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取古琴

    苏玉言转头唤来小厮。

    “姑娘有何吩咐?”“你们这有净室吗?”“有的有的,我领你们过去。”苏玉言向沈烨点头致意:“不好意思沈公子,我们姑娘哭花了眼,恐仪容不整,失礼于公子。先失陪一下。”说完搀起袁亭亭跟着小厮出去。

    三个人进到净室,苏玉言立刻把袁亭亭拉到一边:“你这是怎么了?不会被他三言两语就给说动了吧?”

    袁亭亭声带鼻腔:“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沈老太君确实与奶奶交好过。这个金凤簪我又不是非得要,不如给人家还回去好了。”

    “不行!”苏玉言斩钉截铁。

    袁亭亭愣愣看着她:“你不是也想帮老太君拿回簪子吗?”“是!可是一码归一码,这簪子确实是你花钱买来的,你也心仪它。你平白受了一顿侮辱,还冒着损坏名声的风险来赴约,我不能让你吃亏啊!”

    袁亭亭沉思了会儿,犹豫道:“可是,那沈老太君……”

    万铃给袁亭亭整了整妆面,也附和道:“小姐,苏姑娘说得对,你就是耳根子太软了。”

    苏玉言坚定地握了握她的手:“一会儿看我的示意,千万别轻易松口。”“那到底要怎样呢?”“他想要拿你的心头好,不得用心头好来换?”

    她料想,沈烨定是有备而来,就看谈判的时候到底需要压多大的价码。不出点血就想把东西拿走?没门儿!

    *

    沈烨正靠在椅子上悠闲地喝茶,看她们回来了,立刻正起身:“真是抱歉,不小心触动了袁小姐的伤心事。”袁亭亭摆摆头:“不碍事……”

    “你既知道抱歉,干嘛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苏玉言抢白。

    沈烨挑了挑眉,看向她:“我只是看到这支簪子,想起了一些故人旧事。”苏玉言一撇嘴,小声道:“想到谁不好,偏生这么巧,就想到了袁老太君。”沈烨身子往前一靠,声音低沉:“那苏姑娘觉得我应该想到谁?想你吗?”“你!沈烨,你欺人太甚!”苏玉言又急了,差点没跳起来。“哈哈哈!”沈烨摇着扇子大笑。

    袁亭亭看着沈烨,他笑得如此明媚张扬。如果姬明哥哥是一杯清茶,那么沈烨就是一壶烈酒。

    “好了,不逗你了。”沈烨正了正声音:“我也不便耽搁袁小姐太久,就想冒昧地问一句,是否愿意帮我将这只簪子物归原主?”

    袁亭亭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回话,她偷偷看一眼苏玉言,见她朝自己投来个肯定的眼神,默默摘下簪子:“这簪子……”

    苏玉言忽地一把夺过去,放到沈烨面前:“沈公子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们还能强留着簪子吗?亭亭的意思是,簪子直接还给你。可是我就想问沈公子,我们白受了一通气不说,还冒着名声不保的危险来跟你会面。我们愿意白给,也得你好意思白要。”

    没想到苏玉言把话说得这么直接,沈烨一时还真有点儿被噎住了。他轻笑出声:“苏姑娘哪儿那么大义愤,我还什么都没说呢。离哥!”他高声唤一句,离哥从屏风后面抬出一架古琴。

    一看到那把琴,袁亭亭倏地站起来——山岳琴!

    她走近前去,细细看着那把琴,上好的桐木,漆釉均泽。琴上的梅花纹,纹线流畅,一看便已历百年。这是真品啊!没想到竟会在沈烨手里。苏玉言看着也是一惊,袁亭亭竟也会有失态的时候,看来那真是个好东西,这下成了。

    “我听闻袁小姐抚得一手好琴。这把山岳琴,沈某羁留已久,与其让它在我身边明珠蒙尘,不如交与真正懂琴之人。”“这……这也太贵重了。”袁亭亭嘴上说着,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那琴。

    “那我就替亭亭谢过沈公子了。”苏玉言连忙应下,袁亭亭惊慌地转过脸,苏玉言朝她用力眨眨眼睛,她这才莞尔一笑,对着沈烨做一个万福:“亭亭谢过沈公子,公子有心了。”

    “袁小姐折煞我了,该我谢你才是。”沈烨表面上满不在乎,可这心里,还真有点儿疼啊。要不是苏玉言这么一通搅合,何至于搬出这把琴来?

