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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宁姶跪地受惩戳君心,桃花瓣径入支窗惹女娘

    日头下,余宁姶双膝跪在灰色的砖块上受着惩戒。

    昨夜折腾了近一宿,困得她脑袋晃来晃去。若不是昨日身上的肌肉被抻拉的酸疼,分散了些注意力,可能早就倒地了。

    她心里怪禾若也不来陪着她,回院儿就自顾自地去厨房吃喝了。

    罢了,还是别陪了,已经受伤了一个。

    那两个家伙也未必会向着她。诶,只怪自己太过沉不住气,早早地就将这番离经叛道的话给吐了出来。

    大半个时辰过去,身子娇弱的她越发体力不支,脑袋沉得像颗熟透了的瓜,眼看着就要带着瓜秧倒地了,正要倒下之时,一双手突然扶住她的双肩,她惚地抬脸看过去,原来是宪王。

    宁姶因心里有气,硬着脖子端正跪好,并不领他的情。

    他单膝跪在她面前,眸子柔动道:“郡主那么疼你,怎么会突然罚你跪?你可以和本王讲,本王帮你去说情。”他温柔的声音像是现下刮过耳廓的春风,轻暖又不免带了些些的凉意。

    宁姶将脸转了过去,不打算回答他。

    桓胤耐着性子等着她开口,沉静的目光停落在她的身上。

    前头溢宁居里下人来回进出了两趟后,宁姶终绷不住了,突然开口说:“你知道,像你们这种出身的人,妻并非妾,漂不漂亮不重要,但一定要能辅助你。”

    她因身子软塌无力,声音有些黏绵。

    桓胤听着,眼神上下晃动了一下,后用思疑的目光看向她。

    她忽抬面,双眸婉约而又慰藉地对他说:“你知道为何你父皇、母妃会让你送来那幅画?”

    桓胤落下清澈的目光,一时间不知该看向哪里。

    “你就这么不愿意做我的王妃?”他语气平稳,双目却空洞异常。

    原来他知道。

    “你愿意?”她说着,心里已没有宽慰自己的理由了。

    他瞳孔变得涣散,一时间竟没了应言。

    过了些许,他涣散的神情凝聚了起来,内心却在莫名的骚动。

    他起身,一只手负背,另一只有丝丝躁动的手随着身体转到前方。他背对着宁姶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命在身,这些由不得本王在做主。”他说着,转过脸来,定了定神色,“更由不得你。”

    “我这辈子不打算嫁人,女人也不一定非要嫁人。”这话她是赌气说的,虽知不该出口。

    桓胤皱了皱眉头,审视向她。

    她不屑地将脸转向另一侧,满身的倔强。

    桓胤一时间有些发空,虽过了些时候才肯离开,可走回去的步伐却异常不稳起来。

    他不知道晃动他的是什么,是离经叛道的感情观还是自己被拒绝了?

    可这些都不该出自她一个侯门贵女的口中。

    ……

    天色渐黑,上空的云越发积厚,令原本沉睡的桓胤一时间有些胸口发闷。

    他猛然睁开眼睛,听得有人走进来,立时坐起来问:“她可是还在罚跪?”

    进来的丫鬟迎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想到后恍然一笑说:“王爷,您说的是我们四姑娘啊。姑娘她已经不用罚跪了。”说着,她却一塌脸,“虽是不用罚跪了,可要罚抄五十遍《女则》,姑娘正埋头抄写呢。”

    “五十遍?”

    迎菊点了点头,见他没了吩咐便将手中的茶壶放到原处,退了下去。

    桓胤坐在床边,俊目盯着幽幽的烛火,骨节分明地手握着床的边缘,心中涌起几分因关切生成的不安。

    片刻后,他穿鞋起身决定去探望一番。

    他正了正衣襟,理了理发丝后方出了门。

    宁姶的院内是有颗生长异常的桃树在的,都这个时节还未生果,仍是桃花飘落,下人们都说凭这桃树定能知道四姑娘今年必有好姻缘来到。

    桓胤靴底下沾了两片桃花的花瓣穿过月洞门,径直走向宁姶的房前。一丈外,他透过东间开启的支窗探向里面,见那灵秀倔强的姑娘正在执笔写字,表情十分地不情愿。

    此时,粉淡的花瓣随风穿过支窗,俏皮地去到她写字的白纸上,有的还落在了她搭肩的长发上。

    宁姶曲着脖子将下巴立到桌面上,促狭地盯着那花瓣,很快她用她小巧的嘴瓣吹了一口轻气,见那花瓣吹走,又继续地写了起来。

    桓胤瞧她秀面上虽有那样多的不逊,却如这院子里本该凋谢仍然绽放的桃花般,莹然稀贵,顽皮清透,虽不时宜却是时宜。

    他忍不住走进,步伐轻缓地站到了她的身后。

    余宁姶不知道是谁,以为是婢女,随口便说:“不是让你们走开么,我不需要伺候。”

