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见苏父

    “公子,车已经备好了。”离哥敲开书房,看到沈烨却是一愣。离约定的时间不久了,本以为公子早就收拾好了,没想到他竟还穿着便衣,靠在椅子里神游。

    “公子,时间不早了……”“离哥,你说黑色会不会显得太肃穆了?”“啊?”离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沈烨却似还在自问自答:“可是黄色好像又太招摇了,不太行。”祖宗呦,您这张脸,除非把它遮起来,否则穿什么不招摇了。

    离哥在心里腹诽了几句,看他那纠结的样子,不由又觉好笑起来。公子一向果决,很少会在穿衣吃饭这种小事上这么费心思。

    “公子,甭想了,您就是披个麻袋都好看。”沈烨立刻摆摆手:“不不不,不是要好看,是要合适。”说着一边起身,嘀嘀咕咕地往卧室走去:“想来想去,还是一开始挑的那件好。”离哥撇一撇嘴,把这笑忍下去,转头跟上。

    自周太延一事后,菘蓝一直情绪低落,苏玉言看他这样,也是每天里长吁短叹,说话总是格外陪着小心,也不埋汰他了,也不开他玩笑了,生怕一不小心触着他的伤心事。可越是这样,菘蓝反而越是自闭,你问一句他就答一句,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菘蓝,一会儿有个叫魏哲的病人过来,你照着这个方子给他抓好药。”“哦。”菘蓝接过方子,讷讷地点点头。

    苏父看他一眼,满心担忧。菘蓝虽说一向性子闷,但干活总是勤快麻利,常常唤他一件就把三两件都给做妥帖了。但是最近他却像跟木头似的,有时候叫都叫不动。问他怎么了,永远只有一句没事没事。

    “这个药可得仔细了,魏哲是姬先生专门打过招呼的。”苏父忍不住又叮嘱道。“姬先生?爹,你说的可是姬明?”“就是他。”苏玉言立刻将药方夺过去:“我来我来,既是姬先生的朋友,那可是咱们家的贵客。”上次青荷姐姐的事,她一直心存感激,不知怎样报答才好。

    菘蓝依旧闷不吭声,又拉开屉子,默默低头捡药。

    苏父心底叹一口气,开口道:“你们好好看着铺子,我有事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苏母听见风声,赶紧打起帘子出来:“这铺子还开着呐,你上哪儿去?”苏父抬手一挥,头也不回地道:“见一个人!”

    “什么人了就,神神秘秘的。”别是偷着去见哪个婆娘了吧,个老不修的。苏母嘟嘟囔囔地,不满地放下帘子。

    容华阁,二楼雅座。

    “客官,您这边请!”苏父提起袍子,跟着小厮上楼来。

    明明是一路的从容,这会儿上个楼梯竟开始喘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分明是个从未谋面的年轻人。

    “客官,石潭居到了。”小厮打着弓立在一边,苏父清了清嗓子,拍拍衣上的褶子,推门而入。

    沈烨正立在桌边,一袭月白长衫,素净清爽,腰间佩一块青玉,手执一柄玉竹扇,笑容温和恭敬。只随意地站着,便是一身的闲雅气派。他明明收敛着气场,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难以亲近,或许那便是与生俱来的矜贵罢。

    苏父霎时愣住了,只见了这个年轻人一眼,他心中便大叫不妙。这样一个人物,怪道把玉言迷个五迷三道。

    “晚辈沈烨,见过苏老先生。”沈烨一个拱手,垂下头道。

    苏父眼神不善,礼貌地回个揖:“幸会。”他语气生硬,沈烨也不慌,从容一笑:“请。”他做一个请的手势,二人相继落座。

    刚一坐下,他便起身替苏父斟茶:“苏老先生会挑地方,这容华阁的庐山云雾,我敢说出了这里再没有更好的了。我与他们老板一早便打好了招呼,不是那上好的货可不能拿来糊弄。”

    苏父牵起嘴角,端起茶:“本是我请的你,倒让沈公子费心了。”“苏老先生客气了,我是您的小辈,这句公子可当不起,叫我沈烨就好。”

    苏父点点头,喝一口茶,慢悠悠地道:“不知沈公子是做什么的?”“生意人,做点小生意,丝绸、香料、冰炭等都涉及一点,就是为了糊个口罢了。”

    商人?这可不是什么好营生。可自己可看他气度,竟颇有世家子弟的风范。

    “那……你的父母亲呢?”“父亲早逝,家中长辈只奶奶和母亲二人。”沈烨沉着脸,不假思索道。

    看样子,身世还挺惨淡的,怪不得看起来总是心思深重的样子。

    苏父见他有问必答,十分配合,便也不兜圈子了:“你是个聪明人,想必早已料到,我叫你来所为何事。”沈烨笑容不改:“知道,为了玉言。”

