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夜

    星溅如雨,火树银花。

    绚烂烟火逶迤着炫目光尾升入高空炸响,喧嚣了漆黑的浓夜,绽开醒目的颜色映彻天幕。

    华胥循声向窗外去看,幢幢灯火中交杂着飞出光线,在天顶开成姹紫嫣红的锦绣团后,又昙华一现的消弥在昏黑夜空里。

    惊艳,却无比短暂。

    绮丽的亮眼色彩接二连三地映在虹膜上接替嘭裂,散成比星子都璀璨的光雨,隐隐滋生了什么晦秘的种子,从她眼底呼之欲出。

    注意到这一幕,怀炎将军转过眼,螺青双眸里含着岁月沉积后的和蔼,笑着提议:

    “外头正好放烟火,不若龙女和骁卫费些心,将我小徒带出去游玩几遭,也不拘着你们年轻人。”

    毫无防备就被点名的应星一愣,茫然地将杯子从嘴边拿开了。他下意识朝华胥看过去,就见少女也是眼色惊讶,像是因自己的举动被发现照顾而感到不自然。

    “不急,”腾骁将军插话,慢悠悠地放下酒杯,“收了压祟钱再走,在外多玩一阵,我们也难得聚一次。”

    说着,他就拿出三份厚实的红封分给在场三个未过百岁的孩子,递给景元时,还顺手在他脑袋上拍了拍,使少年本就蓬松的发顶略微炸起。

    接下红封道谢,本能预感手掌在靠近时,景元头顶与后背皆泛起悬浮的微末刺痒。于是条件反射地,他又缩起了脖子。

    “灼律这是给你脑袋摸出心理阴影了,手一伸你就缩。”前来发红包的怀炎将军不禁轻晒,眉眼温慈,“倒是躲得彻底些,景骁卫。”

    到底年轻脸皮薄,被调侃的白发少年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双手接过对方递来的压祟钱,端端正正地行礼道谢:“多谢怀炎将军!”

    长寿的工匠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纵然顶着正值青壮年的脸,但周身气质也带有在场中最具备阅历的从容不迫,神情舒然。

    有腾骁作为开头,余下三位长者都开始从口袋或袖子里掏红包,好像都在小辈们不知道的地方默契地装好了压祟钱。

    镜流离徒儿最近,于是最先给了景元,现下便是另一只被手套裹得严严实实的手,带着一副相当精巧威风的臂鞲。

    ——龙尊大人的红包可不多见啊。

    “多谢龙尊大人!”少年立即扭过脸冲青年致谢,四份厚重压祟钱被拿在手里,眼睛都亮晶晶的。

    他回家时也是一般被长辈塞红包,但龙尊大人和他舟将军的,景元还是头一次收,沾光的同时又难免有些受宠若惊,神色难掩欢快。

    相比之下,应星的表情就显得有些微妙。

    腾骁与怀炎属同僚,是他的长辈;饮月龙尊是炎庭君兄弟,也是他的长辈,所以镜流给他发红包时,少年多少被长生种体质再度迫害。

    女剑士的身量对他来说不算很高,除去那一身冰冷的锐气,给人的感觉比龙女华胥大不了多少。因此,应星收红包时总觉得在视觉年龄上有那么一些不妥。

    “收着吧,应星。”发觉了徒儿的异样,怀炎适时笑出声,“镜流剑士如今已有一千多岁了,都快赶上我了。”

    年幼的短生种在这一刻将朝霞紫眼瞪得巨大,瞳孔摇撼,将目瞪口呆演绎的淋漓尽致。

    腾骁向他们几个已经站起来的年轻人挥挥手:“去吧,宣夜大道和绥园今日最热闹,你们随心去。”

    “注意安全。”

    丹枫轻轻拍拍幼妹肩头,一向疏淡的神色添拢些关忧,顶上吊灯将他脸庞镀上一层暖晕,如同镜流一般削去满身清霜:“都别走散了。”

    “明白,龙尊大人。”景元回应得倒快,眼里露出些少年人特有的意气灵光,“我与龙女也能算是老搭档了,定会领好百冶大人的!”

