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何解?

    倭寇围城已有整整三十八天。前二十九天,倭寇屡屡进攻,寰军严防死守,双方隔墙对峙;

    第三十天,倭寇在东南门打下一个缺口,虽被寰军很快填补,城池未失,但极大的鼓舞了倭寇的军心,猛攻叠加突袭,使寰军疲于应付;

    第三十八天,倭寇拉起决战之势,战局不可再拖,必须赶在援军到来之前一举攻下阆州!

    决战在即,城里的局势越发紧张起来,指挥营里通宵商议,战士们个个严肃整装,那些伤兵只要是能走能抗的也通通被召上前线。军医们一边安排上阵的伤员,一边准备着医疗物资,忙得昏天黑地。

    每晚回来,苏玉言都会在指挥营外远远望着,却见那里彻夜挑灯,氛围紧迫,竟是连见他一面也难了。抚摸着自己的医药箱,不由感叹,战事当前,再多的感伤,也只能是暂且搁置了。背上它,又重新披挂起她作为军医的荣耀。

    萧致远:“诸位!决战即将打响,挑战接踵而至。我们,是军医,可同时,更是一名战士!虽不能冲锋陷阵,挑□□敌,但我们,守护着每一位士兵的安危!守卫着每一个家庭的希望!请大家务必竭尽所能,奋力抢救,将伤亡降至最低。今后,从阆州城走出的每一位,都将是我们寰国的英雄!阆州之围必解,寰国大军必胜!”

    “阆州之围必解!寰国大军必胜!”萧致远一番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引得军医们个个热血,举起拳头,呐喊口号。

    苏玉言一边举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四下张望。今晚的营地,灯火齐亮,煌煌照着黑夜,士兵们喊着口号,列队出营。人头攒动中,却叫她寻人不到。

    “阿宇,你今晚这是怎么了,都什么时候了,一点也不专心呢。”曹磊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军医们马上也要各就各位了,她越发急了起来,根本没听进去他在说什么。忽然!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闪过。

    “走开!”她打开他的手,跨着箱子紧跑过去:“沈烨!”清脆的喊声在压抑的黑夜里格外响亮。前方的人顿住了,他转过身来,身披甲胄,手携头盔,全副的武装,更衬得他冷峻如峰,恰似个白衣将士。看他这身装扮,苏玉言不由得诧异:“你……你也要上战场吗?!”

    “决战当前,袁总督还有邱将军都要上城门口亲自指挥,我自也是当仁不让。”他依旧沉眉敛气,声音冷静。“可……”可这样,岂不是很危险!担心的话说不出口,但她的表情早已说尽了一切。

    沈烨望着她,欣然一笑:“我只是到西北门处指挥作战,又不用我冲锋杀敌,没那么可怕,你别自己吓自己。”她看着他,似还有千言万语,可最终也只是说道:“那你……好好保重,千万小心!”沈烨瞧她那样儿,脸都拧成一团了,就跟她此刻的心一样,拧巴!

    他笑了笑,很快又撇撇嘴:“就这?”“啊?”苏玉言睁着小鹿般疑惑的大眼睛,不知他什么意思。“我马上就要奔赴战场,生死未卜了,你说一句不痛不痒的祝福就算完了?没诚意。”说着说着,神色越发狡黠了起来,恍惚间竟似又回到,那个不羁的少年。

    她心狂跳不止,犹疑间上前,手伸出去,又顿住。终是一咬牙,上前揽住他的腰:“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哦。”沈烨不冷不热地开口:“我马上就要奔赴前线,生死由命了,你这抱一下就把我打发了?没诚意。”苏玉言僵住,松开手退开两步,满脸疑惑看着他:“你……”你究竟,什么意思呢?

    沈烨看着她,笑得肆意,火光悦动在他的眼角眉梢,昏暗中美得惊心。他一个勾手揽住她的腰,将人带到身前,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等我回来。”他望着她说。

    苏玉言傻愣愣看着他,惊得没反应过来,沈烨笑着放开手,转头大踏步离去。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没想到在如此紧张的时刻,还能见到这样深情别离的一幕。

    钱不离:“我没看错吧?”

    钱不弃:“你没看错。”

    钱不离:“这不是真的吧。”

    钱不弃:“这就是真的。”

    钱不离:“沈参谋他刚刚……”

    曹磊:“他居然亲了阿宇!!天呐!天呐!我看到了什么!”

