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这里了,先生要的器具也都买来了。”
属下说着,将单独的一个篮子递给王熙凤,又有些为难道,
“旁的都好说,属下跑了好几家店铺,掌柜的都说,这人参店里没有上好的,若要,需先付订银,等掌柜的去进。
只是属下再问时间,却都说不知道需时多少,属下不敢擅作主张,还请将军示下。”
王熙凤皱眉。
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到底有限,除了书里情节,就是原主记忆,也都是些富贵日常,却也有印象,贾府,似乎就有珍藏的上好人参。
若是以此推断,财力更甚一筹的王家,应该也有吧。
“人参我自会再想办法,你也辛苦了,下去吧。”周尧接过药包,赶在那属下开口前,让人退下了。
“你不必多想,人参我自己会有办法,用不着你回去开口。”
周尧回头,对王熙凤道。
他知道以这王大姑娘的玲珑心思,必定能看出来方才那属下想说的话。
“我没多想,况且以我现在和王家的关系,你就是想我开口,恐怕也没用了。”
王熙凤耸耸肩膀,就着他的手打开了药包查验了一下。
所幸第一包药材都没问题,她点点头,也算料到了,必定是卖药给军士,一般的药铺也不敢作假。
“周将军应该知道这些兵士,哪些心细一些的。
你挑两个来,我教他们煎药。”
王熙凤看看四周,穿着打扮都差不多,她除了先前那小孩子,一个也不认得,便干脆吩咐周尧。
“我来吧。”周尧说。
倒不是不相信这些手下,只是事关小叶子性命,他本就该亲力亲为。
“你没时间。
小叶子伤口腐烂的地方面积不小,你要来给我打下手,帮忙处理小叶子腐坏的伤口。”
王熙凤说着,已经转身往小叶子所在的临时病房走去,一边道,
“外敷的药既然已经齐备,别愣着了,赶紧……啊!”
脚踝忽然一痛,她下意识惊呼一声,身形便晃了晃,险些摔倒。
还好,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身后有一道黑影突然袭来,她只觉得一紧,人已经靠在一堵结实的胸口。
耳边传来剧烈的“咚咚咚”,王熙凤一时间分不清这是谁的心跳。
“多谢将军。”王熙凤半推半扶着他的肩膀,迅速站稳。
“你的脚还没痊愈。”周尧皱眉,低头看她。
“不是。只是我方才没留意脚下。”
王熙凤感觉了一下,脚踝已经不疼了。
她是学医不是学武,之前自己制造脚踝的伤势,虽然已经万分小心,到底不能把握得特别精确,多少还有些不舒服。
不过,问题不大,几步路还是走得了的,再小心些就是。
“冒犯了。”
谁知道她刚转身要走,周尧的声音沉沉地从她头顶传来。
紧接着,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头顶便有黑影笼罩。
她抬头,这才发现这人居然将自己的大氅解了下来,兜头给她裹了起来。
“你干什……”她惊呼。
下一秒,这人已经隔着大氅,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先生身体康健,事关我兄弟性命,周某也顾不得虚礼了。”
周尧大声道,一边说着,大步抱着王熙凤走进了病房。
院子里一片安静,几乎所有人都默契转过头去,告诉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哇哦!公主抱哎!我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才见过哎!哇哦哇哦!】
小云朵不怕死的声音传来。
【再哇哦一句试试!我立刻和系统解约把你丢回去信不信!】
王熙凤的声音则平静得很。
只是杀机四溢,果然小云朵非常识趣地闭了嘴。
“得罪了。方才之事,算是周某欠姑娘一个人情。他日定当回报。
只是现下小叶子情形危及,周某实在不能冒险姑娘再有个三长两短。
心急之下,周某也顾不得了。”
周尧一路把人抱着放到病床边的石凳上坐好,这才认真道。
你……你这个认真的眼神到底是什么鬼!
哪有人一边公主抱一边叫“先生”的!
她还没发火呢,这人居然先就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
倒……倒像是她欺负了他似的!