    见她还说着气话,桓胤不禁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调笑来。

    见并没有回声,她似乎猜到了是谁,却也没有停下,自顾自地写字。

    桓胤探头瞧她写得七扭八拐的字,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字怎会写得这样丑?字如其人,这样可不成。

    他不禁摇了摇头。

    见背后的人始终没有动静,宁姶不安地回过头,那人竟衣服拂向她的面,随之一股子极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待她将脸露了出来,却见自己写的《女则》已经落在了他的手里,他就像教书先生般捏握着纸的一角,细看。

    宁姶见他一直皱着眉头,像是很不悦的样子,就起身要抢过自己的东西。

    桓胤侧身过去,脸色怏怏,另一只手和宁姶挥舞的双手来回周旋。

    待他表情越发严肃的时候,他突地一手将宁姶写了半篇的字揉成了一团,然后冷冷地扔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扔我的字?”宁姶急吼吼的,怒不可遏。

    桓胤却没有一丝抱歉之意,面色不改地侧对着她说:“这等字实在不入眼。”

    宁姶眼睛一转,想起其它已经写好的字。

    她便屁股紧靠着桌子,两只手置于身后纸张上,紧张地要护住那一沓已经写好的《女则》。

    “字难看又怎样,关你什么事!”宁姶头上冒着黑气吼道。

    桓胤一副毫无攻击性地向宁姶靠近,宁姶看出他的装模作样,身子紧绷绷地挡住桌子,可奈何高度的问题,桓胤一伸手臂就夺下了那一沓纸张。

    “你要干什么?”宁姶双眼变得绝望和哀凄。

    桓胤眉眼稍稍一松,却还是狠下心来将那些写好的字一下子一撕为二半。

    宁姶犹如晴天霹雳,面露狰狞,像是要吃人的样子,朝桓胤猛扑过去。

    就在桓胤盯着她的拳头,以为拳头会捶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却止住了。

    她落下拳头,垂头丧气地坐回到了椅子上,开始闷不做声。

    桓胤有些慌了,他没遇到过这样的场景,他就是觉得那字太丑了,并不配她。

    他缓慢地过去,有了愧意。

    “你的那字,并不好,是不该拿出去示人的。”桓胤站在她的身后轻声说。

    宁姶倔声道:“你知道不知道我是庄子长大的,没人教过我,我不会,能写出这样不错了。”说完,她气哄哄地撇过去半张脸。

    他近过去,温和地说:“本王可以教你写字,本王的字虽不是什么名家,却算是可以拿得出手的。”说着,他也不管宁姶愿意不愿意,就握起她的手。

    宁姶甩开他,抬望着他的脸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写字好看?”

    桓胤一怔,很快耐性道:“因为你是文渊侯府的四姑娘,日后就算不嫁给本王,也由不得你真的一辈子不嫁人,总不能叫人笑话了你的字,有辱你祖父的声名。”

    宁姶虽知道事确如此,却也不愿意去做。

    他知道她不乐意,仍然去拿起她的手,将自己的手包握住她的手,一同放到纯白的纸上面。

    又用另一只手将笔放到宁姶的手心,然后右手的手指间与她的手指间对应贴缠紧靠在一起,用比平常多一倍的力道,开始握笔。

    这次她没有甩开他。

    他写了一个“永”字在上面,宁姶却半张脸贴躺到纸上,无心也无力,眼睛空洞地盯着那个字,好像随时会把眼睛闭上。

    桓胤佯装恼了起来,逗弄地用笔尖在她的鼻头上点了一个黑点。

    宁姶挣脱开他的手,恼羞成怒坐了起来,轻拍了下桌子:“你幼稚不幼稚。”

    桓胤低头笑看着她。

    “你乖乖地跟本王学写字,本王恕你无礼之罪。你要知道,在本王面前,你可是第一个敢拍桌子的人。”他脸凑到她的面前,目光清澈并带着凛冽,像是带着不怒的威严命令道。

    宁姶推开他的手,碍于他的身份无奈道:“好吧好吧,教就教,万一你以后成了皇上,好歹我也做过皇上的学生,也挺有面子的。”

    桓胤听到这话,起身心一沉,悻悻道:“做宪王的学生也有面子。”

    宁姶没瞧见他脸上的变化,抢过他手中的笔,笔尖悬着,微微回过头:“好吧先生,教吧。”

    桓胤一扫刚刚的阴霾,再次握住她的手,这一次却比之前多了些唯独男女间肌肤碰撞才会生起的隐晦情感。

    他将情感包裹住,没有羞推开揣在了心里,并认真地透过对她柔骨间的摆弄,极为认真地教了起来……

    “字如其人,写字要形体方正,笔画平直,正如做人要品行端正,尺诫分明,才不会失了分寸;笔画不可随意,要在一定的范围内,将每一笔协调地,有制地写出来,该用力的地方要用力,该收其锋芒的时候要收其锋芒……”

    宁姶详视着他近在眼前的侧脸,以及他那瞳黑如墨专注凝神的眼眸,还有他峰挺俊秀的鼻子,和一直在说教的嘴唇、上下滑动的喉骨……

    看着看着竟觉得这一切是那么地不真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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