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露

    继试剑一事过后,新春的假期已经过去了大半,作为战舰的仙舟难得度过了一个没有丰饶孽物打扰的新年。

    安宁不会是永恒的,起码对于与战备息息相关的六司更是如此,于是在十来日的休假过后,六司人员便陆陆续续收假上工。

    冬日的天空不具备其他季节破晓后的明亮晴快,反而蒙着一层缄默的灰紫,犹如无形屏障倒扣下天空,将肉眼能观察到的色温都罩成冷调。

    清晨的风有些大,吹得朦胧淡紫的长发在半空胡乱飞扬,脑袋探出星槎舷窗的狐女略显狼狈地从嘴边捋开进嘴的头发丝,强作无事地干笑:

    “哈哈哈哈哈……罗浮的风就是比我们曜青那边的要大些,小阿胥多穿点哈。”

    “嗯……好。谢谢白珩姐。”

    站在丹鼎司停舟坪上,华胥稍微挪开些角度替她挡住风,善解人意地忽略了对方被风吹得一派潦草的狼狈。

    她转开话题,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姐姐要去哪里啊?”

    “啊,我叫了镜流一起出去,就在罗浮目前不远的一片星系!”提起即将要出发的目的地,白珩的心就已经被拉到了星海美景之中。

    她兴奋地道:“那里特别漂亮!周边的小星球上还有一片倒映着星光和明月的荧光湖泊!湖中心有一颗垂着纯天然月牙形秋千的老树!阿胥也跟我们一起出发怎么样?”

    旅行多地的狐女滔滔不绝地跟她讲述着无名星系的美景,不遗余力地想令少女心动,但奈何华胥的假期余额已经是负数了。

    叫她口中坠星捧月的静谧湖水吸引,却又无可奈何,于是少女微微抿了抿唇瓣,遗憾又无奈地笑了一下,眉尖略低:

    “抱歉啦姐姐,我已经收假啦,没办法和姐姐一块去玩了,这趟旅程就由你和镜流剑首同行畅玩啦。”

    “啊,这样啊——”狐耳随着主人的声音软软耷拉了下去,但又很快恢复成竖起的模样。

    半趴在窗户的白珩钻了出来,伸手抱了抱她,双臂轻轻拢住少女,用脸颊亲昵而眷恋地蹭过去:“等姐姐下次带你去玩!我曾经看见过一片星云,和你可搭了!”

    “那我就等着白珩姐姐来带我去啦。”华胥半闭着眼,有样学样地蹭蹭她的脸颊,往日温平的音调不自觉地多了些撒娇意味。

    虽然她不知道白珩所说的星云是哪一片,但大名鼎鼎旅行家的眼光绝对不会出错的,她会用最高期待以表敬意。

    与白珩告别过后,少女便打算往岐黄署里走,继续今天的工作。

    洞天内分布着数不清的楼阁屋室,求医问药者或急或忧地在街道内徘徊行走。

    除却寻求长生之人,那么岐黄署与行医市集便是他们所要寻找的地方,加上站岗的云骑军指路,迷茫的求医者便如逢生机。

    在许多化外民眼中,来到仙舟便等于疑难杂症好了一半,因为攻克千万病症的文明从不排除外来者。

    被拦住问路过后,将将迈入岐黄署中,华胥便闻到一股极其浓郁的草药味,带着几乎冲进大脑的辛辣气息,刺激得她也险些同病患们一样打喷嚏。

    仙舟的四季系统此时还处于冬天的尾巴,但雪已经不曾再落了,最多就是气温在正午之外持续冬季特有的寒冷。

    但就算如此,低温的杀伤力依旧不可小觑,因为丹鼎司已经收了一连串风寒感冒的可怜人了。

    困扰仙舟人的除了伤残便是长生病,普通的伤寒很难会让他们苦恼,但其他种族就不一样了。

    风寒的持明狐人还有短生人数不胜数,都躺在病床上蔫巴巴地喘着粗气,时不时传出几声咳嗽,满脸涨红。

    医助们各自忙碌着,华胥四下环顾一周,低声与清点着药方的女性医助交谈几句,便拐入一间屋室。

    药草提取物的瓶罐在架子上码得眼花缭乱,贴着不同字迹的标签,少女抬手翻了翻不同药剂的数目,不禁叹了口气。

    萃取出的提取物按照比例严格地进行口服计的配制,用空的生姜萃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瓶,滚瓜烂熟的配方形成了肌肉记忆。

