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老

    花慢漫回头望向沈言,“因为我傻,我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没有亲眼看见的事情,那它就不能算事实。”

    沈言又是那幅无所谓的态度,继续向她解释小云早已身死的事实,就连她的遗体也因为自己而消失不见。

    “你不恨我?”沈言问她。

    “当然恨,我恨不得现在就让母亲把你抓回去。”

    “既然你这么想,为何不就此高发我呢?”

    凝视着沈言深邃的眼眸,花慢漫心中消弭的感受慢慢回来了。

    “我怕因为你,整个云泽山就要乱套了,你潜伏这么久想必已经埋下了不少的人,你们的目的应该只是为了南暝,是吗?”

    沈言点点头,似乎有些欣赏她了,“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日后暝兄一定是我的其他的我沈言分毫不取。”

    “但你总得弥补什么,毕竟那是一条生命,在你们眼中贱如草芥,但在我眼中是那样的珍贵。”

    沈言没有明说,只是向她承诺日后定会有一个让她满意的补偿,花慢漫只好作罢,只是手中小云曾经留下的簪子十分冰冷。

    云泽山很大,但没有一处地方是给小云留下的,所以花慢漫再次回到了扶桑,在昔日她们长大的地方留下了一块碑。

    一靠近这里,便会感觉微风吹过,叶子也像见到了思念之人快速飘来。

    你,回来了,日后你要过得好好的,我陪伴了你的童年,往后的日子我无法见证,就让风作为指引。

    小雨也会到了这里,她并没有像花慢漫哭得那般伤心,反倒很是平静,她只是见证了小云的安葬就回去了。

    路上花慢漫哭哭啼啼,少不了小雨的安慰,花慢漫问她为何一点都不伤心,小雨不知道怎样描述,便不作回答了。

    只是日后的她越来越沉默,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了,唯一的值得高兴的事情便是小云的生辰和忌日。

    因为她们可以再次相见,在花慢漫看不见的地方,她们相视一笑,而后携手走向余晖。

    她们自小便是姐妹,但却僭越了姐妹的关系,心中的感情因为害怕责罚而一直压抑着,直到一人死去,另一人才会发觉。

    此后云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小云,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可为什么我哭不出来呢?我的心里好像空出了一块地方,那片曾经属于你,日后再无人能填上的地方。”

    小云死去的结果,小雨早在她们步入云泽山就接受了,数年来她一直挣扎着。

    她死了吗?她还活着吗?

    小雨找不到,只敢在原地期待着她的身影。

    终于,她回来了,但小雨一眼便看出这人不是她,她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小雨一直在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云归假扮的小云就是真的。

    可容颜再怎么相似,心却没有丝毫涟漪。

    “你不是小云,对吗?”小雨问云归。

    “我是,我回来难道你不高兴吗?”云归回她。

    “我假装看不见,可心中的思念却让我回头看了一遍又一便,而后心再也不会跳动了,你可以告诉我,她现在身在何处吗?”

    小雨不敢哭,她害怕眼前之人会因为自己的泪水而嘲笑自己,也怕他藏着掖着。

    没成想云归直接说了,小云死得很惨,回不来了。

    小雨还是不信。

    但她现在信了。

    原来几年的时间都是小雨自己慢慢接受这一个还没有彻底宣告的事实,所以在花慢漫问她的时候她才会没有反应。

    小时候的三人相互约定,日后谁要成婚,那另外的二人就做伴娘,她们用最稚嫩的话语诉说着后来无法预测的轨迹。

    可惜现在,一人长眠扶桑,一人心埋扶桑,剩下那人便不知道该怎样继续了。

    ……

    侧房内站着两人,沈言与冷漪,因为南暝醒了,两人都很高兴。

    但因为伤痛,他们不敢提及。

    南暝抬起左手,已经没有半点知觉了,他动了动手指,若无其事。

    还能动,还能用,还没有感觉,这样不挺好吗?

    他转头看向面带忧愁的二人,自然是不理解,“你们为何皱眉?我不是还活着吗?”

    转念一想,他又一惊:“难道是姐姐出了什么事了?”

    南暝情绪激动想要下床,但在左手撑在床上的一瞬间,他摔了下去。

    沈言二人将他扶了起来,说着公孙湘并没有什么事,只是让他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冷漪也提出在公孙湘养病的日子里幽自己来为他针灸疏通经脉。

    南暝回绝了,“我的手这样不挺好吗?况且我自己也不在乎,你们也不必如此劳累。”

    南暝越过二人走向了公孙湘的房间,这里并没有前些日子来的时候那般寒冷。

    也许她快要好了吧,身体会不会不那么冷了。

    拍了拍衣服,再好好整理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南暝才肯进去。

    万一她醒了,看见自己邋遢的样子估计会不开心。

    来到床前,南暝习惯性地将手搭在公孙湘的额头上,“嗯,看来好了很多了,姐姐累了这么久也该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然而在碰到她手的一刻,笑容再次凝结。

    “还是这么冷,不过也不是这么冷……”

    南暝看着自己的左手,熟悉的动作却没有那束火苗的出现,连半点触动也没有。

    深吸一口气,他还有别的法子,他问了问常羲还要多久姐姐才能醒来,常羲回他还需三五日。

    南暝从怀中拿出那株浮菟草,看得常羲眼睛都亮了,连连问他怎么搞到的?那先前救公孙湘的东西是什么?

