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半生揉了团纸摔到知晴身上，“许知晴，老子有时忍了沈阔那二傻子，是真心觉得你，还有我做的不是人事。”
知晴将纸团铺平，又揉紧，循环往复。“半生，你没做错什么。对不起。”
“心理医生和药物，酒精对他都不起作用。”林半生重重叹了口气，仰起头望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MECT。也就是无抽搐电休克疗法。”
知晴觉得这个听着就很疼，“楚云需要用这个才能睡着吗？”
“睡着？”林半生冷笑一声，“这个治疗会让人记忆力下降。许知晴，他受不了了，选择用这种方式忘了你。”
知晴呆呆地望着林半生，攥紧了手心，用尽全力才勉强挤出：“什么？”
“你又没聋。”林半生起身给她倒了杯牛奶，放进微波炉加热，“老子当时居然心疼那傻子。”
“从那之后我就不再关注那傻子的一举一动了，直到大四那年，他突然出现在酒吧。我TM那时是真傻了，他应该早就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了才对。”
“他试了很多次。按理说虽然不至于像偶像剧胡扯的那样特定消除关于你的记忆，但伴随着记忆力的普遍下降，你也会被一起忘记。可我再见到那傻子的时候，居然一点这种感觉都没有。”
知晴捧着牛奶，泪滴在里面荡开涟漪，“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潜意识在反抗。他跟医生撒谎说电击有用，其实没有。”林半生哈哈大笑，“毕竟学习成绩没半点影响。”
“我估计就这么自欺欺人了两年，他才认清自己忘不掉你的事实。”林半生手指敲打着桌面，“三年前那个冬天，是我做了手脚。”
“什么？”
“秋水湖独立小木屋的免费券，老子让人给你的。楚云在主楼，你那儿不是住户根本进不去。”
“我去年太忙了就没注意。收到的消息是他要在国外继续念博后，可居然会在秋水市局？”
林半生不敢抬头，“很恨我吧？”
知晴诧异地看着他，半晌，才长吁一口气：“我不恨你，半生。这么多年，谢谢你。”
林半生眼底微微泛红，“老子为了一己私利棒打鸳鸯，你不恨我？”
知晴摇摇头，“我和楚云之间的问题都是我自作自受，和你没有关系。”
“可是苦了你老公找那么些年。”
“我更宁愿相信是上天的安排。”知晴抹了抹眼泪，笑道，“反正我们还是遇到啦！”
*
哭够之后，林半生带着知晴来到酒店对面的一个私人茶餐厅。
知晴边吃边吐槽：“咱俩不是在说案子嘛？”
“老子连带话题的本事都没有，怎么搞项目？”林半生得意道，“现在说回案子。钱问会找小姐，说明他对处女没有执念。”
“他当年确实是那么问我的。而且他在晚风不也说过类似的话？”
林半生脸上又集结了戾气，“晚风那些话，不过是侮辱你，讨好我罢了。”
知晴摇摇头，“那个价差，一定有特殊意义。”
“青春期的男生狗都嫌，从乱七八糟的网站和书上看了些东西，脑子里都是这点事。”
知晴扑哧一笑，“你也是？”
“我脑子里对你确实有一万个下流的想法，但回到现实，手都不敢碰。”
知晴仔细回忆了一下，“为什么到大学就变了个人似的？”
“欸欸欸，许知晴，天地良心。”林半生微微笑道，“老子就有一次上头了强行抱你，亲了你脖子，其他时候顶多抓抓你手腕。”
林半生慢悠悠吃了个蟹酥，又喝了口奶茶，“钱问当年搞大肚子的那个，我仔细查了。高一父母车祸过世，留下她和一个小七岁的妹妹。有个舅舅，所以没送去福利院。”
知晴听得出神，林半生也不催她。待她回过神来才继续道：“出事之后，妹妹跟舅舅去了冬宁，可不到三年，又被送回秋水，进了福利院。”
“你怀疑妹妹？”
林半生往后一躺，玩味道：“这么明显的线索，你老公不知道？”
知晴神情严肃，“许行岐的案子，我和楚云说过这件事，他当时很震惊，说明警局并不知道两者的关联。”
林半生的手机响起。
*
两人来到火葬场，正看到楚云带着几个年轻警察阻止钱铎天等人火化许行岐案件的相关受害者。
“你活腻了是不是？！”钱铎天暴怒，“我们在执行公事，案件已结，相关人员按照议程推出火化！”
“其她人可以，余梦不行。”楚云很冷静，“我怀疑她和钱问的案子有关联。”
“这俩有什么关联？！！”
文邵恒等人也疑惑地望向楚云，但还是跟他站到一边。
李警官瞪着楚云，“不要意气用事，有什么关联？说清楚。”
“现在还不能说。师父，你帮我拦下。”
李警官左右为难。林半生笑眯眯走上前去，“余梦的冷冻费用，我替她结，送回去吧，别烧了。”
“林半生你在这捣什么乱？！”
他停下脚步，望向钱铎天，“你认识我？”
钱铎天避开眼神，“你和钱问打架，我能不知道？请问你以什么理由认领？”
“家属，我在秋水高中的干妹妹。”
......
