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静迅速从屋子里面出来，有些慌忙道：“陆公子，快去看看小姐。她心疾复发了！”
众人一惊。
“吃药了没有？”杜煜川一遍疾步走进屋内，一遍问道。
他忽略了胸口传来的那股轻微的疼痛。
“已经吃了。但是小姐还是很难受。”
杜月钲的心疾已经许久没有复发过了。
她给自己用药十分用心，配的都是上好的药材。
但是今日，仍然止不住的想发火。
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心口的燥热无处发泄，更让她想发火，也无法保持一贯的平淡心态。
蛊的反噬极为厉害，一下子就让她之前所有因为养护心疾的努力付诸流水。
只是如今的杜月钲今非昔比。
十五岁的杜月钲在发作的时候，只想祈求上天让自己活下去。此时的杜月钲，只想让昀息死无葬身之地！
胸口越是疼痛，她越是怒意勃发。
为什么，为什么昀息还不死？为什么她要这么痛苦？！
都是那个渣滓！
她要杀了他，以最残忍、最冷酷的方式，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明渊紧紧抱住杜月钲。
试图像之前几次一样安抚她。
也许是受了刺激，这次的安抚并没有什么效果。
杜月钲因为心脏传来的骤缩感，嘴唇渐渐变得青紫。
陆明渊的安抚由温柔变得激烈。他做着从刘御医那里学来的法子，不断地拍打着杜月钲的后背，试图让她好过一点。
这法子还是有用的。
杜月钲渐渐的不再抽搐。
陆明渊再次给她服用了心疾发作后养护的丹药，杜月钲才开始慢慢平静下来。
“你们出去吧。”杜月钲吩咐道，“我休息一下。”
“我陪你。”
杜月钲点点头。
杜煜川半跪在不远处，也慢慢起了身，动作缓慢的走了出去了。
刚刚所有人都在担心杜月钲，谁也没发现杜煜川的脸色不对，甚至都没能走到杜月钲的身边。
那一瞬间心脏处传来的疼痛，让他明白了什么。
原来，他这些年，心脏会偶尔传来疼痛，却没有大夫能够知道是什么原因，真正的的原因居然是这样的。
他居然从来没有发现过。
那年在金銮殿上，他以为她不过是杜冉的女儿，与他毫无关系，所以从没有开口和她说过一句话。
却原来，命运早已把他们连在一起。
杜月钲是不一样的。
和杜冉的其他儿女都不一样。
她身上有的胎记，他也有；她心疾发作的时候，他也会跟着疼。
这是，血缘之间的羁绊吗？
是在她濒死的时候，他才会那么疼吗？
杜煜川开始回忆，自己发作过多少次？
好像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轻微的不适。像刚刚那么痛的，好像也出现好过几次。
所以那个时候，他的亲妹妹，都是处在生死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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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渊抱着杜月钲放到床上，轻轻松了口气。
他在空闲之时学习心疾的急救之法还真的用上了，以后也要多关注才是。
陆明渊习惯性的要去拉她的手，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停住了。
“怎么了？”杜月钲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刚刚的发作让她嗓子有些不适。
陆明渊看她表情还算的上平静，也聪明的不去提院子里那木箱子里面的东西，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手上的肌肤：“这样你会痛吗？”
杜月钲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触碰你的时候，你会觉得不舒服吗？”陆明渊想起来，他与她重逢之后，她似乎就不喜欢让人触碰，现在好像是不忌讳了，但是万一呢，万一她是忍着，不告诉他呢？
“不会。”杜月钲苍白的脸上挂出一抹笑：“事实上，你触碰我的时候，我会觉得温暖。”
她的身体在神宫这几年亏的差不多了，心疾养的还算尚可，其他的，却只是勉强维持正常罢了，事实上哪哪都是病。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血都是凉的，但是陆明渊在触碰她的时候，她都很舒服。
他的体温刚刚好，让她觉得舒服，她甚至能感觉到热度。
陆明渊尝试着用手摸了摸她的手，仔仔细细的感受着那触感。
冰冷如玉，细腻如上好的白瓷。
衬得他的手十分粗糙。自己手上粗糙的茧子，在触碰到她细腻的肌肤之时，会不会痛？会不会不舒服？
“我的茧子，会咯得你不舒服吗？” 她的肌肤实在太细腻了，如初生的婴儿，却很凉。
他以前会觉得，她手上凉凉的很舒服。
现在，现在只会觉得，自己的肌肤要是在细腻一点就好了，要不要也去换个皮，和她承受一样的痛苦，这样他的茧子才不会令她不舒服。
“不会。刚触碰的时候会觉得有些痒，但是后面习惯了觉得还挺舒服的。你的手很热，我身上寒气重，刚刚好。”