分明……分明方才占便宜的不是这个人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
“现在不叫我先生了?”王熙凤冷哼。
“权宜之计,还请勿要怪罪周某。”周尧面不改色又拱手一礼,似乎根本听不出来她话里的嘲讽。
王熙凤张了张口,想要骂他,可对着他这一副深明大义又忍辱负重的无辜样,实在是骂不出来。
“算了,现在也没工夫跟你计较这些。”
王熙凤冷哼,伸手忽然将他腰间一块玉佩扯下,满意地看着他脸色一变,
“周将军文武双全,口才了得,我不和你打嘴仗。
你既然自己认了,欠我一次,我便算了。
不过,口说无凭,以此为据,若是日后我有什么要将军办的,且和你先前答应我的帮忙和离之事可不算。
到时候,不论我要的是什么,将军都别抵赖。”
“姑娘家名节要紧,周某一言九鼎,除了和离之事,我额外欠姑娘一个人情。”
周尧失笑,继而收敛了神色,认真道,
“此玉佩虽不算奇珍异宝,对周某却含义特殊,还请姑娘,好生保管。”
“看出来了,你前次见我时风尘仆仆,衣服一看就几天没换了,可这玉佩上的穗子却是干干净净,可见珍惜。”
王熙凤轻笑,将玉佩塞入袖内,交给小云朵放到空间里的保险柜内。
周尧摸摸鼻子,讪笑两声。
王熙凤怼完了他,心情也好了几分,便大方不再提起,只是指指外头:
“将军赶紧挑人吧,我速速教了让人赶紧先去熬药。”
“好。你等等。”周尧心里显然早有了注意,说完便转身出了门,点了两个人进来。
王熙凤抬头看去,却见之前她打算拜托了去帮忙采买的那小士兵也在其中。
“药草都在这里,你们仔细看好,听好。”
王熙凤说着,把药材包打开,
“这些,和这些先要分开。
这一半,用新买的药铡切小段,之后上药杵,磨成细粉。
至于这一半,则需要煎煮。三碗水煮成一碗水,再加水……”
王熙凤一边说着,那两个士兵便都仔细听着,等她说完,王熙凤又让这两人分别复述一遍,确认再没疏漏了,这才放人出去。
“要我做什么?”
周尧此时已经将热水拎了进来,又指指那酒坛子,
“卫嬷嬷说你让她去买的白酒,是现在要用吗?”
“是我要的,端过来吧。”
这里没有酒精,只能尽量找最高度的白酒来消毒了。
周尧把东西都端过来,就见王熙凤已经在桌前打开了一个布包。
本来其实空间里有医药箱,可是到底是红楼世界,所以王熙凤一早已经按照急诊所需,分门别类地整理成了不同的布包。
平时自然放在空间里,要用的时候假装从袖子里取出来,齐全方便,也不惹人生疑。
“这刀的形状却是别致,怪道之前问你时,你说不必另外准备匕首了。”
周尧看着那轻薄的手术刀,惊叹道。
王熙凤点头,这是现代的手术刀形状,古人自然没见过。
其实用匕首也可以,更不使人生疑,可她到底不是专业的医生,虽然学了不少知识,自己上手的经验却很少,如果再用不趁手的工具,她怕更难。
所谓差生文具多,她也很无奈啊。
“这是柳叶刀,我师父周游世界时,偶然寻得的珍稀材料,发现十分适合打造手术用刀,所以特别做出来的。”
王熙凤随口胡扯,同时也是提醒眼睛放光的周尧,不要打她的主意,世上只此一套,不会分给他的。
“原来是令仙师的宝物,可见姑娘天资聪慧,能得师父真传。”
周尧的确有些失望,不过这样的宝物,他本来也不是十分贪心,他在意的,是王熙凤究竟学得了她师父几成本事。
“既已答应你,自然全力救人,不必你强行甜言蜜语了。”
王熙凤已经消毒完毕,催促他道,
“你也这样消毒后,帮我用这些布条捆住小叶子四肢。”
周尧依言照做时,她则将事先准备好的麻醉药给小叶子吞下。
“这是麻沸散?倒不曾见过这样的。”周尧问。
“和麻沸散药效差不多,不过我这个见效更快,也没什么副作用。
不过,每个人体质不同,有些人醒得早些,所以要你捆住他,免得手术到一半时他突然醒来,胡乱挣扎,导致二次伤害。”
“现在,摁住他的胳膊。”
她话音未落,周尧已经摁住了小叶子的左手臂,问她:“是这样?”
王熙凤点头,手起刀落,开始干活。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只胳膊处理完毕,王熙凤额头的汗水已经开始控制不住落下。
她连忙抬头,与此同时,一只大手忽然探了过来,及时擦去她即将掉落伤口上的汗珠。
“冒犯了。”
周尧沉声道。
“是我思虑不周,该唤个嬷嬷进来帮忙擦汗的。”
王熙凤顿了顿,又有些犹豫。
这挖去腐肉的过程实在血腥可怕,再沉稳的嬷嬷,也不一定能稳得住。
如果到时候再出什么别的状况,更是麻烦。
也是这具身体实在太弱,冬天怕冷夏天怕热,稍一动作,就汗流不止。
倒不是她矫情,只是如果自己擦汗,就要不断地停下处理伤口的动作,实在耽误功夫。
周尧看她举着手术刀,一边抬胳膊用衣袖擦汗,实在费力,忍不住问:
“姑娘不介意的话,不如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