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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虞长生将吴良引至寺庙的僻静处,避开香客来往的主殿。

    “殿下,找属下何事?”吴良问道。

    虞长生开门见山:“我已见到许如常公公。”

    略一停顿,虞长生歪头,仔细地打量吴良:“无怪乎,你那日说不会将我的事报予皇上。”

    “原来,他还不算你的主子。”

    面对虞长生的说辞,吴良不置可否:“太祖建立金陵卫,是想将金陵卫放在合适之人的手里,令其发挥最大的作用,且以天地令牌作驱使信物。金陵卫只认物,不认人。”

    有如边军一般,若要调兵,只认虎符,不认皇命与将军。

    “这令牌一直传承于帝王手中?”虞长生问道。

    “非也,曾有一位皇帝念在太子心性仍需打磨,便将令牌给予辅佐大臣,待大臣认为即位的太子可堪大用,自会交还令牌。此外,这般举止也在于鞭策那位太子。”吴良解释道。

    虞长生点头:“能把金陵卫交予大臣,皇帝自然是十分信任他了。只是,倘若父皇没有交给新帝,那便是如先人一般给了其他大臣?那你们金陵卫为何仍然无主?”

    吴良:“也许,新帝并未交给大臣。只是事发突然,他来不及传给下一任。”

    说到此处,吴良见虞长生眸光些微晦暗。

    虞长生瞬息之间压下异样,接着他的话道:“至于新帝暗中囚住许如常,许如常却不愿告知下落,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说不定,令牌其实有主,但不是新帝。”吴良道。

    “如此,我有一问,既然金陵卫只认物不认人,即便它原本有主,只要我拿到手中,也可执掌金陵卫?”

    虞长生落下这句话后,四周寂静,吴良面上维持着一贯的淡漠镇定,却迟迟不答她的话。

    然而这番沉默,已经给了虞长生答案。

    她婉转一笑,只认物不认人。

    “你可知你们处境很危险。”虞长生话锋一转,打破死一般的沉寂。

    吴良眉头动了动:“殿下何出此言?”

    “新帝只是不能驱使你们,并非不能处置你们,”虞长生缓缓道,“你们若不能为他所用,他为何要留你们。”

    “世上知晓金陵卫行令牌易主之法的人少之又少,把他们都杀了,再重建一个金陵卫,不就好了?”虞长生语调飘忽。

    吴良却不这么认为,摇摇头道:“抹杀与否,重建与否,有何区别,皇上若想要一个听话的部门,直接另行建立即可,何必造杀生,金陵卫之人不算少。况且许如常一死,令牌的下落无人可知,金陵卫就是一个废弃的机构,无须再管。”

    “自然有区别,放着一个好用且几近世代承袭皇家威仪的金陵卫不用,另行建一支部门,不是引起别有用心之人的猜疑,平白给自己找事吗?”

    听得虞长生头头是道的辩驳,吴良又沉默了。

    见状,虞长生终于切入主题:“但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一直在宫中暗里搜寻令牌,无非金陵卫有他忌惮的底牌。”

    吴良缄默不言,沉沉地望着虞长生,她身形纤弱,面色苍白,一双眸子却如点星,衬得瞳仁越发漆黑,光与暗交杂,看久了仿若心中生刺。

    “最能让他忌讳的,”虞长生顿住,牵起两瓣薄薄的唇,“是丞相案。”

    “他为太子之时,确实参与勾连北疆一事。我猜,金陵卫搜集到了证据。”

    “他明白自己的把柄握在金陵卫手中,所以不敢擅自对你们下手,只满心盼望找到令牌,让你们自行听话。是与不是?”

    说到最后,虞长生的疑问也露出笃定之意。

    吴良沉默半晌,终于轻轻吐出一个答案:“……是。”

    虞长生一颗心重而缓地跳动,胸口漫起一阵钝痛,并非难过,而是带着难以言喻的兴奋。

    叛国乃是大罪,何况是一国之君所犯。

    只要她把证据翻出来,联合大臣对虞见末进行弹劾,不肖说他罪孽滔天,只要虞致尚在,大臣们有何不可取舍。

    如此,便没有皇权护住秦微雨。

    思及此,虞产生问道:“许公公是父皇的贴身之人,如今被困在宴海殿,垂垂危矣,你可否相救?”

    一向不苟言笑的吴良,听过她的发问后,不禁嗤笑出声。

    虞长生困惑地望向他,很难想象类似“嘲讽”的意味出现在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

    “许如常举足轻重,金陵卫若出手相救,即便我们手中握有他的把柄,要知道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若此举不慎激怒了他,他不管不顾如何?”

    吴良所言有理,虞长生蹙起眉头,又听他道:“殿下,想必你还未得到令牌,否则大可去做你想做的事,树倒猢狲散之际,还愁救不出许如常?”