    有条不紊地将空荡荡的医用草药萃取瓶扔进垃圾桶,最后一份药剂彻底完成收尾,华胥抬眼,见日晷模样的时钟偏移些许角度。

    医助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本是打算先将调配好的药剂先带出去,当数目壮观的药瓶映入眼底时,年轻女性瞳孔愕然震颤几秒。

    咽咽口水,女性将调好的药剂都小心地放在护理盘上排好,清点过了数量,这才对着她笑说:“辛苦龙女大人,需要调配的药剂都已经完成了。”

    “分内之事,辛苦你在这里照看着。”捏住腕骨轻按穴位,华胥抿开唇角弧度,显得极其温静,“我先回后院的药房了,有事随时找来。”

    “龙女放心吧,有任何问题我就来寻你和辛夷丹士。”

    “嗯。”

    简短地进行交接过后,少女又推门而出,顺着那条几乎刻入记忆的走廊走向后院,径直往那间早已熟稔的屋室而去。

    门扉还是未将锁齿咬合的看似关闭模样,推开时发出“吱呀”声已经成了习以为常,甚至没有这样的声音才会叫她感到惊讶与警戒。

    浓醇的阳光汹涌着从门口被打开的间隙里挤进,将室内的凉意缓慢融化,拉开一排斜密的影子,在门板的遮挡下残缺不全的投在了地板上。

    独立药房里还是那样静谧而安稳,药材的清涩与阳光温暖的气息裹在一起,充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在空气里传递出静好氛围。

    碧色衣裙的女子一如既往地挽着那样温雅的发髻,簪着清透的碧玉钗,简约而秀美,带着一身柔婉如玉兰的可亲气质。

    丹士早已习惯这样的造访,研磨着被分成数份的药材,头也不必抬,浅笑着出声:“龙女都忙完啦?”

    手掌扶在门框上,推门的动作在话音传出时顿了一下,但门也已经开了大半,足够供人通过。于是华胥从间隙里侧身轻巧挤进去,没有加大推门的噪音,向她问候道:

    “辛夷老师。”

    新芽春色的绿意在女子眼里生发,她伸手拨了一下碎发,笑吟吟地看过来:“速度越来越快啦,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有天赋的丹士呢。”

    “当初见你,还担心你初上战场,这些血淋淋的场景会不会吓到你。”早已在战场上辗转数百年的辛夷弯眸,轻柔抚摸着少女的发。

    “我与龙尊商讨过几轮,你往后便和赤桐一起在前线作为特批医士,你意下如何?”

    奇怪。

    说来失礼,但这确实是华胥的第一反应。

    这近三十天她几乎天天都和丹枫在一起,而她的兄长却从未和她提起过这事。少女眨了几下眼,疑惑的情绪在眼底蔓延。

    不解地疑虑了两秒后,她才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辛夷老师,我会去的。”

    “不是通知你呀。”辛夷无奈地垂着眉尾,尾音不禁拉长,笑道,“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你年纪还轻,磨练些时间再转上战场,也是理所应当的。”

    “卡塔利亚的巡猎非常顺利,腾骁将军根据各方提供的战报,也认为你具有这方面的才能,所以我们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末了,女子又口吻温柔地补充:“当然,决定权在你的手里,你也可以选择继续作为大后方医士,积累经验。”

