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

    厨房的水龙头哗啦啦地冲击着洗碗池里的水果,平姨稍用力地揉搓着鸭梨,嘴里唠唠着。

    “你们姐弟俩,还有后来的择少爷,哪个不是吃我做的饭长大的?”

    “我做什么你们就吃什么,哪个不是生龙活虎的?别说大病就是家里连声咳嗽都少见。”

    “我哪知道那位千金大小姐养尊处优的,吃多了不行。只担心她身子骨弱,好心给她补补,哪承想会是这样。”

    “我起早贪黑地料理一家子吃的,还要顾及着做药膳,别的不说一上灶就要两三个钟头,我费这一番功夫还不是为了少爷着想。”

    卓彤出差刚回来就被拉到厨房,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也听出平姨报怨之下掩藏着做错事的不安,需要有人安慰来化解。

    “平姨,你为这个家的付出我们都看得见,也都记在心里。知道你整天忙里忙外的辛苦,小妍体质弱生病没人怪您。”

    “你是没看见那天川爷是怎么凶我的,就跟我要谋害少爷女朋友似的,天地良心啊,我哪有那么多坏心眼子!”

    平姨委屈的就差呼天抢地,卓彤除了安抚就是安抚。

    “平姨,川爷是老字辈,他那脾气谁不骂,你就当小辈孝敬他。既然说到药膳,咱就别再做了,以免出大事。”

    “我哪还有胆再做,炖盅都扔了。这寒家小姐还真是怪,我的药膳吃了生病,偷偷订外卖就没事儿。”

    平姨指责着知妍破坏卓家里规矩时,倒是想到关键出处来。“咦?不会是外卖黑了心肝的商家吃出问题,算我头上来吧?”

    卓彤见她提及,顺便也说说这个敏感话题。“平姨咱得讲理,你是看到小妍点外卖了,还是瞧见外卖小哥来送餐了?”

    “那倒没有。还真是啊!是怎么来的呢?”平姨陷入迷团中。

    “即然都没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少爷为了讨好人家小姑娘,私自带进来的呗。”卓彤点破其中缘由,告之她错怪了人。

    她不忘宽慰几句,“平姨,点外卖的事不用看得那么严重,偶尔尝些外面的,不会取代你的手艺,毕竟我们是吃你做的饭长大,是怎么都割舍不掉的牵绊。”

    平姨没再搭腔,放下手中的鸭梨,开始洗提子,车厘子。

    卓彤上了二楼,见到刚出来的弟弟,问。

    “小妍怎么样了?”

    拿着空碗的他悄声地回。“吃了药,睡了。”

    “放你几天假,专心陪小未婚妻。”卓彤自认很大方,却没见傻弟弟嘚瑟,情况不对。“怎么回事儿?”

    “唉,我把以前积攒的好感度全败光了。”卓愈悻悻地下楼,后背是难以言说的惆怅。

    这小子什么时候多愁善感起来了?

    不是卓愈多愁善感,而是跟她独处的机会已进入倒计时,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她眼神放空,全身飘渺到虚无,一转身就能幻化成雾气消失不见,再见都难的错觉。

    卓愈怕怕的,好想扒着门框说‘不要吓我啊,小爷其实很脆弱的...’

    知妍经过几天的静养,恢复了神色对卓愈道谢。

    “幸好有你的照顾,我好的差不多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比卓愈想的更快。

    他找借口拖延,“别呀,要全好才算。会被人说我们卓家仗势欺人,把病人往外推。”

    “我想对你说...”知妍顿了下,还是决定把心里话说出来。

    “第一次来这里没有抱任何期望,只是出于义务来见家长,也是那次让我度过了人生中最难忘的圣诞,像步入童话故事里一样。”

    “在这个家里的爸爸妈妈开明又和善,民主又自由,你和姐姐有什么话不用想就可以说出来,哪怕是吐槽父母的。”

    “大家一起吃饭,一起围着壁炉聊天,还有时时发出的笑声,我就那样看着,好羡慕啊!”

    “我来这里住的原因,就是想走进童话里幸福的家庭。可是我错了,嘘寒问暖,过分热情,生怕吃不饱,让我很不适应。”

    她回顾着浑身紧崩,不舒服的日子,失落地偏过头继续说着自己的感受。

    “由于我的介入打乱了这里原有的秩序,别说他人怎样,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是个异类,格格不入,融入不进去的氛围感。”

    “饭的事只是一个导火索,我不止一次想要逃离。”

    卓愈听着她真切体会,有种无地自容的羞愧。

    君哥说的对,她在陌生环境,与陌生人共处,唯一熟悉的只有他,而他却没能察觉到她的种种不便之处。

    知妍看向窗外无风阳光正好,淡然地说。“那天我遇到肖先生,他问我。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吗?把这里的人当成家人看待了吗?”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他为什么要问这两个问题?原来问题都出自我身上。”

    “如果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我又怎么可能用出走的方式来表达抗议。”

    “如果我面对的是两个姐姐,对不满我又怎么会默不作声?”