“哦，好。”陆明渊瞬间打消了要去换皮的想法。
“你怎么突然在意起这个了？”
陆明渊认真的看着她：“阿钲，如果你有任何的不舒服，一定，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因为怕我担心不告诉我。”陆明渊握起她瓷白如玉的手，吻了吻，眼睛里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会很难受的。一个男人，如果处处要自己的妻子为自己着想，而妻子却在不断的受伤，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无能。”
“你可以多依赖我一些，我不会离开的，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让你这么的不安，是我的错，我没能带给你安全感，也没能帮到你。”
“你可以随意的撒娇，闹脾气，不高兴了可以斥责我，这些一个女孩子的权利。”
“我难道脾气还不够坏么？”杜月钲失笑，他是没有数过她掀翻了多少次桌子么？
“那些不是坏脾气。是你生病了。你很痛苦，但是你从来不告诉我。”
杜月钲沉默了。
“我只是觉得，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作用，反而还让你们担心。”她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一个人难受就好了，何必拖着他们一块儿难受。就让他们都觉得她就是坏脾气好了，反正大家也都习惯了。
“我对你的病情的确无能为力。但是至少，我可以陪着你。而不是让你在我面前费力掩饰，让自己憋得更难受。”为她痛苦，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他不能在他的妻子痛苦的时候，他一无所知。
杜月钲怔愣了一下：“好吧。”可是她还是习惯一个人。
陆明渊亲了亲她的嘴角，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没事，慢慢来。”他说这些，可不是要给她压力的。
“嗯。”杜月钲抬头看着他：“其实我这段时间很难受。很容易发怒，想杀人。”
“嗯，还有呢？”
“我想剥了他的皮，敲断他的每一寸骨头。”杜月钲说着，眼睛慢慢就亮起来了。
“嗯，很好。我也想这么做，到时候我们一起。”杜月钲闻言果然更高兴了。
她还以为，陆明渊应该不喜欢这么血腥的做法。
陆明渊抚摸着她的头发，淡笑。
他是不喜欢。
但若对方是昀息，他觉得，阿钲做的每一件事，都还不够。
不过杀人这种事情，还是要预防一下的。阿钲好起来以后，可不能真的杀人泄愤，不然等她真正清醒过来了，她要比自己还要愧疚。
“你说的对。说出来果然心情好多了。”陆明渊没有呵斥，没有说出阻止的话，杜月钲觉得很高兴。
至少他不会觉得自己太过暴力或者杀戮过甚。
杜月钲在一点点的开始改变。
虽然经常会下意识的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但是陆明渊能看出了，她在一点点的改变。
尽管她说出来了，可能是两个人一起难受。但陆明渊难受之余，终于觉得自己离她近了一点点。
陆明渊甚至发现，她是很不喜欢吃药的。她每天都要喝掉大量的药，每次也能面不改色，极快的干完好几碗，但是她每次在喝药之前都无意识的吸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大夫，杜月钲明白，药是必须喝的，但是这和她不喜欢喝药并不冲突。
不喜欢喝也得喝。
她怎么会被区区几碗药难倒。
陆明渊也不揭穿，只是每次都备好各种不一样的蜜饯给她当零嘴。
杜月钲的伤养的很快。
也许是每天都有人听她怎么想方设法的折腾昀息，她心中的燥动和那种无法动弹的郁气减轻了不少。
每次陆明渊都一脸的你说的好、说的对，昀息该死、昀息活该，平时更是经常夸她，她说的怎样血腥都夸她，还夸她有创意；让杜月钲忘记在陆明渊面前掩藏自己的凶残。
当然，杜月钲偶尔也会在这些甜言蜜语中清醒过来，“我是不是说的太过了，怎么这样他都能夸我呢？”
有一次被过来蹭饭的纪岚听到了，被吓得当天中午都没吃下去。
杜月钲短暂的反思了自己一会儿，是不是在未来相公面前表现的太彪悍了。
不过没多久，就在一声声夸赞中把这些抛诸脑后。
杜煜川私下找过陆明渊：“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鼓励她杀人？”
陆明渊的表情平静无波：“只是鼓励她杀昀息而已。她如果滥杀无辜我会阻止她的。”
是吗？
杜煜川表示深深的怀疑。
别以为他不知道，陆明渊现在被他妹妹迷成了智障，她妹妹说什么他都说好。
智障这个词，他听杜月钲骂过，觉得用在这里甚是合适。
他上次就听着杜月钲说要把昀息剥皮，然后给他把剥皮的过程从头到尾详细描述了一遍，他恶心得也要吃不下饭了，姓陆的一脸宠溺的夸她真厉害，一边在旁边给他妹妹剥橘子、喂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