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时，许落晚便知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哪些地方别人能碰，哪些地方别人不能碰。
能碰的话，程度又是多少？
一旦心里产生任何不适或者被碰到了不对的地方，那便就要及时寻求帮助。
由此而来的，是一个人成长过程中必然经历的话题，性教育。
这代表着私密。
私密和羞耻不同，前者会使人更好保护自己，但后者所引申的避而不谈只会勾得人猎奇般地探寻陷阱。
许落晚对性的了解来源于父母和书籍。
父母告诉她生理意识，书籍装有一个个精神世界。
他问她怕吗？
许落晚想了想，开口：“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食色，性也。”
“性和美是不可分割的，就像生命和意识那样。那些随性和美而来，从性和美之中升华的智慧就是直觉。”
所以许落晚摇摇头，主动搂住他，“不怕。”
耳侧的呼吸有了一瞬暂停，很快，又滞留在她的颈窝处，带着异样的沉重。
“你说什么？”
喑哑的声音里翻涌着无数情愫，紧紧将人困于欲念深处。
“我说我不怕啊，”许落晚抬起另一只手。
这下，她不是单手搂住他，而是双手抱住他。
许落晚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歪头轻嗅，然后又觉不够，探出手，触及他的锁骨。
她嘴里念念有词，“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
这句话本是形容女子的，但她此刻很想用在他身上。
“……”沈知淮闭了闭眼，额上青筋直跳。
淫词艳曲，她倒是张口就来。
“你还会背这个？”
“对呀，”许落晚抱着他，弯眸笑道：“这是我昨天看书看见的。”
她这么紧贴着他，说话的鼻息尽数落在他脖间，稍一转头，便扫过他喉结处，轻轻柔柔的，却叫他落得一身狼狈，于是沈知淮放下按在她背后的手，只想离远。
“沈知淮。”
许落晚昨天看的书不止一本，她问：“你是不愿意吗？”
饶是再聪明的人，此时也没有转过弯来，他跟不上她的思维，脱口而出了两个字：“什么？”
许落晚拧紧眉头，在思量他说出口的这两个字有没有更深一层的含义。
可她不擅长分析这些，不过没关系，她擅长的地方另有所在。
许落晚觉得自己很不讲理，很坏，尤其是对他。他越好，就衬得她越坏，像是即将犯罪的那种。
沈知淮别过脸。
浑身的燥热烧得他神智越发裸露，仿若□□，徒留下原始的欲望。
他不敢看向压了自己半边身子的人，喉结轻滚，克制极了，“你先起来。”
“好不好？”
“不好，”许落晚手撑在他的脸侧，说话的语气强势不容拒绝。
“……”沈知淮知道她胆子大，但没曾想会大到这种地步。
这下倒真像是他自己引狼入室了。
他在这里后悔迷蒙，身上的人却在跃跃欲试。
许落晚和他说好，“沈知淮，你不要不愿意，我会对你负责的。”
她因为好奇他而去了解人体，然后，她便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沈知淮捉住她试图胡作非为的手，开口声音里含有恼意，又怒又羞，“你在哪学的这些？”
“书里。”
沈知淮握紧她的手，吐出一口闷气，“什么书？”
“小说。”
许落晚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小说里都这样写的。”
她一激动，就会失了讲话逻辑，想到什么便讲什么。
许落晚不放心地提前叮嘱：“沈知淮，我真的会对你负责的。你不要让我找不到你，也不要带球跑，更不要一个人辛辛苦苦地去赚钱，我不想追妻火葬场，那样一点都不好受。”
她这看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沈知淮听不下去了，直接用手捂住她的嘴，皱眉轻斥，“不许再说了。”
嘴里尽是些胡言乱语。
许落晚眨着眼睛看他。
他似乎是生气了。
言情小说真不欺她，性格再好的人，在床上也很容易发脾气。
她听见身下的人又要求她道：“以后也不许再看，听见了吗？”
许落晚仰起脸，嘴巴从他的掌心底下逃脱出来，她问：“为什么？”
沈知淮态度强硬，“没有什么为什么，不许就是不许。”
“好吧，”根据阅读经验，许落晚果断选择无条件的迁就。
不然下次他就会不让她上床，而且还会不给她碰。
以防止一切意外，许落晚严谨的多问一句，“漫画行吗？”
手机不仅给她推了小说，还给她推了不少漫画。
按照她刚才说的那些，沈知淮都不愿去猜测是些什么漫画内容。
她这几天都学了什么？
沈知淮两眼一抹黑，气到头脑发昏，“不行！”
“好，不看就不看，”许落晚深谙以退为进之道，适时出击，“那我要看你的。”
本来她就是因为他才去看的。
“……”沈知淮听清她的话，整个人都红透了。
许落晚丧丧的，“我可都答应了你的全部要求。”
沈知淮：“……”
许落晚开始耍无赖，“我不答应了，”她气冲冲地道：“不给就不给，我要去看……”
“给。”
