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灵泽还没看清围在她身边的人，就先听到了范宣的声音。
“灵泽，感觉怎么样？”夏林俯下身子，关切地望着她，“你吓死我了。”
灵泽想说话，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脑子里全是刚刚那人坠楼的画面。
夏林见她不说话，便继续道：“我哥他们在外面。要不我出去说一声你醒了？让他们先走。”
“让楚云进来看一眼吧。”魏莱开了口，“他快被你吓死了。”
她摇了摇头。
范宣忙说道：“别别别，女生不希望喜欢的人看到自己虚弱的样子。”
“林半生。”灵泽用尽全身力气艰难挤出这几个字，也不知道其他人听清没有。
“谁？”魏莱和范宣面面相觑。
“你前男友？”夏林说道，“他也在外面，你要他进来？”
*
灵泽看见林半生进来，支开了其他人。
“听说人在脆弱的时候最想见的人，就是心里最重要的人。”
“我最想见的是个死人，其次是楚云。”
林半生懒散地坐在椅子上，“那你把我单独叫进来，他岂不是要气疯了？”
“他早就不理我了。”灵泽吞咽了一下，喉咙很干，说话都有点痛，“你知道今天坠楼的是谁吗？”
“听说是你某个室友的哥哥。”
“秦常？她人呢？”
“和她家人在警局呢。还没定性自杀还是他杀。”
“你有听说其他什么吗？监控？嫌疑人？他哥坠楼的时候是不是神智清醒？随便什么谣言都行。”
林半生漫不经心道：“不感兴趣。学校安保很快就围上来，救护车和警察几分钟就赶到了。当时在场的人直接吓傻了。当然，你最没用。”
“我怕高。”
“有这事？”
“最近开始怕的。”
“为什么？跟你要办的事有关？”
“嗯。所以请你一定替我把谎圆好了，就说我从小就怕。”
林半生点点头，然后若有所思道：“我记得你怕——”
“那个就不要说了。”
他瘪瘪嘴，“虽然那傻小子现在确实喜欢你，不过桃花太多，你不和他纠缠也是明智的。”
“嗯。”
“许知晴，要不你当我女朋友呗？”他一脸吊儿郎当，“让那傻子吃个醋，说不定峰回路转了。”
灵泽刚想回绝，林半生打断道：刚刚那个大美女出来说你要见我，他脑子都气冒烟了。别小瞧男人的好胜心。”
灵泽心狠狠揪了一下，“他要看我是因为他善良，不为别的。”
林半生突然弯下腰，盯着她的眼睛正色道：“你喜欢上他了？”
她咬着嘴唇，不答。
他干笑一声，“既然你死不了我就先走了。晚上约了新女朋友。”
“半生。”灵泽叫住他，“你不要这样玩弄女孩子。”
“你管老子？”他眼里泛着寒光，“你是我什么人？”
她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我是不是吊完这瓶水就能回宿舍了？”
他直接摔门离开。
*
林半生走后，魏莱和范宣陪着灵泽吊完了水，然后一起回了宿舍。
这俩人憋着一肚子问题要问她，但又碍着她如今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不好开口。她便主动坦白自己和林半生的“关系”。
“你和楚云因为这事崩的？”范宣话中带着些许不满，似乎在替他打抱不平。
魏莱也长叹一口气：“姐妹儿，你谈多少男朋友都没问题，时间长短也不重要。但是一次一个是基本的吧？”
灵泽点了点头：“我也没想过会再碰到他。至于楚云，我早就说清楚了。”
“既然是前男友，断清楚就得了。”范宣声音不自觉高昂了起来，“怎么还黏黏糊糊的？你是没看到楚云当时那个表情。我都心疼。还有，夏林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灵泽知道夏林肯定看出来了，但是她目前没心情管他们，满脑子都是下午发生的那个坠楼案。
苏禾，也是从医学院主楼楼顶一跃而下。
“灵泽？叶灵泽！”范宣看她半天不说话，急道，“你有没有听我说啊？！”
“对不起。我脑子还不是很清楚。”
“我看你是挺糊涂。”范宣直接怼道，“你怎么能这么对楚云呢？他人很好的。”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前男友出来后还明里暗里挑衅楚云。”范宣跺了跺脚，“跟我和魏莱说你手脚冰凉，晚上睡觉盖着被子都捂不热，让我们给你灌热水袋，能抱着你睡最好。他这不就是说给楚云听的？！”
魏莱看范宣情绪越来越激动，赶紧调停道：“他俩也不过才认识一个月而已。及时止损，也不是多大问题。”
“话不能这么说吧？”
魏莱搂了搂她的肩膀，“别气别气。这不刚好，你又可以追他了？”
“啧。明知道他喜欢灵泽，我不会再有任何想法的。”范宣捧着灵泽的脸，逐字逐句道，“你好好跟我学学。”
“我不介意。”
“你最好是心口合一。”范宣捏了捏她的脸，“人楚云不缺下家，你别后悔。”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到凌晨，才终于睡下。灵泽一夜未眠，大约6点就爬下床，往医学院走去。
她穿过那片芙蓉花田，却无心驻足欣赏。坠楼现场仍然拉着警戒线，大楼也不让进出。
灵泽望着地上白笔画出的人形，不由得想到苏禾。不知道她坠楼时是怎样的场景。听说是深夜坠楼，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
