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大娘

    花满溪见街上有铺子门前围了几大圈子人,心下好奇。只见她蹬地一下,脚底用力,踩着屋檐下的灯笼越到屋顶的瓦片上。

    正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1】。

    花满溪从屋顶上往下眺去,看见两具面色青白,神色扭曲,口吐白沫的尸体。她们到死时眼睛还是睁着的,像是死不瞑目的厉鬼。

    一具是一个农妇的,另一具多半是她的女儿。

    真真是个多事之秋。

    捕快们正在帮母女俩收敛尸体,到处询问二人的身份。他们同时还在驱走看母女两热闹的人。

    “嘿嘿嘿!你,就是你!你拿馒头沾那沫子做什么,这有毒!又不是死/刑犯的鲜血。”一个小捕快大声呵斥道。

    可他还是说晚了,又或者说,他说早了。

    那个拿馒头沾死人嘴角白沫的小乞儿听到捕快大声的呵骂反而吃得更快了,两三下就将沾了沫子的馒头吞了下去。

    又一具尸体倒在了雪地上。

    “真是饿死鬼投胎的。”小捕快啐了一口,又踢了他的尸体一脚。尸体周边的人群向外躲了躲。

    他神色骄傲地向大众说道,“众位不用担心,冷血冷四爷知道吧?神侯府的四大名捕之一,这可是御前亲封的,抓捕凶手的能力可谓是一流。他现在已经去追凶手了。以他的实力,肯定能把那可恶的凶手捉拿归案!”

    周遭群众一阵叫好。

    那小捕快也是一阵洋洋自得,直到被砸了脑袋。

    他吃痛地抬头,来回寻找“真凶”。右手一抓才发现,打他的是一粒银裸子。

    他愤恨的视线立马变得谄媚起来。

    “小捕头,你说——这凶手是何人啊?”花满溪的左手上不停地往上抛着一锭银子做的小元宝。

    小捕快的眉头也随着银子上下移动。

    花满溪嗤笑一声,“小捕头,问你话呢?”

    捕快头子在上下打量过花满溪的穿着和她腰间的佩刀后,一巴掌呼在了小捕快的后脑勺上,“没听见吗?贵人问你话呢。”

    头子向花满溪赔罪道:“对不住,姑奶奶。这小崽子第一次出任务,有眼不识金镶玉,冒犯了您老,我在这给您赔罪。”

    花满溪敛了神色,把还在半空的银子一把抓住,收了起来。

    捕快头子又呼了几巴掌在小捕快的脑袋檐上,“臭小子,折腾个什么劲儿呢。”

    人群内也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小捕快长大嘴巴揉了揉脑袋根,面色极尽夸张扭曲,“冷大捕头说是五毒娘子。”

    他反手打了头子腰腹一巴掌,小声委屈地嘟囔道,“你打那么重做什么?”

    捕快头子没有说话,只是按在小捕快脑袋上的手又重了几分。

    “五毒娘子么?”花满溪沉吟道,“他往哪去了,我去帮帮他。”

    捕快头子的面色有些为难。

    花满溪见他犹疑的模样,道:“罢了,等他回来后,你就说有事要帮忙可以来王森记找花满溪。”

    捕快头子点头应是,还压着小捕快一同哈腰。

    花满溪心下的厌烦达到顶峰,也不多言语,便飘然离去了。

    *

    郊外,雪更冷了些。许是人气不旺,怨魂总是萦绕,让人忍不住瑟缩成团,汗毛倒立。刮骨的风吹嚎着,像是在古往今来的冤情悲恨都揉碎了掺杂在里头。

    五毒娘子正和冷凌弃对峙着。

    五毒娘子的本名是公孙兰,据说她是唐时“一舞剑器动四方”的公孙大娘的传人,所以江湖上也尊称她一句公孙大娘。

    她善易容,除了五毒娘子外,她还是在月圆之夜卖毒栗子的熊姥姥、杀猪摊上杀人如杀猪的女屠户、酒馆里卖泡着毒蜂的桃花酿的桃花蜂以及“暗销魂追履衣”在衣服鞋袜上涂毒的销魂奶奶。

    她亦是红鞋子的领头大姐,上官飞燕是她们的八妹。她这次来,就是为了替她八妹讨个公道。

    她此刻已经撕下了易容,满脸怒容道:“冷凌弃,你们不分青红皂白逮我八妹入狱,还给她下了让她生不如死的蛊。就是如此,你们还不满意,还要磋磨我八妹!你们生生地用线缝了我八妹的眼睛,而后打死了她。甚至在她死后都不得安宁,你们还要扒了她的衣裳!”