明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但他就是沉不住气，甚至都不愿意等她说完。
“不要去看其他人的，”他说。
“嗯嗯，”许落晚原本是趴在床边的，这会儿松了撑累的手，稍稍上移，直接将人抱住，“沈知淮，你可真是个好人。”
她也是个好人，现在天冷，掀起衣服容易感冒，所以等天气热一点再看。
沈知淮瞥她一眼，笑了出来。
许落晚脸靠在他颈侧，屋外有阳光照进来，刚刚好洒在他们身边，许落晚又抬起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晒晒太阳？”
午后阳光渐移，光影盖在他的脸上，令清隽俊逸的眉眼模糊不清，令人看不见他眼眸里的神情。
“不要不同意。”
许落晚埋首在他颈窝处，温言软语地询问：“我想要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沈知淮稍稍撇开脸，“好。”
他答应了，许落晚随之有了满心的欢喜，但她现在不太想走，原因是她突然发现这么靠着他很舒服。
可能因为她喜欢他吧，所以才会认为怎样都很舒服，就像刚晒过的被子，想抱着，靠着，闻他身上的味道。
沈知淮转过头，微微喘口气，调整好紊乱的呼吸频率，问，“我们不去了吗？”
许落晚摇了摇头。
她头发蹭到之处皆留战栗，偏偏她还不一句话都不说，安安静静的。
游走在脖间的呼吸愈来滚烫放肆，让人再怎么想忽略都不行。
心里默念的清心咒乱了顺序，跳字漏句，绕晕思绪。想来不由觉得可笑，熟于心的抄了这么多年，却盖不住这一刻涌出眼底的欲念。
沈知淮合了合眼，使之尽量恢复清明。
他坐起身，微微弯腰，手自然而然搁在腹前，“许落晚，你可以帮我去二楼拿本书吗？”
沈知淮随口说了一本，嗓音混有不易察觉的嘶哑，语速很快地接着道：“里面夹着的东西很急，很重要，我等会儿想随身带着。”
许落晚只觉突然，“一定要带着？”
“嗯，你去帮我找，我正好换衣服出门，行吗？”
许落晚答应他，“好，我去帮你拿。”
沈知淮看着她走出房间，几秒后，下床，锁门，去了浴室。
许落晚在二楼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
他说的那本书有好多版本，她并不明确到底是哪一本。找着找着，许落晚就有些累了，想坐到地上，继续翻看。
胳膊被人抓住，沈知淮蹙了下眉，“怎么又有了随地乱坐的习惯？”
许落晚其实一点都不讲究，身心处在放松状态下时，特别好接受什么。
例如席地而坐这件事，只要地上看着不脏，她便觉得能坐。
但她现在无意解释这些。
许落晚问：“沈知淮，你洗澡了吗？”
她随手放下手里的书，伸手要抱，“我有闻到。”
他们两人之间隔着一地的书本。
沈知淮看她这样还要伸出手，不免觉得好笑，“闻到什么？”
“香味，很新鲜的香味。”
“……”对于她这个形容词，他实在是不敢恭维。
许落晚伸出去的手抓住了他的衣服，借此，她努力地尝试跨过去。
但还不及她用力，腰上便多了桎梏。
许落晚下意识低头去看。
他单手搂住她的腰，不怎么费力，就能让她一下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许落晚笑眯眯地道：“沈知淮，你是不是也想抱我啊？”
“……”沈知淮放下手，不看她，“不是。”
他只是单纯的想帮她。
许落晚无所谓地点点头，“随便你怎么说喽。”
反正道理都是一样的，而且，她在他怀里仰头，朝他笑，笑容里带有狡黠，“反正我也不信。”
沈知淮垂眸看她，看着看着便扬眉浅笑起来，笑意盎然悠远。
他替她理了理额前碎发，一遍又一遍，那几缕被蹭乱的头发依然翘起。
沈知淮看了好久，还是没忍住强迫症，手顺着往后摸到她的发绳，继而取下，“我帮你重新扎一下吧。”
“哦，”许落晚乖乖站到他身前。
她低头看着满地的书，终于想起来问：“你刚才是要我找什么？”
许落晚略有悲伤地说出事实，“我没有找到。”
沈知淮扎头发的动作停了一下，而后笑着说：“找不到就算了，或许是我记错了。”
他转移话题，“我们一会儿去哪？”
“去……”
沈知淮绕完最后一圈发绳，松手，弯腰拾书。
许落晚和他一起收拾，“其实我还不知道。”
她实话实说，“哪里都可以。”
只要他们是一起的就好。
沈知淮笑了笑，他又何尝不明白她的心思，所以他说哪儿也不用去，就留在这里。
许落晚问留在这里干嘛？
沈知淮搬移桌子，留了两把椅子，回说：“坐在这里……”
他促狭地瞧她一眼，笑着道：“晒晒太阳。”
许落晚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
冬末春初的阳光并不刺眼，也不灼热，暖得身子刚刚好。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他们坐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没过多久，沈知淮便注意到身边的人在打瞌睡。
他歪头欣赏了几秒，然后不禁笑了起来。
她总是这么令人出其不意。