    南暝让她小声些,而后将草药交给了她,并说着还差最后一味药材,自己一定会办到。

    常羲看着他略显憔悴的面容,自然是知道了一切,“看起来你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你姐姐很幸福。”

    “不,她一点个不幸福。”

    南暝摇摇头继续说:“因为遇见了我,她有太多的不幸了,所以我在赎罪,我想让她好起来,可每次都无能为力。”

    “小年轻这么悲观做什么?有哪些人的生平是一帆风顺的?不说劳其筋骨,可至少你要走些弯路吃些苦头。”

    南暝对上了她的眼睛,除了愧疚再也看不出其他,“那她未免吃得也太多了,先是风晋,再是龚家人,对了还有他们,我日后定会找他们算账,然后是长苏害得她现在这个样子,她就算是圣人,吃了这么多苦头也该结束了吧?”

    “小家伙,你每次都只说她,为何不说说自己也很苦呢?”

    南暝的沉默就如同他最喜欢的一句话“我无所谓的”,这一次也是。

    常羲让他好好养护自己,不仅仅是身体,便将浮菟草服下,回到玉佩中去了。

    走出房间,外面的阳光很是刺眼,而他的心里并不温暖。

    南暝走向药房,在公孙夫妇问他伤势如何之时,他也不回话,只是一个劲儿地要煎药。

    羲和给他的药材原本是辅助自己暂时抵御体内寒气因为烬骨的原而扰动的,他却全将它们扔进药炉,慢慢地等候。

    药煎好了,他很开心,姐姐马上就不冷了,他来到房中为她喝下,日后的几日都是这样。

    自己的寒冷却一刻未停,但看到姐姐舒缓的病情,他好像就不冷了。

    在此期间洛寅将他叫往了玄晟,让他再次拉弓射箭。

    南暝很是不屑,昔日自己能拉的,今日难不成就不会了?

    长弓在手,他一如既往地拉弓,却抖得不行。

    他想要控制住摇晃的左手,可明明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却没有回应。

    手依旧颤抖。

    他不信了,随手一箭射出,依旧命中目标。

    纵使满头大汗,他依旧冲洛寅叫嚣:这有何难?

    洛寅看着还是不太成熟的他,心里第一次没有责备,而是心疼。

    因为缺少母爱,他总是将心中情绪隐藏,只对公孙湘吐露。

    现在她不再回应,他便无处倾诉,只能通过一些小事来得到肯定。

    其实别人说他是废物的时候,他也很在意,只是性格让他无法表露,深埋心底。

    他要的是母爱,李芊云给了。

    他要的是陪伴和喜欢,公孙湘给了。

    他要的是包容,公孙权给了。

    他要的是理解,沈言给了。

    独独赞美和肯定,他不满足于亲近之人,他要世人亲口对他说。

    然而事与愿违,他慢慢走上了相反的路。

    没有赞扬,只有诟病。

    可他老是说着不在乎,甚至于对公孙湘也这样说。

    他喜欢藏匿心事,希望有人能够拨开那层迷雾来找寻真正的他。

    可真正的他只有他自己知道和了解,别人是远不能及。

    但他想要一个人走进他的心,但他不知道那人也会累。

    “这箭不错,运气也挺好。”洛寅坐姿一言难尽,不过还是没放下那杯茶,顺道飞出一杯给南暝。

    南暝自是心喜,这是他第一次从洛寅口中得到赞美。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不过我会站在属于我的山巅,也不在意你的看法。”南暝喝完手中的茶继续连着。

    “嘴里说着不在乎我的看法,却还是因为一句表扬就这么卖力,你是男人还是女人?这般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是你们女人的专许吗?”

    “那是自然,世上就没有一个女子不口是心非的,若是有,那便是母亲,不过是在离开你之后。”

    南暝停了一愣,“何意?”

    “她说爱你,便是真的爱你,这是生前;说恨你便是真的恨你,这是死后,因为你辜负了她的等待,只不过她只会在心里这样说。”

    “等待,背影,离去,这是母亲最常看到的,所以她们会希望的自己的孩子过得好,常常说自己不饿,这个不好吃,你吃吧这样的话。”

    南暝又问她:“这还不算口是心非吗?”

    “不算,因为她们真的不饿,真的不爱吃,因为有了孩子,她们的心便都在他们身上了,还管自己什么呢。”

    只射了三箭,南暝便停下来了,他现在好累,不过想到洛寅的话又拉了起来。

    颤抖的手并未消减半分,可他想到了母亲。

    她并不认识自己,却愿意养育自己,甚至于给予了比常人更多的爱。

    他的箭,从前只为姐姐,现在要再加上一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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