    她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极了,仿若天下公理尽在身,全全是遭了奸人陷害才落得这般营地。

    冷凌弃的唇抿成了一条缝,碧绿如潭的眸子里跃动着惨了铜锈的火焰。他的脸本就是剑眉朗目、方正冷峻的,现在则更像大理石雕刻而成了一般。

    他用手里无鞘的利剑做了回答。

    公孙兰依旧是那副生气的模样,怒火烧得她的容色更艳了几分。

    她双手运剑,动若灵蛇,舞似彩蝶。招式繁复多变,一发出来,就好似落九天的银河,密不透风。

    可冷凌弃却能清晰地找出她的破漏,这是他的天赋所在。他自小长在野外,被狼群抚养长大,对于找到敌人的弱点并死死地扼住它是十分擅长的——这涉及到他是否能在野外生存下去。不畏伤痛,愈战愈勇亦是他的特色,野外的求生告诉他,每次的战争只有将生死置之度外,才有获胜的可能。

    所以冷凌弃任凭公孙兰的双剑划过他的腰腹,刺穿他的手臂,只为着能砍下她作恶的手臂。

    “哐当——”

    公孙兰的右手剑连带着她鲜血直淌的手臂落在地上。她顾不得疼痛,丢下左手上的剑,点向右肩周遭的几处大穴,妄想将血止住。

    冷凌弃的剑停在了她的颈间。

    公孙兰吃吃地笑了,神色间的怨毒一闪而逝,“冷捕头,你要了我的命吧。有冷捕头您陪葬,我公孙大娘也算是死有其所了。”

    冷凌弃腰间和手臂上渗出的血都透着层骇人的紫黑色,他的嘴唇也泛着乌光。

    他先是点了自己的穴,让逼出大部分的毒素,而后再点了公孙兰的穴,定住了她,说道:“解药。”

    公孙兰冷冷地说道:“没有!”

    转而又轻声轻气、气吐如兰地说道:“这毒厉害得很。冷血冷四爷,你就行行好,下地府去陪陪我和八妹。免得我们姐妹俩在地府独孤伶仃,怪可怜的。”

    冷凌弃不欲理会公孙兰。他一句得罪了,就直接上手一层一层的脱下公孙兰的衣物。

    公孙兰讥讽地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冷血大捕头竟也是个不老实的,还会扒女人的衣服。我八妹的衣服不会也是你扒的吧。”

    冷凌弃嫌她吵闹,连她的哑穴一同点了。

    可他翻遍了公孙兰身上所有的衣物都没有找到解药。

    公孙兰冷眼看着冷大捕头在那白白忙活,心底发笑,她下毒从来都是冲着杀人去的,怎么会在身上留着解药。

    冷凌弃把自己捯饬一道后,将衣服衣服收捡好,一件一件地披到公孙兰的身上。他低声说句冒犯后,便扛着公孙兰就回去了。

    *

    回到公门,冷凌弃先看到的,是守在门口的小捕快。

    “四爷你回来啦!这就是那凶手吧,我立刻就通知兄弟们把她压入大牢。”小捕快的声音很是鲜活。

    冷凌弃点头,出手废了公孙兰的武功。

    “麻烦了。”他把公孙兰递到捕快们的手中,待他们将木枷铐在公孙兰身上,他才解了她的穴“顺便找个医师帮她止血吧。”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对了,爷。一个叫花满溪的姑奶奶喊我们给您带话。说是,您要是有事可以去王森记找她。”

    冷凌弃隐约记得保定府周围有一个姓梅的医师,医术十分高明。他还知道他的住处。他没有太注意小捕快说了些什么,只一贯地点头,离了门去。

    街边正下着雪,他倒在了雪地里。

    一个撑着油纸伞的美丽姑娘在雪地里慢慢挪着步。

    简单的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2】已不足以形容她的美。她的美是如梦似幻般的美,让人摸不着猜不透。

    她停下了脚步,因为前方有东西阻了她的路。

    是冷凌弃。

    她轻笑着缓缓蹲下,把他被积雪半掩的脸转了出来。

    这脸倒是俊的。

    她望着冷凌弃泛黑的唇,心里有些成算,“又是一个耗材送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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