沈知淮伸手搭上她的脸颊，使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为了避光，许落晚脸无意识地往他颈间埋了埋。
沈知淮没有动，任由她去寻找最合适的位置。
最后一丝光亮缀于她眼尾的那颗泪痣，柔和而漂亮的侧脸线条映于他的眼中。
昨夜该是没有睡好，温润细腻的玉石在光下溢出温情，沈知淮无声地笑，喃声道：“谢谢。”
太阳渐渐西沉，天色昏暗一片。
许落晚是被人叫醒的。
像平日里一样，没有起床气，但会赖床。她闭着眼睛，脸本能地躲进他怀里，咕哝了一句，“再等我一下。”
沈知淮移开放在她手机上的视线，僵硬着点头，“好。”
又过了几分钟，她放在一边的手机再次开始振动，沈知淮吞咽了下口水，低头，再次唤她，“许落晚？”
他轻声道：“我们不睡了，好不好？”
“好，”许落晚还躲在他的怀里。
“……”确认她清醒点了，沈知淮稍放下点心，“有人给你打电话。”
“嗯？谁啊？”
沈知淮心里无由紧张，“外婆。”
“外婆吗？”
许落晚摸到手机，接通，“嗯，我马上就回去了。”
现在是饭点，他们快要做好晚饭了。
许落晚等江秋楠挂了电话，迷糊的脑袋彻底清醒过来，“沈知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吃饭？”
“……”沈知淮觉得她还没清醒。
没听见他的回复，她满脸认真地又问了一遍。
沈知淮笑着摇头，“不用。”
“为什么？”
“不太方便。”
怕她再问，沈知淮跟着解释，“我会不适应。”
许落晚想，可能是一个人习惯了，她得尊重他的个人意愿，所以她不问了，“好吧。”
沈知淮送她出门。
许落晚一步三回头，然后又折回来，不好意思但眼睛里写满渴望，“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我不是想你多走几步路，我只是……”
“我知道。”
沈知淮关上书店门，转身和她一起走，“下次可以不用解释，看得懂，也不会拒绝。”
“好，”许落晚牵起他的手。
沈知淮稍有错愕。
这里离她家很近，平时没什么，但这段时间很难保证，她说她父母也有过来，人多，他以为她会害怕。
沈知淮看向她。
许落晚光明正大的和他对视，他刚才可有讲过，不用解释的。
沈知淮捏了下她的手，轻笑一声，后又牢牢牵紧。
他陪她走到小区门口，临离开前，他拉人走进一侧的巷子里。
沈知淮想了下，还是决定问：“如果你家人问你今天下午做什么，你打算怎么回？”
许落晚坦坦荡荡，“我就说我们聊了一会天，聊完就睡觉了啊。”
“……”不出他所料，沈知淮有些头疼，“不能这么说。”
“为什么？”
沈知淮别有深意地解释：“容易引起误会，误会是两个人一起睡。”
“哦，”许落晚点点头，“那确实是误会。”
她立马改正：“我会和他们说清楚，是我在睡，你没睡。”
沈知淮：“……”
更容易引起误会了。
他也不喜撒谎，更别说现在还是教她撒谎，内心深处心虚又别扭，“换一个吧。”
“换什么？”
不能说睡觉，许落晚琢磨着他们下午还做了什么，“我懂了，我会说我们在看书。”
因为她下午有帮他找书。
“好。”
应完，沈知淮倏忽才回过神，想起来问：“他们……知道我？”
“当然了，”许落晚一点都不瞒着，“他们都知道。”
“外婆，爸爸，妈妈，哥哥，姑姑，还有姑父。”
“啊，”许落晚的眼睛亮了一下，补充说：“早早也知道，它是一只猫。”
“我和他们都说了，说你对我很重要。”
“我要让他们提前熟知你。”
沈知淮听完，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当下的感受。
唯一冲动想做的，是去抱她。
他抱得很紧，许落晚听见了，他心跳的声音，很清晰。
她抬手回抱住他的腰，“沈知淮，你真的很像我看的小说里的人。”
沈知淮稍稍松开她，低眸看着她讲。
许落晚一脸沉思，“就是，嘴上说着不要，但身体很诚实。”
“……”
她还没说完，“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我还会有专属台词。”
许落晚一本正经地开口：“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这个磨人……”
许落晚的嘴巴又被人捂住了。
她又开始胡言乱语，并且又想用些奇奇怪怪的词来形容他。
沈知淮气急败坏地道：“以后这类话统统都不许讲！”
许落晚对此表示不能理解。
她觉得很实用，比如现在，“你是害羞了？还是在故意激怒我？”
“……”沈知淮只想让她闭嘴。
他重新抱紧怀里的人。
许落晚的记性真的太好了，想到了一句就会想到下一句，她还忍不住说出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玩火？”
“……”
她真的是……
一点法子都没有，沈知淮低低地笑了声，手掌扶在她颈后，将人抵进自己的怀中，试图用其他的什么堵住她的嘴，“别背了，给我抱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