    无视周遭的大惊小怪,苏玉言回过神来,撒开腿就追上去,等她气喘吁吁追到营地门口,沈烨正翻身上马。他勒住缰绳,驾马回头,却见门口有个傻姑娘,痴痴地望着他,笑着流了一脸的泪。哭起来的样子可真丑,他笑了笑,转过身,打马扬鞭而去。

    倭寇从四面八方发动进攻,阆州城似被火海包围,杀声震天,直冲云霄。袁总督亲自登上城楼,在阆州城门处镇守,他指挥万方,鼓舞士气,使军心振奋,顽强抗敌,士兵们抵御着倭寇一波又一波进攻。战火从子时一路烧到黎明。日出时分,双方都精疲力竭,稍事歇息,略加整顿,到巳时,又开始了新一轮对抗。就这样不知疲倦地杀了三天三夜,城里的粮食储备逐渐告罄,军队开始向百姓征募军粮,再这样下去,只怕阆州城要不攻自破了。

    伤兵源源不断地送往各个营地,人数逐渐攀升,那受伤还不太重的,简单处理一下,继续扛枪上阵。留下来的都是重伤,很多就这样死在了铺位上,赵家的下人就帮忙拉着那些尸体,放到山后的荒地上。

    听着城门外远远传来的厮杀,苏玉言心里很慌,送来的伤兵越来越多,院子几乎快要放不下了,若是城门真的破了怎么办?短暂的担忧后,她强自镇定。无论阆州未来的命运如何,她必须做好手头的每一步。每一个送来的伤兵她都会上前细细查看,所幸,送来的伤兵里没有他。可会不会送去了其他营呢?她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时间拖得越久,连军医都开始饿起了肚子,一股悲观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夜晚,她忽然想,如果明日阆州城就破了,那她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她不由得想,她会遗憾,还没来得及跟爹娘道歉;她会遗憾,还没来得及见上哥哥一面;她会遗憾,她和他,还没有真正的拥有过彼此。

    第四日,寰军渐露疲态,太阳从山头跃起,迎着晨光,倭寇又发动了进攻。可攻到一半,倭军忽然纷纷主动撤退。正疑惑间,却听得岗哨大喊:“是援军!援军来啦!援军来啦!”

    自东南方向,几列大军奔涌而来,冲入倭军的阵营,摇旗呐喊,挥刀便砍。倭寇的攻势瞬间从城门撤下,将士们无不振奋鼓舞,原本只剩一分的力气,现下也充作了十分。大家口中喊着杀!杀!杀!誓将阆州城守卫到底!

    第六日,日入时分,太阳西沉,紧闭了四十六日的阆州城门终于缓缓打开,一列列军队纵马驰入城中。

    “赢了!我们赢了!倭贼终于滚蛋了!阆州城守住了!”大家在街上奔走呼告,伤兵营里的战士们顾不得身上的伤痛,纷纷鼓掌欢庆,泣涕涟涟。苏玉言一听到消息,什么也管不了了,把东西往曹磊手上一塞,提着裙子奔出门去。百姓一茬又一茬地涌到街上,夹道欢迎援军入城。她奋力拨开人群,想要探头到最前面,却又不断被挤下去。钱氏兄弟气喘吁吁地,终于赶到她旁边。

    钱不离:“阿宇,你小心点啊。”

    钱不弃:“阿宇,你要做什么?”

    苏玉言急得直跺脚:“我在找一个人。”

    钱氏兄弟对望一眼,蹲下去,一人抓住她一只脚踝,将她扛到肩上。

    钱不离:“阿宇,你扶稳点。”

    钱不弃:“阿宇,你看到了吗?”

    苏玉言摇摇晃晃扶住他们肩头,眼前豁然开朗。她急忙忙巡视一遍,终于,在前方军队的排头,看到了他。

    “哥!”她放声大喊,声音飞跃人群,直冲苏晋成耳中。

    “哥!哥!”她哭着喊了起来,是哥哥,那个跟在陈正和参将后面,意气风发的少年,就是她的哥哥!整整三年,她终于又见到了他。

    苏晋成捕捉着这熟悉的声音,只一转头,就在人群中看到被高高举起的苏玉言。他瞳孔一震,立刻拍马而来:“玉言!”

    钱氏兄弟将苏玉言放下,她瞬间充满了力量,扒开人群,在街道上向他狂奔而去:“哥!”苏晋成勒马停住,翻身下来,张开手,稳稳接住冲到他怀里的苏玉言。“哥……呜呜呜……”“玉言,玉言!真的是你吗,玉言……”他一个久经沙场的七尺男儿,竟忍不住当街哽咽了起来。

    钱不离:“嘤嘤嘤……太感动了吧。”

    钱不弃:“嘤嘤嘤……太好哭了吧。”

    兄妹俩抱着,旁若无人地哭成一团,陈正和立马一旁,看着这动人的一幕,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情。

    举目抬头,层云绯红,火浪排空,云际似被火燎着了一般,昭示着这里的战火曾烧得多么惨烈。可还好还好,阆州城终是,雨歇风停,云散火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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