    再次被拎出来的应星不禁一哽,一阵独属于年轻人的不服气冒了出来,露出略显咬牙的笑:“骁卫,过完年我虚岁便有二十,怎么就成最小的了?”

    这下惊讶反倒是景元,少年疑惑,却也聪明地没透露自己确实比对方小的年纪,无声以眼神询问着。

    “炎庭君告诉我,龙女年岁尚幼啊。”明了疑问的应星不假思索,甚至实心眼地求证看向自家师父。

    连最后一口热茶也没来及喝的华胥动作一顿,缓慢抬眼,就见所有人都将微妙笑意的眼神放在拌嘴的两个少年上,哪怕是怀炎将军。

    一种诡异的心领神会占据了脑海,丹枫端起酒樽收声不语。四人默契而隐秘地相互交换眼神,红发将军已然露出无奈笑容,向蓝衣少女轻轻点头。

    于是,迎着两双惊疑不定的眼,华胥稳如泰山地抹出浅笑,温声道:

    “虽说我外表不过十六七的年华,但持明生长速度因人而异,多的不说,三百岁的生辰我也早便过了。”

    话音落,还在相互求证探寻的应星和景元同步卡壳了。两个同样一头白发的年轻人神情凝固,僵硬地扭过头去,面面相觑。

    低笑声传来,怀炎笑呵呵地端起杯与腾骁轻碰,语气宽和:“应星,为师不是早说,灼律的话平日信一半就好吗。”

    “景元,”镜流音色宛如破冰,愉悦般的微微上扬,“你也有失策之时了。”

    金瞳震撼又复杂地颤了颤,景元嘴角动了动,偷偷瞥眼和震惊的应星对望几折,而后发出一小串底气不足的干笑:

    “哈哈哈哈……两位将军龙尊大人还有师父您们先聊,我们出去了!”

    于是,就在这个阖家欢乐,鞭炮齐鸣的夜。

    年轻气盛的景元骁卫拉着同伴落荒而逃,一溜烟闯进了灯火辉煌的街头,苦皱着脸遁入人群。

    时过不久,两个少年并肩坐在若木亭里,将热乎的仙人快乐茶握在手里,倚着背后的美人靠上,木质栏杆硌在后颈的皮肤上,冰凉凉的。

    应星整个人再次放空,仰头看着焰火喧天的长夜,只见这满天喧艳的花火将星子的光亮都给夺取,兀自喃喃:

    “三百岁……在仙舟人看来也很年轻吧?”

    “确实年轻。”

    如实回答完,景元抿了抿颇具韧性的吸管,恍然间,他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

    灵光一现地提醒着他那个令人悲伤的差异,他转过头来,看向那双充弥着悲憾的双眼,沉吟须臾,忽而改变了话题:

    “百冶大人可知晓巡海游侠?”

    “只是听过,多的了解倒没有。”应星将脖子从后仰的状态恢复成平常,冲对方点了点头,中肯地回复着,将手中饮品无意识地捏了捏。

    他看出少年骁卫想说些什么,也知道对方是想安慰自己,但应星在朱明仙舟待了不少时间,早已经习惯了。

    自己昙花一现的寿命走到尽头时,眼前的人依旧会是年轻模样。但若是不能接受这点,那他早就于这长生种遍地的仙舟备受打击至颓废怨尤,应星只是感慨一下而已。

    真的仅此而已。

    所以年轻的工匠打算说些什么来转移话题,可有一道声音在空气的交接里递进了耳中,接续那个巡海游侠的话题:

    “那百冶大人可知晓,其中有位十五携剑闯荡的剑侠,如今扬名星海,年岁仅二十有一。”

    那声音很熟悉,音量比以往大了些,由远及近,听得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声音的主人无疑将两人忘却的事情从脑中拔了起来,但她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慢慢从亭外走来,仿佛一片正在靠近的海浪轻云。

    裙摆蹁跹,暖色灯光在她身后连成一片或明或暗的光海,纷纷然映入眼帘,陪衬着清丽温明的少女。

    窸窣声响起,窃蓝身后蓦然钻出一颗狐耳摇晃的脑袋,打断了两个人在心里忐忑酝酿的道歉。狐女笑颜璀璨地伸出手指,信誓旦旦地补充:

    “翩影剑侠六年便闯荡成寰宇间屈指可数的绝顶剑客,小应星也一定能创造这个神话,而且会更快打破纪录,我赌只需他五年!”