    面对这个堪称宽容的选择,华胥没有犹豫太久。她已经上过一次战场了,纵然那是一次顺风顺水还有支援的战斗,未来的境况不会次次如此。

    但云吟御水的治愈能力在战场至关重要,何况她还有着攻防兼备的游光金丝,多她一个有独立战斗能力的医士,在任何一方面都不会是添乱。

    闻言,磨墨落字的丹士动作微微一顿,笑着应了一声以作回答:“你能这样想很好,但还是要以自身为重,注意安全。”

    熟悉的教导声不紧不慢的传进耳中,辛夷早已习惯笑言温语,因此句句皆是如此春意拂面的口吻,像是杨柳枝随风飘拂肩头那样轻柔。

    须臾,她慢悠悠地搁下笔,带着早已看穿的笑意,抬眼又道:“还有我方才说转上战场一事,龙女感觉很吃惊呀,是哥哥没有告诉你吗?”

    一早起来就没找到丹枫人在哪里的少女不免愣住,她目光稍稍偏移开,游离在窗框上曲折上下:“大抵,兄长忙忘了。”

    “怎么就找起龙尊大人的补啦?”辛夷音调轻快,眼眸都捉弄地弯了起来,“真要忙忘了,问罪的也当是我们龙女,老师可不敢问罪饮月君呀。”

    “对不起老师,我想起还有药没配完,就先走了。”一阵窘迫的难为情冲上了大脑,华胥礼貌而快速地微微行礼,转身打算逃之夭夭。

    辛夷失笑,招手挽留不及,便放大了声音:“哎——莫过去啦,今日没那么忙,你师姐很快换班来啦,你回去休息吧。”

    “多谢老师,我知道啦——!”

    声音传来的位置有些遥远,较记忆之中已然褪去了大半疏离与尊敬。

    辛夷又捂着嘴笑了几声,坐在台边的椅子上,目光朝门外眺望着,自言自语地发出感慨:“真是有趣的小孩子呀。”

    少顷,笑声停了,扬起的愉快弧度也凝固起来,浅绿新茶的杏眼渐渐失神,她带着笑,浅浅叹了一声。

    不知如何触景生情,女子垂下眼,勾了勾唇角,神色是陷入回忆的哀柔:“要是你还在,一定也会喜欢这个孩子的……”

    话音落入空寂的室内,如流沙散入漠土般了无痕迹。

    辛夷将指腹下压着的纸页向内轻推,回过头向窗外的高耸建筑望去,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似乎在透过建筑担忧什么。

    绿眸偏转,投向窃蓝离去的方向,光彩黯下去些许,书页被途径窗边的流风“刷啦啦”地吹响,吞没了一声无人得知的低语。

    “今日,可千万别回丹鼎司了……”

    她低眸,置身在越发明显的光影之间岿然不动,任半明半灭的光照将大半身子笼罩,扫上一层分割醒目的明与暗。

    窗外,枝头新生的春芽悠悠颤了颤,日轮正于中天高悬,浓烈的温度照耀在脆弱的浅碧上炙烤,毫不留情。

    ……

    人倒霉的时候,会有不止一种的倒霉。

    这句自白珩口中传染所有人的话,已经被景元奉作至理名言,就在一艘无主星槎闹鬼般在他头顶飞过还散架的时候。

    撤开护着他人的手臂,少年闭着一只眼,低头抖抖头发沾上的碎屑,咳了两声后,这才敢慢慢睁眼,拂去脸上的灰。

    十八年光阴,景元在星槎海中枢这种星槎密集如云的地方都没被哪艘星槎碰过瓷,哪怕当初有白珩开的先例,但无人驾驶的星槎横冲直撞飞出去什么……

    不会是哪位狐人正首青丘的仪式吧?!

    脑中冒出这个可能性,纵然概率微小得跟帝弓司命请他喝仙人快乐茶一样低,但景元还是感到有些……

    “嘶……”

    “骁卫!”

