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正式表白，许落晚提前想过很多种他回的答案。
但总归是两类。
一类是答应，那就很好，从此他们就是情侣关系。
另一类是不答应。
许落晚是不会接受这类回答的。
要不她怎么会选择在这个地方。
天时地利，他一个人走不了。
可现在，许落晚却有些不明白。
她不明白，沈知淮也不明白，“情之一事，肌肤之亲。”
他拧眉，“若不是相爱之人，怎能做到如此地步？”
沈知淮无法理解，她那日不是已经问过了吗？倘若那次的问题不是确定关系，那在此之后，她怎么能那样随便碰他。
什么喜怒无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沈知淮将这一切统统都抛于脑后，仅脑海里现存的这些，就足以让他愈发失去理智。
她对他如此，是不是以后也会对别人这样。
挂以朋友名义，去行挑.逗作为。
她怎么能这样。
沈知淮想开口。
许落晚难得先他一步，提前想通他在怄气什么，她稍稍踮起脚，动作很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还生气吗？”
沈知淮愣了愣，继而回过神。
这件事情很严肃，不是亲一下就可以解决的。
不说清楚，她现在能亲他，以后就能亲别人。
于是沈知淮眼神避开她，板着脸，“许落晚，你……”
许落晚又亲了他一下。
这下不是侧脸，而是嘴巴。
她歪了歪头，煞有其事地问：“亲一下不行，那亲两下呢？”
沈知淮坚持不看她，“许……”
许落晚不想听，往前走了一步，再次靠近他。
冷白的路灯光闪烁于两人之间，光晕聚起，随即又散开。
分分离离，撩人心扉。
既然亲两下不行，那便亲许多许多下好了。
量变一定会达到质变的。
许落晚在这时出声，“还生气吗？”
“……”沈知淮没话讲，脸红耳红。
他安静了，许落晚就要开始秋后算账，她轻哼，“生气就生气，我也有怨言。”
许落晚撇开脸，“你都不说喜欢我，居然还能以为我们在谈恋爱。”
“怪谁？”
“我……”沈知淮一时羞愧，他向来习惯于行动，而忽于口头表达。
一开始是时候未到，后来是她询问了那句“介不介意”，他便以为……
“对不起，”沈知淮牵起她的手，试图让她转回脸来。
许落晚当然知道他说不出口那些话，平常可以算了，但现在这会儿可不行，她总得确认一下吧。
许落晚抬头看向他，看着看着，她改了想法，“呐。”
许落晚指了指自己的侧脸，“你亲我一下，我便当你是在和我说，你喜欢我。”
沈知淮听完她的话，脸上有了浅浅笑意，她方才看着他时，他也在看她，还以为是没消气，却不料是在想这个。
能遇见她，他一生确幸。
沈知淮照她说的做了，做完，他便望进她的眼睛，“许落晚。”
他不曾开口说过喜欢这类话，生疏，但又带了他特有的从容沉稳，所以显得格外庄重与动听。
他说：“许落晚，我喜欢你。”
沈知淮凝视着她，字字郑重，“很喜欢，也喜欢了很长时间。”
“我和你提起过，我与祖父祖母住在一起。幼时，祖母教我，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后来父亲同我说，祖母这般教法，只教的人一辈子就认定一个人。”
沈知淮停了几秒，留给她时间思考，一辈子认定一个人，无论怎么样，都不能放手。
可他们才刚成年不久，路还很长，她还会有很多选择的机会。
沈知淮耐心让她思考了很久，然后郑重其事地问：“许落晚，你还要做我女朋友吗？”
父母失败的婚姻的令沈知淮对爱情不抱有期待，他也一直以为，自己不需要这些。
命运总是在人无望之时重新生出眷顾。
遇见她以后，他会想，如果自己面临和沈青久一样的情景，他会怎么做。
最终得出结果，他不似沈青久，沈青久有道德框架束缚，但他不限于此。
许落晚低头看了看他们俩相牵的手，继而和他说：“沈知淮，在我看见的世界里，生活在我周围的人，像外婆，爸爸妈妈，还有姑姑，他们都是从一而终，择一人终老。”
“然后就是……”