    华胥顺势接上,从善如流:“那我赌三年。”

    “……既然如此,那我也下注!”景元飞快反应过来,少年眸如金阳,欢欣地亮起来,“我赌四年!”

    狐女愣了半秒,扑哧一声笑出来。她走进过来,故意将语句拉长如教训,音色里却满是笑意:“小景元——你好聪明!夹着姐姐和小阿胥下注,打什么主意呢!”

    她手中还提了几样吃食,为了方便捏两人的脸,还叫她有先见之明的装在手提袋里,尽数挂在手腕上,此刻正随动作左右晃荡。

    脸颊肉被一只手给捏住,食物的香气和温度贴着脸冲在面颊,景元闭着眼胡乱躲了两下,没躲过,乐得白珩噗嗤笑出声。

    但她没有就此罢休,而是移开一步,伸手又去捏呆愣的应星,轻微痛感传达进大脑,少年百冶不得不急忙回神,狼狈地躲闪。

    “白,白珩姐!别戳了!”

    迫不得已之下,连着方才的惆怅与动容全数被抛去九霄云外,应星不敢还手,只能企图以旧称呼唤起狐女对自己的怜爱。

    但没有什么明显的作用,白珩左右开弓地用手轻轻扯着两个小孩的脸,故作严肃地绷起嘴角:“两个粗心坏蛋,怎么能把小阿胥一个人丢下呢!哥哥是这么当的吗?”

    就在话语钻进耳朵里被理智破译的时候,愧疚消失了。应星朝霞浅紫的双眼猛地睁大,带动着红艳瞳孔都放大了些许。

    他转过脸和景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迷茫,异口同声地发出匪夷所思的疑问:“哥哥?!”

    若木亭外,忍俊不禁的笑音终于从唇齿泄露。捉弄彻底败露,华胥肩膀一抖,捂着嘴笑开:“骁卫和百冶不会当真以为我有三百来岁吧?”

    “就是呀!我们小龙女可是正儿八经的青春美少女!”明丽的面容扬起,白珩搭住少女肩膀,眉飞色舞地帮腔。

    沉默,再次随着席卷的风降临了两位白发少年之间,将遥望焚火焰色树木的亭台都吹得寂静一片。

    也不知道安静了多久,总之,莫名预感接下来的场景一定十分富有欢愉属性,白珩掏出了鲜红的琼实鸟串,往自己嘴里横过去,咬下了前两颗。

    银白的长发垂在肩上,流淌着无法形容的深沉,百冶大人抬起头,直勾勾看着某一处位置,用略带空洞的声音吐出字句:

    “我记得骁卫常以智谋取胜……”

    “啊。”

    短应一声,少年骁卫的语调如死灰,同那双失去梦想的金瞳一样,他仰倒:“龙女大人后台实在雄厚,我还年轻,斗不过啊……”

    哀莫大于心死的口吻一应一和,将她们两人乐得开怀,目睹靠在亭中形色恍惚的身影瘫倒,白珩抱着肚子,笑得直冒眼泪花。

    “嗯咳,好啦好啦~”大抵是少年们的眼神过于幽怨,白珩强忍住笑,尾巴都在发抖,极力克制着冲他们招呼,“姐姐带你们去玩。”

    “去绥园?”华胥目露求证的疑色,微微偏过头。

    看见少女就根本无法忍住喜爱与亲近紫衣狐女肯定,快乐而赞赏地比出大拇指:“没错,我们小阿胥真聪明!”