    被救的人瞬间哭丧起脸,担忧的情绪几乎把他的五官都给压垮。他惊慌地在少年骁卫手臂处与空气比划数次,急得乱看:“怎么办怎么办!骁卫您没事吧!”

    景元抽了口气,肌肉绷紧后又迅速调整放松,手臂固定着弯曲的姿势没有动弹,看见对方这副天塌了的模样,他好笑又无奈:

    “我无妨,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你没事吧?”

    咋咋呼呼的少年一身工造司制服,眉眼清秀的很,就是带了些不精明的单纯气:“我没事,多谢骁卫救我!我送骁卫去医馆包扎一下吧!”

    “不必了,你先去忙吧,这些小伤我能处理的。”

    景元熟练安抚着对方,没几句话就将工匠少年以托付为由支走,移目向不远处一片狼藉的地面。

    星槎爆开的残骸连带着金属零碎在地上散得一塌糊涂,几乎看不出原样是哪种款式,惨烈得令人皱眉。

    他试探使唤肩膀肌肉,控制着肩头的骨骼关节放下手臂,换成还算省力的姿势。

    星槎爆裂时的尖锐碎片扎进了皮肉里,渗出皮肤能够感觉出的汩汩温热。虽然刺痛感并不多强烈,但尖锐中带着微痒的刺痛还是很容易分走注意力。

    “景元!”

    熟悉的呼喊从远处传来,少年猛地抬头,就见一身窃蓝的持明少女正焦急向他跑来,纱绸材质的衣袂纷飞舒卷,行色匆匆。

    景元眼睛都睁大了:“龙女?你怎么也在这?!”

    帝弓司命在上,他怎么也想不到出门巡逻,狼狈负伤竟然也会遇上他那心善的龙女大人,他记得丹鼎司分明已经收假了。

    飞来的流水将伤处环绕,金属锐片清脆地落地碰出响声,沾着殷红的血迹的尖角反射锐光,却在刹那消去了痛感。

    迎着震愕的眼神,华胥站定住,层层衣袖凌乱的叠缀在小臂上,透出显而易见的匆忙。

    她抬手,净水顺从地细密包裹着伤口,抽空望了少年一眼,而后又投落在染血伤口处,蹙眉解释道:

    “老师说下午师姐交班,叫我回去休息,哪知路过叫星槎爆炸给紧急降落了,你怎么样,还有其他伤吗?”

    “呃……”模糊的应声拖延了半秒时间,景元小心地打量着她被垂挽在颊侧发丝遮住的神情,金瞳染上些许心虚,“没有了。”

    “……你没骗我吧?”

    “没有没有!”少年飞速摇头否认,蓬松的头发都因动作而微微翘起,像甩头的幼狮,斩钉截铁地补充,“绝对没有!”

    怀疑一闪而过,但华胥没有过深追究。她神色略微改变,但不是威胁恼怒等情绪,而是一种纠结的,只会出现在决定时的思忖。

    像是因为伤口想起了什么,或是得到了什么启发——这是景元在那双黑珍珠般的眼眸里窥望后,得出的猜测。

    想到这里,白发骁卫向前探了探脑袋,试探着问:“龙女是想到了什么吗?”

    “嗯……是有个启发。”沉吟半秒,华胥坦诚地对他和盘托出,眉目间是思量时的沉究。

    “我在想,游光丝兴许能够作为战时的应急缝合,待我过会儿归家试验一下,当真能用便再好不过了。”

    金瞳划过转瞬即逝的一丝光亮,像是称心合意的惊喜,景元扬起常见的眯眸笑脸,提议道:“我已经叫人去天舶司请检查人员了,龙女着急实验,不如我帮你去附近找找星槎?”

    略微思索,即将同意的动作却终止了,少女摇头拒绝:“罢了,我自己去找,你休息会儿吧。”

    “几步路的功夫。”景元笑答,年轻的面容弯着更显温和的可亲笑意,“不过恕我多嘴问一句,龙女打算以什么实验啊?”

