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起边关

    做了二十多年异性恋的林见微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有这种困扰。

    ABO设定里信香之间的吸引,应该是指身体层面的吸引。

    林见微是有感觉的,她总忍不住留意应时云的泛红的唇瓣,劲瘦的腰身和他修长白皙的手指。

    还有他后颈的新雪初霁的味道,让她闻了之后像是吸了大烟,整个人飘飘欲仙,魂儿都要被吸走了。

    直白来讲,闻着就让她很上瘾。

    现在回想起那股清凌凌的味道都觉得心里发痒发紧,像被小猫轻轻挠过。

    林见微掀开被子看了看,又猛地盖了回去,有点脸红地跳起身,跑去了茅厕。

    过了许久之后她才有些腿软地走出来,喊人送来热水,匆匆又洗了个澡。

    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欲/望不听使唤的感觉,真是古怪又神奇。

    还有点不得不承认的爽。

    她抹了抹脸,冷静后又忍不住发愁。

    事实是,应时云再香,他也是个乾元,还是很凶很顶超爱揍人的那种乾元。

    不会因为她的穿越导致原女主基因突变了吧?异性恋突变同性恋?

    虽然原主的炮友横跨abo三种性别,但林见微记得能勾/引到原女主的信香是都来自坤泽来着,怎么到自己这就变了?

    而且她确定,自己并不喜欢应时云。

    毕竟她又不是受虐狂。

    但这样似乎更恐怖了,感情上不喜欢,却受身体和信香的吸引,这不是妥妥的A同吗?!

    林见微越想越离谱,弱小无助地咬住了被角。

    恰好此时黄静之回了卧房,路过林见微房间,探了个头进去。

    “大、大小姐睡了?”

    林见微眼睛一亮,立刻翻身坐起,唤道:“静之,快过来!”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妙计,只要闻一闻其他乾元的信香,不就知道自己是不是A同了吗?

    黄静之老实地走过来坐在了床边。

    片刻后,她瞳孔地震地看着自己家小姐飞扑上来使劲闻了闻她后颈的香龛。

    然后吐了个昏天暗地。

    黄静之:……

    其实不难闻,林见微便干呕边想,是那种淡淡的墨香味,但是会让人从心底产生巨大的排斥感,甚至犯恶心。

    这应该才是乾元之间闻到对方信香的正常反应。

    万幸,自己大概不算是A同!

    加个“大概”是因为,她还没能想到自己对应时云信香上头的原因。

    黄静之端来杯子让林见微漱了口,又用热帕子给她净了净脸。

    余光瞄见放在枕边的那本《过路乾元俏寡妇》,黄静之不免对自家小姐心生敬佩。

    应该是怕府里的眼线发现自己在装蠢,小姐甚至这般深夜时分都敢不懈怠,假作看这等离谱低俗的书籍来降低敌人的疑心!

    可敬可叹。

    黄静之给林见微擦完脸后,没忍住给她递了一个真心敬服的目光。

    林见微:?

    这什么眼神?难道静之想看这本小黄文却不好意思和自己说?

    林见微把这本《过路乾元俏寡妇》拿起来,正准备递给黄静之,突然香龛一烫,鸡崽一个猛子扎了出来,“咚”一声怼到了封皮上。

    它圆溜溜的绿豆眼睛转了转,然后啄了啄封皮上美人的长发,“叽叽!”好羡慕!

    小东西自从在人前出现后丢了大面子,这几日死活都唤不出来,等林见微鞭伤好得差不多了,它头顶的毛也好不容易多了几缕,这才没憋住钻出来玩。

    林见微被它引去了注意,黄书随手一丢,把这鸡崽捏到了手里。

    头顶的毛发是长了些,但可能因为全身毛都稀疏,所以长出来的那点也没起到什么覆盖头皮的效果。

    “感觉把你下锅都不用拔毛了。”

    林见微憋着笑如此评价道。

    “叽叽!”

    鸡崽怒瞅她一眼,啄了她一口,又用脑袋顶她的手指,示意她给自己梳毛。

    听说多梳头发有益毛发生长,快点,给我梳一梳!

    林见微觉得今日突然莫名有些看得懂这只小鸡的意思了,便抬起指头给它顺起毛来。

    “这小鸡崽子还挺会享受。”

    黄静之蹲了下来,一脸严肃地看了看鸡崽,认真道:“小姐,鸡、鸡不会飞,它应该是鸟。”

    说得很有道理。

    林见微也低头仔细瞧了起来,两人研究了半天,也没法根据那稀疏的黄色毛发和鸡一样的脑袋判断出它的种类。

    突然,鸡崽脑袋微微僵住,它圆眼睁得极大,扑腾地十分厉害,爪子也在拼命蹬林见微的手,使力从林见微的手里挣扎了出来。

    “怎么…”

    林见微询问的话还没落地,便感到屋内的空气似乎陡然稀薄了起来。

    接着像是有人拿了一记重锤狠狠敲上她的脑袋,深处还传出一阵猛烈的剧痛,像被什么东西顶着往里钻,要把她的给头钻开一样。

    钻心蚀骨的痛,痛意从头往四肢碾压,像是要把她的骨头一寸寸碾碎。

    “啊!啊…嗬……”

    林见微捂住脑袋跌在榻上,四肢无力地轻抽,神智逐渐模糊,只能任由剧痛在她脑子里肆意地翻搅。

    “…大小姐!”