“神经病！给我推进去！”钱铎天吼道，“谁再敢拦，直接用警棍打！”
知晴赶紧跑到楚云边上护着他。
“林半生！你怎么看的人？把晴儿拉远点！”楚云直接爬上柜子，“把我一起火化了！”
林半生大笑，手一撑也上了柜子，凑近楚云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就差这个了对吧？”
“可还没找到人，直接化验阻力太大了。”楚云瞪了眼钱铎天，对林半生轻声道，“除非证据确凿，否则，没他的许可，做不到。”
林半生看了眼知晴，打趣道：“和你媳妇离婚，我就帮你。”
“楚云！”钱铎天恨恨道，“你俩在上面搞什么？！！滚下来！”
林半生才不管那人狗吠，继续道：“正义和真相不比你的儿女私情重要。”
“没有。”
“我靠，傻子你居然是这种人？”
知晴一直尝试爬上去，可实在做不到，“你俩嘀咕啥呢？”
“你老公说宁愿火化也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混账你找死！”
她望着上面看起来似乎并不焦急的两人，又跑向钱铎天，“您还记得我吗？”
四周的人纷纷望过来。
钱铎天眯了眯眼，“你不就是楚云的老婆？赶紧让你老公下来！身为警察，居然不服从命令！”
“我们很多年前见过，您还记得吗？”
他眼神闪躲一瞬，“有这事？”
知晴确定是他掩藏了当年她来警局录的口供。她当时根本没见过他，可他显然知道她的存在。也就是说，他查过她。
她大起胆子，提高了音量：“余梦有个妹妹，和我在福利院的时候认识的！她妹妹最近回来了，是不是可以把遗体交还给她？！”
李警官走过来，“你确定？”
“嗯。我就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我——”
“放屁！！”钱铎天吼道，“你明明十一年前就离开福利院了！余醒八年前去的新福利院！”
一片寂静。
“钱局长！”林半生故意大声说话，“你居然连下属的老婆都查？警局有这个规矩？”
楚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跳下柜子，快步跑到知晴面前将她护在身后，“你查我太太？”
“警察的家属当然要重点审查。”钱铎天强装镇定，“这儿每个人都这样。”
李警官笑道：“那我太太是干什么的，钱局可还记得？”
“你结婚这么多年了！谁记得？！”
又是一片寂静。
“我师父去年八月才结婚。”
李警官将楚云往后推，走到最前面，“余醒？你连她什么时候去的福利院都一清二楚？”
“孤苦伶仃的孩子，我当时多关注了两眼。”
李警官显然已经明白事有蹊跷，沉声道：“无论如何，先留下遗体吧。冷冻费用我们会处理的。”
“老钱。”秋水市公安局局长慢悠悠走过来，“怎么回事？”
“冯局！”钱铎天站直身子，“咱们队伍里有人妨碍正常的司法程序。”
冯局眯眼看着几人，“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既然可能和未结的案子有关联，就先留下吧。反正都留了十几年了，不差这几天。”
“冯局！”钱铎天面色慌张，“这不符合规定。”
“楚云的报告我已经批了。”冯局拍了拍钱铎天的肩膀，“就这样，我还有事。”
*
“傻子。你这次必须把那个姓钱的搞掉，否则有你小鞋穿的。”
“我年后去春雨，他管不到我。”
“你太天真了。都是穿一条裤子的。”
楚云无奈看了他一眼，“你干的？”
“我爸，不代表我。”
知晴跟他道了声谢，继续检查楚云身上。手臂和腰有几块淤青，“摔的？”
林半生：“傻了吧唧的，明显是棍子打的。”
知晴气坏了，轻轻摸着淤青，“痛不痛？”
楚云赶紧帮她擦眼泪，“不痛。”
“欸欸欸，还有人在呢。”林半生笑道，“许知晴，我今天可是大功臣。”
知晴嗯了声，“你有没有磕到碰到？我给你看看。”
“啧！”楚云撇开她，“你看什么？”
“楚云，你不要对半生这么凶。”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半生仰天大笑，“原来这才是密码？早知道老子应该一老早就卖惨。TMD装什么帅。”
楚云眉头轻皱，也不懂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俩回去吧。我这边得抓紧办事，不能让我师父白担这么大保。”
“傻子，不要一个人行动。小心那人狗急跳墙。”
楚云翻了个白眼，“我还用你教？”
“给你透个底，要不是当年老子读鹿鸣误打误撞重新遇到许知晴，她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