    就这样,小厮帮扛着琴,送三位姑娘欢欢喜喜地上船回城。

    沈烨不方便出来相送,坐在椅子上,慢慢品着茶,目送她们上船,不由得轻笑出声。

    离哥糊涂了,这把山岳琴公子一直爱若至宝,现在拱手送人,公子居然还乐,莫不是气傻了?“公子,失了一件宝贝,您怎么还乐呢?”

    沈烨看着窗外,眼里笑意渐浓:“失了一件宝贝,又捡了个更大的宝贝,这买卖不亏啊。”

    离哥这下确定,公子是真傻了。

    窗外面,白鹭绕青山,荷花送小舟,那个娇俏的身影渐行渐远。

    沈烨收敛起笑意,凝眉沉思。

    对于苏玉言,他也弄不明白自己。最开始,他总会在她身上看到阿芷的影子,所以不由自主地想去接近,想去逗弄。可渐渐,他明白她们是两个如此不同的人,眼前会不时浮现起她那独有的模样:她露着小虎牙笑;她转着眼珠子打鬼主意;她气得涨红脸直跳脚……渐渐地,心中有了一些不该的妄想:想听她厚着脸皮吹牛,然后又将她逗得羞红脸……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沈烨是个果决的人,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手。可苏玉言……他犹豫了。或许奶奶说得对,不该招惹的人还是离远一点好。

    “离哥,回碧瓷楼。”

    *

    沈烨一进碧瓷楼,周妈妈立刻笑脸相迎:“沈公子,有日子没来了,最近忙什么呢?”沈烨一个挑眉:“忙着赚钱来看姑娘们。”周妈妈呵呵直笑,难怪楼里有姑娘调笑,说要能伺候上沈烨,自己倒贴都成。

    “莹莹姑娘在吗?”周妈妈眼睛一亮,沈烨果然问起了韩莹莹,这下可好,又来了个大金主,日后等到韩莹莹梳拢(清倌第一次留宿客人),定可以卖她个好价钱。“沈公子好眼力,公子若是想见,那自然是奉陪的。”

    周妈妈上楼,敲开了韩莹莹的房门。“莹莹,快起来,来客人了。”韩莹莹懒在床上不愿起身:“怎么这个点还有人来,不见!”

    嘿!这个死丫头,自从傍上了侯愈郎就开始摆起了架子,她哪里想得到,还能去攀更大的主儿,真是个短见的。

    周妈妈一把揪她起来:“这个客人,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韩莹莹极不情愿地整好妆,打着呵欠坐等人过来。门推开了,她不在意地一抬眼,瞬间一个霹雳怔住了。原本以为那侯愈郎虽不说有多俊,起码五官周正,让人看得过眼,这就很合她意了。可现在与面前的人相比,那侯愈郎简直就是地上会叫的鸡,而他却是天上会飞的凤凰。

    韩莹莹站起身,盯着沈烨笔直地做个万福:“莹莹见过沈公子。”沈烨微微颔首,在她旁边坐下。韩莹莹慌忙斟茶,略显笨手笨脚。

    沈烨笑了笑,看着她柔声道:“在下沈烨,久闻莹莹姑娘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心下甚是欢喜。”“莹莹见到公子也……欢喜得很。”她低下头,羞涩地道。

    沈烨浅喝一口茶,单刀直入:“我的时间很宝贵,我们长话短说。莹莹小姐最想要什么?”韩莹莹呆住了,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叫人如何作答。

    “沈公子的意思,莹莹不明白。”

    “莹莹小姐,是想要成为这熹州府的当红头牌,还是想要一笔赎身的银子,从此得以脱离风尘?”

    韩莹莹更加一头雾水。

    沈烨见她半晌没反应,也不急躁,摇着扇子道:“我是个商人,干什么都讲究个公平交易。我想请莹莹小姐替我办个事,你想要什么尽管提,事成之后定当兑现,决不食言!”

    韩莹莹不敢确信:“那公子……想让我做什么?”

    沈烨望着她,只是沉默,也不说话。

    韩莹莹被吓得一惊,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她心下一片慌乱,知晓自己在被他找上的那一刻,便没有拒绝的余地。除了上他的船,自己别无选择。

    *

    青荷回到碧瓷楼,看见门口停着的马车,心中一喜,立刻提着裙子上楼:“沈公子来多久了?”