    这是…有人在附近用魂力发动攻击,试图摧毁林见微的魂体!

    黄静之惊惶地冲上前扶起林见微,她即使一向沉稳,此时也有些六神无主起来,这一刻竟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去找老爷…赶紧去找老爷!

    可是…可是魂体若被高级的魂力攻击,魂体碎裂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黄静之抖着手想背起林见微,抬眼时却看见令她震撼的一幕。

    卧房的顶部上凭空燃起了一圈滔天的烈火。

    一只长约三尺的神鸟在烈火中穿行翻飞,它身披红金之羽,每一根羽毛似乎都在火中淬炼而出,头顶金色羽翼,目含火焰神光,张翅翱翔,似要踏于九天。

    玉羽生金,翙翙凛冽如神。

    这是…是凤凰!!!

    神鸟垂头看了一眼痛到快要失去知觉的林见微,在烈焰中倏然挥动了两下赤羽,尖喙似要张开。

    “不……”

    黄静之瞳孔猛地一缩,她伸出手,下意识往上空虚抓了一下。

    她知道,小姐的魂体应该反击,让那个试图攻击小姐的人被反噬,去感受这种魂力被摧毁的致命苦楚。

    可是假如它鸣叫出声,一旦外人看见神凤降世。老爷和小姐,甚至整个将军府这么多年的伪装和隐忍,将会通通付之东流……

    尖锐清脆的凤鸣响起,屋内一阵深厚如海的魂力顷刻荡了出去,似要将那偷袭之人撕成碎片。

    黄静之闭了闭眼,心中滋味难言。

    谁知在同一刻,院外突然传来巨大的爆裂声,瞬间天摇地动,竟恰好无意间遮掩住了屋内的响动!

    房梁左右晃动,释放完全部魂力的火凤闭上了眼睛,脱力地掉了下来,快落地时又化为一缕暗红轻烟,钻入了林见微的香龛之中。

    它才化形几日,此次为了救主人透支了魂力,去现出成年体貌,早已是苦苦支撑。

    偷袭之人应当魂体已碎,林见微只感觉脑海里如锥般的痛意突然消散,神台渐渐清明,身体也变松快了许多。

    黄静之关心院外古怪打斗的声响,轻手轻脚放平林见微,跑去窗边极快地推开了正对院子的木窗。

    外面下起了暴雨,紫蓝色的闪电在云层翻滚。

    一条巨大的白蟒拖着长尾盘踞在将军府上空,它比前几日现形时大了许多,长约二十丈余,身形粗壮无比。

    “嘶嘶…”

    本应听不清的蛇信声此时清晰震耳,尖而细长的三角蛇眼此时如两个阴绿的纸灯笼,在暴雨的上空明明暗暗,细细看去,极长的蛇吻里似乎还叼着个黑色晃动的物件。

    轰隆隆的雷声平底惊炸,惊醒了浅憩的林见微,她晃了晃自己沉重的脑袋,慢吞吞爬坐了起来。

    卧房内一片安静,屋里桌案上点着的昏黄油灯被窗外的风雨吹得零落,投在墙壁上显得格外诡异。

    又是一道闪电凌空劈了下来,天地之间突然亮了起来,林见微借着光,猛地看清了窗外的景象。

    半空中晃动的蛇头蜿蜒而下,蛇嘴里有一个蠕动的黑色物体,蛇发出一些咀嚼的声音,像是骨头被什么东西生生扎穿碾碎的摩擦声,伴着由远及近的似乎是男人的撕裂痛苦的哭嚎声。

    蛇头降到了院内就停住了,这时林见微才看清,那蛇嘴里的物件竟是个穿着黑衣的人。

    站在院里的人,是应时云。

    他似乎也是深夜惊醒而起,身上只穿着雪白的中衣,中衣外匆忙披着一件挡风的深色大麾。

    清和在一旁给他撑着伞,他没什么表情地站在伞下,也借着一点光,盯着自己修长的五指出神。

    白蟒将蛇吻垂在应时云的面前,低低“嘶”了一声。

    蛇嘴里的人脚到腹部被咬住,感受着被蛇牙穿透咀嚼的痛苦,偏偏心脏和脑袋被留在外面,让他一时半会死不了,必须清醒地去体会这种剧痛。

    应时云看着在自己眼前哭嚎求饶的刺客,一个中年乾元,涕泗横流,胡言乱语求他放过自己,甚至放言要供出幕后主使,只求速死。

    少年一言不发,他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刃,轻轻在对方头上比了比,然后手起刀落,狠狠扎进了男人的太阳穴里。

    他的手很重,只留着一点短短的刀柄在外面。

    但应时云似乎还不是很满意,他握住那截刀柄,沉默地用刀在男人脑子里大力搅动。

    直到手下再传不出一点声音。

    拔出短刃那一霎那,鲜血和脑浆难以避免地溅到了少年的身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突然发出一道愉悦又古怪的笑声。

    林见微缓缓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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