满。

    “他娘的!”沈平棣一拳砸在桌上,引得不少人侧目。

    侯愈郎拖着步子过去,拍拍他的肩:“平棣兄,没事儿,莹莹姑娘又不是赎给我了,过了今晚,你还是有机会的。哈哈哈!”说完迈上二楼,直寻着韩莹莹去了。

    沈平棣看着他,连背影都这么嚣张!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

    沈烨喝完杯里最后一口茶,悠哉地站起身:“离哥,我们走。”他看了眼滴漏,离凌晨还有不到四个时辰,那个丫头的生辰,快要过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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