    ……

    绥园,狐人时常欢聚之地。

    但这处洞天也并非不欢迎其他人来,相反,这里是最容易热闹起来的地方。

    草木葳蕤,在飞舞的彩绸飘带之间婆娑,狐人大鼓欢快的节奏在空气里震荡传递,彩绘灯笼柿子般挂着,将整座绥园笼罩在橘黄明光里。

    蓝衣少女依照玉兆中的信息来到机关开启处,顺着石梯而上,古巧宫灯固定在与台阶相连的低矮转折上,散发着朦胧光晕。

    形似攀虬的树木稀疏零落,幸在吉祥结挂饰装点下,并不显得萧瑟。她走到转身处架起短阶的亭台里,确认过坐标后,这才在其中坐了下来。

    她低头向下俯瞰,除了张灯结彩的楼轩,便是迷蒙的云海浮雾,遮掩了陡峭山峰下激溅的流水。

    来绥园庆祝的人都在下头欢歌载舞,几乎没有人会来这么高处不胜寒的地方。而华胥能在这里吹冷风,其原因也是师姐赤桐在这,且有些东西想交给她。

    但在等到赤桐来找她之前,华胥先遇到了一位特殊的绥园访客。

    那是在风拂山岗后出现的一抹纯白蜃影,看不清五官,仅能辨认出是名青春女性,年纪大抵与她相差无几,佩着一柄剑。

    蜃影挺拔地站着,就在亭台之外的第一层石阶上,华胥只见对方不规则的裙摆微微摇晃着,像皱起的荷叶在风里波动。

    “这是哪?”蜃影说话了,声音有些平直,如果不仔细听,都要忽略其中的疑惑与试探。

    纵然奇怪这种象征过去的蜃影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华胥还是回答了她的话:“绥园。”

    说完,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罗浮仙舟的洞天之一,绥园。”

    对方停顿,可能是眨了下眼,也可能是反应了一下,又向她问:“你是仙舟人?”

    “我是罗浮的持明。”华胥流畅地平声回复,神情沉静。

    山顶蓦然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从天际流过的云终于有所空缺,月光得以喘息,清冷冷的落入这处亭台前,却连着两抹影子一道冻结,连风声都凝固在空明里。

    “……”蜃影晃动了一下,像被搁置在窗边的烛火,她大抵在思考,又大抵是在组织话语,慢吞吞的。

    “你是谁?”

    蜃影终于问出口了。

    坐在亭台中的少女坦然自若,什么前称也没加,什么后缀也没有,兀自道:“华胥。”

    逢风火焰般的摇曳平息了,纯白如雾的影子肉眼可见的淡化,再未发出任何声音,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在找的人并不是她。

    但华胥不在乎这个,只礼节性地问一句:“你要走了吗?”

    对方没答,或许也根本来不及答了,那抹纯白的携剑蜃影分明笔直地矗立在原地,又感觉像是在刹那佝偻了身躯,渐渐消散。

    与此同时,脚步踩在石阶上落出动响,挽发的女子身影渐渐随着迈近的步子变得全面,赤桐向她扭过头,疑虑又警惕地环顾:

    “你在和谁说话?”

    医士大抵听闻过什么怪谈,几乎满脸都写着“难不成真闹鬼”的怀疑,使得华胥哭笑不得:“师姐安心就好,只是一个蜃影,已经消散了。”

    “那就好……”

    赤桐松了口气,额前珠坠摇晃,英气眉眼打扮一番后也颇为艳丽。她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一份长方红封,递过来:“新年顺安,这是给你的压祟钱。”

    刚刚收了白珩红包的少女略感惊讶,素来温丽婉静的眉眼流露出愕色:“师姐?”

    “收着,我今年三百多了,有资历给你发年钱。”赤桐一如既往地刚直,说话亦是如此坦然风格,笑意渐起,冲散那股与生俱来的烈。

    “……”华胥半低着头,唇瓣浅浅抿着一小薄,她视线在女子与她手中红封之间游移,仿若沉思。

    须臾,她伸手将其接过,莞尔轻笑:“谢谢师姐。”

    赤桐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好了,还有人在等我呢,你也快动身吧,应该也有人在等你。”

    药如其人,这位名气颇响的医士从来表里如一,利落干脆。哪怕是在许多人眼里缠绵的分别也毫不拖沓,如风火来,又如风火去。

    宫灯样式的灯笼照亮她来复又去的路,没有挽留,树梢沙沙地晃动几下,投落的影子淡的几乎让人忽视,比不得女子脚下浓墨重彩的翳色。

    “师姐再见!”放大了声音,华胥向她告别,“新年快乐!收假后丹鼎司里还得继续劳烦你啦!”