许落晚抱住他，闷头说：“如果以后你不要我了，我会很尴尬。”
“虽然他们现在还没见过你，但他们都知道你。”
许落晚愁眉苦脸的，仿佛在想，如果真有这么一天，许落晚立马道：“不能有。”
他们的择偶观何其一致。
许落晚抬起头，“沈知淮，我也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
她如画般的眉目染上愉悦，“我要做你女朋友。”
许落晚抱着他的手换了位置，搂住他的脖子，“你女朋友一定得是我。”
她一点不低调，“你也一定得是我男朋友。”
沈知淮笑了，“嗯，”他望过她的眉眼，温声说道：“不要去想刚才的那种可能。”
因为不会发生。
“好，”许落晚乖乖点头。
沈知淮手搭在她腰上，他内心的那道坎还没过去，“我们之前……”
不用他讲完，许落晚便实话实说，“不会对别人那样。”
“我就喜欢你一个。”
她不掩饰，直白剖析自己，“我喜欢你，所以才会牵你，抱你，摸你。虽然那时没以为确认关系，但我并不关心，你迟早得是我的。”
沈知淮难得脑子跟不上运转，听得稀里糊涂的，可明明她说得很清楚。
好像就是过分清楚了。
许落晚问：“你真的喜欢我吗？”
自卑不该是她拥有的情绪，但她还是觉得晕乎乎的，像随手一拿的彩票中了最大的奖，她又问：“很喜欢是多喜欢？”
她感觉他是不是被自己要求惯了，误把服从当作喜欢。就像她本人是不是要求提的太多了，误把他的这份喜欢当作服从。
许落晚微微张开嘴，“那你亲我。”
生理反应不该骗人吧。
她思维过于活跃，沈知淮这时又在愚钝，反应自然跟不上来，与她对视的目光里多了些许茫然。
许落晚闭上嘴，不满地看着他，“一定是假的，”她嘟囔。
沈知淮还在看着她。
许落晚瞥他一眼，心里怨气冲天，说话却没多少底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可你为什么要骗我？”
想象力太好有时也见不得是件好事，许落晚的脑子里略过了不少想法，她对他的喜欢是纯粹的，因此她希望他反馈回来的也是。
与任何要求无关，不然她很失落。
但她也没法做到让他走。
理想里的控制欲在现实当中脱轨，她却无力做出改变，情绪也跟着失了控。
沈知淮及时握住她的双手，“再和我说一遍，好不好？”
排解烦躁的动作被他打断，手抽不回来，任何暴力性质的行为都无法发生。许落晚望向他，烦躁的最终去路大抵是委屈，她低下眼，眼泪掉落至他的手上，滚烫，十指连心，滴进了心里。
“你一定是不喜欢我。”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你都不愿亲我。”
说着说着，她又生气，“既然不是喜欢，是服从要求。”
许落晚扬脸瞪他，“那平日里的要求都听，怎么现在……”
她唇被人堵住了，没有过多逾矩，只是轻轻贴着，很久。
随之，温温柔柔的吻落在她脸颊，眉眼，最终止于额头。
纯洁，干净，不加一丝杂念，满是慎重。
沈知淮用手背擦去她眼睫上沾着的泪水，“是喜欢，不是服从。”
他盯着她唇在看，后又看着她的眼睛，沈知淮笑了起来，“我又没什么受虐倾向。不喜欢你，怎么会任你摆布，不喜欢你，怎么会舍不得你离开我的视线，以至于会想天天和你在一起。”
“许落晚，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将很喜欢具体化表达出来。我只知道，若是你喜欢听的话，那我以后会记得常与你说，自己喜欢你。”
是他的错，没有提供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许落晚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很好哄，“不要。”
许落晚一下扑进他的怀里，“我不要你讲这些。”
她振振有词，“还是由我来讲，不然我很有可能会听烦。”
说完，许落晚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你就负责这样。”