    她终于悟出症结所在。“所以啊,我是个懒惰又贪心的人。期待着家庭温暖,又不愿付出,只想着不劳而获的幸福。”

    “君哥湘姐没做错什么却向我道歉,错的人是我。对不起,给你和你的家人添麻烦了。”

    那诚挚的歉意卓愈不想回应,只知道没有人能这样说她,她自己也不行。

    “你不是那样的。是我没做好,没为你着想,才会让你经历这些。”

    卓愈看着她释然的样子,就差下一刻说再见,果然她伸出手...

    不,他不接受就地正法,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啊!

    “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寒知妍。”

    “...呃!”他...那个..久久才回神,他受宠若惊地去握她的手,稍用力地将她拉到怀里,紧紧地抱着。

    差点儿吓死小爷,以为她是临行前的告别词呢!

    卓愈自持镇定地耍帅。

    “我更习惯叫你牛肉饼。”

    知妍病好了,第一件事就是跟每个人道谢,特别是听说川爷大动干戈因为她而骂了所有人。

    “君哥,我...”

    “跟我来。”

    知妍来找君哥本来是要表达谢意的,却变成了参观工作室。

    琳琅满目的考斯腾陈列在展示柜中,有传统含蓄,也有性感妩媚,更有火辣奔放,设计风格不拘泥于单一,简约与复古,多元化将中西方异域风情囊括其中。

    立体裁剪模具上是件半成品,君哥正戴着眼镜拿着针线穿珠子和亮片。

    大师纯手工制作一件顶级考斯腾,需要几个月才能完工。

    她看的专注不舍地收回目光,工作台上摆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三口之家。

    君哥介绍着,“我爸爸是中国人,妈妈是俄罗斯人,那是我五岁时拍的。”

    知妍一直以为君哥是纯外国人。“怪不得您中文说的这么好。”

    “语言啊多说自然就会了。”君哥将针别到自己衣襟上,将多余的线头剪掉,三句话不离本行。

    “听彤彤说,这届花滑公主的优胜者会得到公司设计部的考斯腾。”

    “嗯。”知妍弱弱地回应。

    君哥很是自然地认定,问。“想好要什么风格的考斯腾了吗?”

    知妍很是惭愧地回,“我的水平是没有竞争力的。”

    君哥越过鼻梁的眼镜看过来,意味深长地说。“谦虚是好事,但一味地谦虚就不好了。”

    “君哥,不打扰你工作。”她找了借口退出来,恰巧遇到湘湘姐。

    “小妍你康复了,太好啦!”

    面对湘湘姐如释重负的神情,想必这几天一定为她担心,让知妍升起暖意。“谢谢湘湘姐。”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

    她有些别扭地开口,做为回报的诚意。“如果你有空...可以给我梳头...只要不妨碍训练...”

    湘湘姐如获至宝地大叫着。“小妍你太好了,放心,我会梳世界上最好看的丸子头。”

    知妍走去厨房,见平姨正在忙着,不敢进去站在门口,说。

    “平姨谢谢你的照顾,给你添了麻烦,很抱歉。”

    里面的人像是没听见,将锅里的培根放在盘里,转过身去拿鸡蛋磕在锅沿儿,滑到锅里滋啦一声。

    这尬的场面像锅里的蛋,渐渐凝固。

    反射弧慢且长的知妍想的是,应该自己的声音太小,没听见吧?

    她准备再说一遍时,卓彤走过来朝里面亮了句。

    “平姨再不说话,让人觉得我们卓家人小家子气了哦!”

    “没看我忙的脚打后脑勺,走走都走,别耽误我做饭。”里面的厨娘挥着铲子不自在地撵人。

    卓彤悄声对知妍说,“别看平姨很大只,其实很害羞的。”

    餐桌上摆着新出锅的煎蛋培根和烤吐司,知妍那份减半,牛奶是满杯的。

    平姨默默出了餐厅。

    卓愈手舞足蹈地进了来,嘴里还自带动感音乐,不是一般的高兴。回味着昨天的拥抱,她并没有排斥地挣扎,这说明他们的感情又进一步,不,是突破了质的飞跃。

    卓彤看不惯他那嘚瑟样,坏心眼儿地问。

    “小妍,你爱上我那笨蛋弟弟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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