    “——放心,有我和师父在一天,就有你在丹鼎司打工一天!”

    声音远远的飘进耳朵,听得出其主人也是高声回喊,但人影其实早已看不见了,唯有话音还在耳旁打着转。

    潇洒的,难得一见。

    思及此,华胥不禁失笑。她移过目光,又往蜃影曾出现的地方回望最后一眼,迈出第一步,顺着来时路向下走。

    山顶温度低得很,和它满山充斥着的轻薄蓝灰有着同样的温感,孤冷得很。而山下烟火人间,灯火煌煌,皆是温暖景象。

    “龙女大人。”

    某个方向忽然传来一道人声,夹杂在节奏明快的舞曲之中,若不是距离稍近,想来会被直接吞没在鼎沸里蒸发。

    华胥循声回首,道路边的灯影猝然撞入眼底,连带着那张似有犹豫的清俊面容也被扫上温橘清芒,一同倒映在虹膜里。

    一株被置于光焰里的玻璃芍药。

    得益于工匠在各种材质方式的打造中积累的见识,应星脑子里仅剩下这么一样形容。

    呼吸声骤然加重了,他微微吸了口气,下意识把没说出来的话给吞了回去。垂下的手轻轻攥了攥,眼底的纠结被额前碎发遮掩,藏得悄无声息。

    他其实想说,当初借她眸眼作为灵感载体,将琉璃鸦玉雕琢做出了成品,但就目前来说……他是送不出去的。

    别的不清楚,但这点应星知道,就仙舟的习俗而言,这样东西不能轻易送出去,尤其是女子……起码没法现在就送。

    欲言又止被强行吞进肚子里,导致他哽了半天,无措地望着那双墨色剔透的眼,最后只搜肠刮肚地拼出来一句:“…白珩在那边,骁卫,我不清楚去了哪。”

    “我在这,百冶大人。”

    雪白的脑袋神出鬼没地从他身后钻出来,像一丛突然冒出的雪玉兰,头顶翘起的发丝晃了一晃,尾音是诡计得逞的轻飘上扬。

    “!”

    应星被他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躲,结果扭头就撞上怀炎将军含笑的眼,充满包容……和慈爱。

    颜色不同但都不陌生的衣角衣袖在余光里被风扬起,一股热气冲上了头顶。百冶大人磨了磨牙,和善的黑气翻涌起来,终于丢下了包袱:

    “景元——!”

    “大庭广众之下,咱们相互留点面子啊百冶大人!”骁卫迅速以言语企图蒙混过关,见这招不灵,索性扭头躲藏,“龙女大人救我!”

    “还是年轻人玩得在一处。”旁观一切的怀炎将军并不在意这场追杀环节,反而感到欣慰,“他在朱明没什么玩伴,可从来不会如此。”

    腾骁双手环胸:“无妨,景元和他年纪相仿,自然有更放松的相处,其余的……你且拜托丹枫吧。”

    “将军言重。”

    青年的语气还是淡淡的,目光未曾离开过看似拉架的幼妹身上,轻轻漾开一抹笑:“阿胥与他们在一处时,也与待在我身旁时不同。”

    笑声渐低,红发的将军缓缓笑叹:“到底为人亲长啊,饮月龙尊教导得还是唯一的幼妹,比我们几个细腻得多。”

    “这倒不曾。”丹枫缓缓摇头,目色似是对失职的歉疚,“阿胥向来懂事乖顺,除了授业一事外,我再未做到什么。”

    “但龙女很亲近龙尊这位兄长。”镜流蓦然开口,声音柔和。

    青年不多言,只是一声音节,却将万语千言尽数囊括收敛: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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