“不对，”许落晚想了想，又补了三下，她念叨着，“我喜欢你是四个字。”
沈知淮忍俊不禁。
许落晚在他怀里笑，“沈知淮，你真的很喜欢我哎，”她凑到他眼前，笑着说：“我对你也是。”
沈知淮亲了亲她，随即牵起她的手，“该到时间了。”
许落晚没忘记饭局，敲响包厢门前，她侧头问：“我们要牵手进去吗？”
沈知淮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
许落晚若有所思，“他们会不会觉得太突然？”
“……”沈知淮屈指敲门，而后把门推开，明晃晃地牵着人进去了。
和许落晚猜测的不一样，整间屋子里，愣是找不到一个脸上有震惊表情的人。
冉意他们还没到，有人来找沈知淮说话，许落晚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百思不得其解。
方栀语绕了半张桌子寻过来，“许落晚，”她晃了晃手上的手机，“我们合张影吧。”
许落晚不喜拍照，但也没有拒绝，“好。”
方栀语伸出手，“介意我挽着你胳膊吗？”
许落晚摇头，“不介意。”
方栀语把手机交给坐在周围的另一位同学，然后挽着许落晚，微微笑起。
和拍照的同学道了谢后，方栀语低头看向照片，笑着道：“好看的人干什么都好看。”
是连拍，除了浅笑，还拍到了许落晚理头发时的样子，不过是抬手将头发别到耳后，很常见的动作，但有气质加持，拍出了几分温婉随和。
方栀语移了视线，注意到照片一隅，她坐回许落晚身边，把手机递给她，示意她看看。
许落晚一眼觉察到方栀语想让自己看见的地方。
她翻完了全部照片，继而将手机还回去，询问，“方便发给我吗？”
“全部？”
“嗯，全部。”
方栀语小声提醒一句，“这些照片里，他都是一个样子。”
“没关系，是他就行。”
沈知淮坐在许落晚左后方。
为了聆听别人说话，他身子微倾，散漫不失自若，但看向她的眼神却格外专注缱绻，令人一眼便能从中看出喜欢二字。
哪怕她没有回头，他也这样看了她好久。
许落晚恍然想起，在他们来之前，她去书店找他时，他似乎也是这个状态，但那刻的她，没有第三方视角。
或许在许多时刻，他都是这样，只是她不曾知晓。
她都这么说了，方栀语也不再开口讲什么，将自己裁去后，把照片全都发给她。
发完，方栀语又重发一张，着重强调，“这张的主角是我们俩。”
许落晚一一保存，“嗯，我知道，”她盯着照片里的沈知淮看了几秒，而后忽而开口：“他是我男朋友。”
方栀语怔了足足有一分钟，“不是一直都是？”
许落晚看着她。
方栀语也在看着她，颇为吃惊，“啊？你不会觉得你们藏得很好吧？我们都认为一点没藏。”
许落晚反问：“很明显？”
“明显啊，”方栀语敲了敲手机，意味深长，“每天都是这么明显。”
许落晚踌躇半晌，“你们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你来班级没多久。”
方栀语问：“你们俩之前真的不认识？”
许落晚否认。
方栀语如梦初醒般恍悟，“可能命中注定就是这样的。”
她的这句话莫名取悦到了许落晚，许落晚笑吟吟重复，“命中注定。”
冉意一到这里，便看见这幅场景，她坐下来，问道：“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许落晚藏不住事，直勾勾地看着她。
冉意眨了眨眼，“有话要说？”
许落晚疯狂点头，点完，也不开口，但目光依旧很灼热。
冉意顺着她的意思，主动问起，“是什么事情？”
“我谈恋爱了。”
冉意满脸的不敢相信，“真的吗？”
许落晚眼眸闪闪发光，“真的。”
“和谁？”
冉意自问自答，“和沈知淮。”
“……”许落晚耸拉着脑袋，“你怎么也知道啊？”
冉意不免想笑，“你应该问，有谁不知道。”
“大家都知道吗？”
“大家？”冉意缓缓摇头，吐出几个字，“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