【姐姐，七月的夜冷不冷？】
想到这，灵泽忍不住开始抽泣。四周空旷无人，她便哭得越来越放肆。最后，她只得强迫自己停下来，毕竟哭太久一定会被其他人发现。
她本来想绕到鹿鸣湖吹吹风。但又怕碰到楚云，于是便从另一条路离开。
*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条路会经过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灵泽不由得停下脚步，望着那面墙发呆。
如今是一场秋雨一场凉，巷子里落满了金黄色的银杏叶。
灵泽蹲下来轻轻挑选着颜色和形状好的银杏叶。
天空刚露出鱼肚白，她干脆坐在地上，把叶子举过头顶，仔细端详着，有满意的就擦擦，然后放进口袋。
她喜欢做这种无用的事，天慢慢亮了起来。捡够了，她便随意抔起一把银杏，吹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
“好点了吗？”
她征了一瞬，犹豫再三还是转过了身。楚云穿着一身黑色，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没事了。”
“怎么在这？”
“睡不着，乱逛。”
“怎么不找人陪你？”
灵泽知道他有所指，但并不接茬，只是说想清净一点。
“呵。”楚云轻蔑地笑了一声，“那你怎么看上他的？”
“他很好。”灵泽退后一步，“我先走了。”
楚云不依不挠道：“那为什么分手？”
灵泽刚想回答，楚云抢答道：“也是，他女朋友都不超过一个月。你作为他初恋，是特例吗？”
她没和林半生对过这个剧本，琢磨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关你事。”她转身要走。
楚云直接抢到她面前，“他都不要你了，你还护着他？”
“他对我很好。楚云，换做是你，我也会替你出头的。”
“不要把我跟他相提并论。”他讥讽一笑，“你居然为了他打人？”
“对不起。”她侧了侧身子，想从他旁边溜走，“我还有事。”
“什么事？”他干笑一声，“去找他？”
“不是。”她心脏骤缩，快步往前跑。
他疾走两步拦住她。
“楚——”她抬眸，未说完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他红了眼眶，“灵泽，忘了他吧。”
她疑惑地看着他，“谁说我还喜欢半生？”
......
“你不是因为他拒绝的我？”
灵泽坚决地摇了摇头。在她的计划中，没有要和林半生扮情侣的打算，这对她没有半点帮助。
“那我——”
“楚云。算了吧。”灵泽打断道，“你会后悔的。我劝你，【也劝自己】到此为止。”
“我这个人，落子无悔。”楚云笑道，“不像有些人，说话不算话。”
她摇摇头，“我走了。”
“我们试最后一次。”他拿出一枚硬币，“五次。如果五次都是花，你就给我一个机会。”
灵泽看着硬币，震惊得笑出了声，“你知道这是什么概率吗？”
“我本来想说十次，想想太扯淡了。”楚云哑笑道，“老实说，我这辈子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对不起。”
“我是真不想理你，但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没用。”他把玩着手里的硬币，“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楚云，我们有97%的可能性要永远说再见了。”
【是百分之百。】
他苦笑一声，“我现在就是在搏那百分之三。”
她根本不信会出现那种可能，“好。”
楚云拇指一弹。
是花。
第二次，第三次，都是花。
他深呼吸了两下，又将硬币抛了出来。
还是花。
他直接要抛第五次，灵泽上前握住他的手，“算了。”
他的手在发抖。“放开。”
灵泽把硬币抢过来，她从来运气不好。
“这是两个人的事，最后一次让我来。”
硬币被高高抛起，然后落到一堆银杏叶中。
楚云直接蹲下去刨开树叶。
就快要露出来时，灵泽突然不敢了，不论是不是花，她都害怕。
她胡乱盖上树叶，然后踢开。
他红着眼看她，半晌，才哑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现在看不到了。走吧。”
“叶灵泽！”楚云一把扯过她的胳膊，怒视着她的眼睛，“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根本克制不住地心动。
他松了松手臂的力量，“你没事吧？”
“再来五次。”她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五次都是数字，我就同意。”
他眉心轻动，“你耍我？”
“你敢不敢？”
他在银杏叶中刨出了硬币，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开始抛。
四次都是数字。
他摊开手掌，“你要抛最后一次吗？”
“楚云，你不觉得我这样是在消耗你的感情吗？你敢和这样的人谈恋爱？”
他垂下眼睑，抛出硬币。
是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