    玉言?他倒是叫得自然。苏父哼笑一声,饮尽杯中的茶。

    沈烨见茶杯空了,赶忙又起身添茶。

    苏父看了看他,继续道:“上次李一德医闹那个事,是沈公子帮的忙吧?”沈烨手一顿,放下茶壶坐了回去。

    这件事,苏父想了很久都想不通,苏母一直把它算到陈正和头上,可他总觉得哪儿不对,那晚离哥将菘蓝和玉言送回来,他瞬间恍然大悟。

    “这件事一直没能亲自跟你道句谢,真是帮了我们家大忙了。”“您这么说就太见外了,玉言的事就是我的事,谈不上谢不谢的。”他垂着头,语气谦逊平和,十足地有礼有节。

    “还有前几日菘蓝失踪,也是你帮忙寻回来的吧?”沈烨了然一笑:“苏老先生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您。玉言的机灵原来是随了您。”“呵呵。”苏父笑了笑,随即又沉下眉来:“那两个孩子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几天两个人都闷闷不乐的,又什么都不愿意跟我们说,我和她娘看着只是干着急。”

    沈烨深思良久,还是将周太延的事酌情说了一遍。

    “那个畜生!”苏父一拳砸在桌上,随即起身,向沈烨作个揖:“这次的事真的是千恩万谢也不言过,我替菘蓝郑重地向你道声谢!”沈烨连忙起身,将苏父扶起:“先生折煞我了。”

    苏父抬起头,看向他:“我们苏家小门小户的,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公子,但我向你保证,日后但凡贵府上的人来我同和堂看诊,绝对不取分毫。”

    沈烨看着苏父,目光沉沉,却依旧笑意恭敬:“您说的,我都不要。”

    苏父愣住了,没想到沈烨竟这么直接。他恍若一头猎豹,于暗中埋伏,蓄势待发,对他的猎物志在必得。这样一个男子,哪个女人能拒绝得了?自己家那个傻姑娘,怎么偏偏就给她撞上了。

    苏父坐了回去,长叹一口气:“我们家玉言喜欢你,我知道。”到底有多喜欢,他心里没底,反正事情是不好办。

    “那丫头的脾气我了解,她认定的东西,撞了南墙也不一定回头。”他抬头看着沈烨:“沈公子却是个人中龙凤,但是我家玉言,她是我从小宝贝到大的,我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作为一个父亲,我不容许她受到一丝丝的伤害。你……能明白吗?”

    “晚辈明白!”沈烨郑重地点头。“苏老先生。”他直视着他,目光坚定:“这次来我就是想告诉您,我对玉言是真心的。”

    窗外,嘈杂声不绝于耳,淹没了整条长街,他的心里却一片安宁,一如沈府的夜晚,那个女孩儿扑到他怀里,为他盛开出一整场暖春。她知道吗?自己有多庆幸,茫茫人海中能够拥到她。

    “有时候我常在想……”他望着窗外,出神道:“或许我是用尽了前半生的运气,才换来此生有幸遇到她。”人生于他而言,是一场劫难,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渡劫。

    “可即使如此,我也愿意。”他苦笑着摇头。

    苏父沉默了,低着头没再说话。

    沈烨望着苏父,笑意坚定:“您给了玉言一个无忧无虑的前半生,我向您保证,会尽我所有,继续守护她余生的幸福。”苏父看着他,竟被说得有些动容。这个沈烨可真是个角色,明明心机深沉,可此时此刻,却又叫他听出了几分真心。

    沉思良久,他方才道:“你们的事,我暂且不去反对。”说着又长叹一口气:“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那个傻丫头喜欢。你们既然两情相悦,我也没有什么非拆散不可的理由。”

    沈烨听到这话,身子不觉往前靠了靠。苏父瞟他一眼,继续道:“只是你……我还有待观察。我会时刻留意玉言的动静,出了任何问题,我唯你是问!”沈烨垂下头,深深一个拱手:“是!晚辈谨记!”

    苏父望着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起身作势要走。

    “苏老先生请留步!”沈烨叫住他,朝门外高声唤一句:“离哥!”离哥推门进来,手上捧一个锦盒,递到沈烨手里。

    “我听说苏老先生也好抽上一口,这里有一些黔南的红云烟丝,还望笑纳。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苏父愣住了,站在那儿半晌,不知是接还是不接。要是一般的东西也就罢了,这红云烟丝价比黄金,看着轻轻巧巧一盒,不知几多贵重。

    沈烨见他半天不接,又是一个鞠躬,把盒子往前一递:“苏老先生切莫嫌弃我这礼太小,正所谓礼轻情意重。”苏父嘴一撇:“这礼可是不轻,我这把老骨头怕都搬不动咯。”

    “离哥,替苏老先生将这盒烟丝送到同和堂。”“是!”“等等等等!不用麻烦了,这……我自己拿回去就成。”苏父连忙接过锦盒,语气颇为无奈:“沈公子有心了。”沈烨礼貌地一颔首。

    苏父转身正欲离开,忽又回过头道:“对了,我们俩见面的事,千万不要告诉玉言。”“是,晚辈明白。”苏父点点头,蹙着眉迈出门去。

    这个沈烨,玉言怕是很难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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