    吴良敛下有些刺人的笑,变回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殿下,金陵卫帮你跟踪秦微雨,是因我们暂时无主,仍奉先皇,想抓住刺客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帮殿下探查许如常的下落,已算我尽了情谊,”吴良说话之间,不算冷漠,更像例行公事,切实道出无能为力,“如殿下所言,金陵卫处境堪忧,恕我们无法襄助。但是——”

    “若殿下得到令牌,金陵卫自当奉你为主,献上你想要的所有机密。”

    话到这个份上,便是摆明了吴良的态度——性命前面,独善其身。

    说罢,吴良转身便走,才踏出一步,眸光陡然寒光凛冽,朝某个方向冷声道:“谁!”

    话音刚落,吴良拔刀上前,转角处缓缓走出一人,神色云淡风轻。

    “……陆行止?!”

    虞长生惊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白日里那只猫……你跟踪我,来获取信息?”虞长生回过味来。

    陆行止仿若未看见虞长生难看的面色,淡淡道:“多谢殿下,比起我,许如常更信任你。”

    也许当时陆行止预备亲自探查,恰好被虞长生捷足先登,便将计就计。

    虞长生面目寒霜。

    她咬着牙关,强自镇定:“你也想得到金陵卫那方的信息?为了秦微雨?”

    她继续道:“我可以帮你,继续从许如常那里探听令牌的下落。”

    陆行止微微眯起眼睛:“条件?”

    “把许如常救出来,他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若还困在宴海殿,命不久矣。”

    “救他?”陆行止似是不知为何。

    虞长生眉心受刺似的,痛得一拧,眼底浮现一层淡淡的光晕:“……他是我父皇为数不多的近亲之人,父皇已去,我不想再看他也没了。”

    听罢,陆行止默了一会儿,见她眼眶泛红混杂怒气与悲痛,继而开口道:“殿下,你这番心性,确实与皇室众人,不同。”

    “何意?”

    陆行止:“你先手尽失,慌乱须臾,便冷静下来,找到自己的有利点,提出最低要求。”

    虞长生没说话。

    陆行止言辞之间对她似有赞赏之意,最后却话锋一转:“但救出许如常,极有可能打草惊蛇,诚如吴大人所言,把那人逼急了,鱼死网破又该如何收场?”

    “你不救他?那要怎么问出令牌下落?”虞长生急道,“倘若他死在宫中,这个场你能收?”

    陆行止漫不经心地摇头:“非也,令牌没找到,皇上势必会吊住他一口气。而从许如常口中问出令牌下落的方法,很多。你虽更得许如常信任,却不是非你不可。”

    他们想从许如常口中得到消息,却不甚在意他生死。虞长生在袖中握紧拳头:“得到丞相案的证据,我会以皇室公主的身份,于朝堂之上检举他。我的身份,在诸位之中最合适。朝臣行事,恐有逼宫之嫌,让皇上有借口和转圜之地。公主上谏,可视作扶正皇室之威,除净宗室之污,不愧对天下子民。”

    面对虞长生的据理力争,陆行止并未让她如愿。

    “殿下所言,确实有理,但有失偏颇,”陆行止一字一句道来, “你身后并无任何势力。行此事应当一击即中,‘逼宫’事关重大,难免有人墙头草两边倒,你若出头,凝聚煽动之力有待商榷。”

    “然时机,稍纵即逝。”陆行止落下金玉判词,否决了虞长生的所有用途。

    “所以……”虞长生嘴角抿紧,眸光不由得染上灰败之色,下一瞬面上迸出狠绝:“你处处防着皇上鱼死网破,可曾想过我也会?”

    “你不会,”陆行止言语笃定,“他若在,你实难对秦微雨下手。就此而言,殿下,我们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告辞。”陆行止探查到消息,不欲再与她纠缠。

    随着陆行止离去,在此旁观良久的吴良也向虞长生行礼告退。

    寺庙的这处僻静之所,一时只剩虞长生,日光将她的影子拉长,零落在地,孤立无援。

    片刻后,木子穿堂而过,见虞长生立于一颗参天青松之下,微微垂首,乌发自风中轻缓飘摇。

    “殿下……”木子犹疑地小声呼唤,慢慢走到虞长生身后,回身指了指寺庙,“……你让我在马车上等,我等了许久……”

    “看吴大人都走了,你还没出来……”木子顿住,咬咬唇,探身绕到虞长生身前,仔细瞧她眉眼,“殿下,你还好吗?和吴大人聊得不顺?”

    虞长生仰起头,对着那小心翼翼、担忧十足的木子看了一会儿,接着二话不说搂着她到了寺庙内,面朝金尊佛像。

    “许个愿,祈福吧。”

    木子愣住,一时不明虞长生这般反应,究竟好与不好,呆呆问道:“……许什么愿呀?”

    虞长生抬头仰望高大的佛像,那须臾,不过瞬时眨眼,木子却觉她心中似浮现了许多不为人知之事,呆楞间,对上虞长生回转的眸子,听她说道:“祝陆行止,陆大世子,马到成功。”

    “啊?”木子继续呆住,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虞长生的话话,阖上双眸。

    刹那间,她恍惚觉得,虞长生似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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