    春桃拦在她面前,支支吾吾道:“那个……青荷,沈公子……不在你房里。”青荷顿住了,很快道:“韩莹莹?”春桃沉默着,没敢接话。

    青荷明白,沈烨终于要对沈平棣有所行动了。

    她看着春桃闪躲的模样,心思活络过来,脸色一沉,佯装愠怒道:“这个小贱人,什么人都敢勾搭,看我不撕了她的脸!杏儿,我们走!”她故意将楼梯踩得咚咚作响,周围的人也不敢去惹。

    待回到自己房间,她才舒了口气。杏儿关上门,回过身打量着青荷,悄声道:“姑娘,你别生气了,沈公子跟那个韩莹莹不过是玩玩儿罢了,他最疼爱的还是姑娘你呢。”

    青荷摆摆头,手支着额头一脸疲倦。既然她在外人眼里是沈烨的宠妓,她就必须要时刻维持好他们嫖客和□□的角色。虽然只她自己明白,他们俩从来什么也不是。

    演戏就要演到底,想着自己还得挑个时候去找韩莹莹的茬,去争这个根本没有的风,去吃这个根本没有味道的醋,她便满心疲累。

    “杏儿,我累了,给我铺个床吧,我躺会儿。”

    “哎,姑娘。”杏儿心疼地应一句,不明白个中就里的她只是替她家姑娘着急。

    明艳的暖房里,三足青釉香炉烧出帐中香丝丝绕绕,馥郁甘香,过于醇厚的味道熏得人懒洋洋的,不过一刻钟,青荷便昏昏沉沉了起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门边响起两个人轻声的低语。

    “她睡了?”

    “是,姑娘刚歇下呢。沈公子要不进来,就在榻上卧一会儿?”

    “你先退下去吧。”

    “是。”

    ……

    声音由远及近,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青荷迷迷糊糊中睁眼,面前显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一如当年,初见他那会儿。

    *

    三年前,碧瓷楼。

    那日,正是好姐妹花间的梳拢之日。她被装点得一身珠翠,木木然坐在帘子后面,听着买家轮番喊价。既是一个物品,就该做好一个物品应有的本分。

    青荷在大堂里,耳边喊价声此起彼伏,竟也漠然了。都是被绑进来卖的婊子,迟早要走这一遭的,就像她当年那一晚一样,一旦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羞耻心便也抛却了,往后,便也没有什么下贱事是一个婊子做不出的。

    “五十两!”一个一身绸衫的男人举手喊价。

    周妈妈喜笑颜开:“司命大人出价,六十两!”

    青荷一听这名字,身体一个震悚。这个司命大人,在欢场上可是出了名的玩儿得花、玩儿得狠,人送外号“夺命大人”。他有个特殊癖好,专好去寻那些个雏儿,之前甚是听说鸣玉坊有个姑娘梳拢之日被他高价买下,第二日直接被人抬着出了楼,之后便再也做不成生意了……

    “还有没有比五十两高的?”周妈妈还在询问着,声音是难掩的笑意。大堂中窃窃私语,却半天没有人喊价。

    “六十两。”居然又有人加价,正是燕国公府的沈平棣。青荷舒了一口气,好歹这位爷听说还算个好哄的。

    “七十两。”司命追喊,嘴角挂着一抹势在必得的冷笑。

    青荷真的急了。不行!第一夜若是叫这么个畜生买了去,花间还能活着出来么?怎么办?可是她能怎么办?!忽而,她心生一计,在大厅内逡巡一圈,只一个刹那,便被他牢牢吸引住了目光。

    人群中,他像遗世而独立的白鹤,冷眼旁观这一切,姿态卓雅,气质翩跹。美,人生第一次,她想到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子。

    瞬间,青荷像被钳住了呼吸。很快地,她深吸一口气,走到近前,在他旁边坐下。

    “公子,小女有一事相求,还望公子能救人于水火。”她侧身过去,压低声音道。

    沈烨正在一旁看沈平棣的好戏,忽而,一股荷叶的清香袭来,他讶异地转头,望着面前恳切的女子,体态风流,眼神坚毅,有种说不出的矛盾。

    他眉心一挑,饶有兴味道:“姑娘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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