    “我自己。”

    冷静而平淡的回答听得景元笑脸一僵,微妙的沉默笼罩了两人所立足的这片小小天地。

    凝固的弧度动了动,慢慢吸了口气,少年眼珠定定注视着面色如常的持明少女,他眨眨眼,嘴唇紧紧抿起,像在酝酿什么:“……”

    “……你有事要对我说,对吧。”

    景元艰难地点了下头,清咳两声把头扭向别处,少女的注视几乎烧着皮肤,慢慢地,他将藏起来的另一只手从背后挪了出来。

    手掌缓缓摊开,向上抬起,他的语气宛如在对暴君进行什么小心的建议:“其实……我这还有一道伤能用……龙女大人。”

    华胥定定注视着那条狰狞的伤口,破损的皮肉粘连勾错,正颤巍巍地跟着手掌发抖,血迹加深了掌纹,有些甚至已经干涸。

    “不是说。”她蓦然开口,带着一种近乎威胁的温缓,“你没骗我吗,景元骁卫。”

    讪笑着移过眼,但蒙混过关显然不现实,于是,惊恐的神情终于浮现在景元的脸上:

    “啊,不是不是!唉唉唉别打!!也不要拧耳朵啊!龙女大人!我真的知道错了!痛——!”

    哀嚎声克制着,大抵是也要面子。

    半晌过后,华胥和善地勾着唇角弧度,紧盯着老实的少年,金丝与流水在指尖交错飞旋。

    作为一名丹鼎司在职人员,没注意这道伤其实是她的错,这属于她的失职,今日不论换成任何一人,过失都算在她。

    但她面前的人是景元,所以说什么责任也要分一半出去,她闹定了。

    并未自觉出逐渐不客气的态度,少女笑意更加温然。

    天舶司前来检查星槎事故源头的工作人员见此,脚步生生一顿。狐人硬邦邦地转过脑袋,语气也是如出一辙的僵直,对工造司少年道:

    “劳驾,咱们一同检查吧。”

    叫来帮手后,原是想前去再关心一番救命恩人的工匠咽了咽口水,突兀地打了个哆嗦。感觉到那边气氛寒冷四溢,工匠忙不迭溜向一边,仿佛逃命。

    景元额头滑下一滴冷汗,笑弧僵硬,转向华胥时,又变得心虚且讨好。金丝严丝合缝地将伤口连接在一起,顺着云吟术的力量温和地将裂口修补。

    柔和,清凉……祛散了好似火烧般灼烈的痛感。

    是他熟悉的云吟之力,当初在星槎上,战场上,这份力量都是如此温柔,一如它慈雨泽世的名字。

    华胥不是小心眼的人,景元很笃定这点,疗伤过程中,少女的神情已经逐渐和缓如素日一般温静,沉恬若月下素影。

    正午的日光丰沛醇厚,在垂落的青丝上勾画成闪耀的金,即便如此也未褪去她身上宛若的清皎月华气质,仿佛永远都由一场朦胧的烟雨构成。

    倏然,她无意抬眼瞟过,就此作为眼目的放松就此收回,可乌黑双眼却径直向远处的鳞渊境定睛,瞳孔猝然缩放。

    像是发觉了什么不可为人知的辛秘,她收敛了神情,躲避般微微侧身,有些严肃地低语道:

    “景元,别动。”

    心跳声鼓动在耳膜之中,周遭的声音几乎皆被海浪拍打石阶的哗啦响动淹没,不知情形如何,但少女已现龙相。

    她目不斜视,压着膝盖与腰背将整个人藏匿在少年身后,墨色隐隐泛起涟漪般的青蓝,似是龙瞳:“西北方向,四百米外。”

    脊椎紧绷,瞥见检查着星槎的两人,景元不动声色地将手搭在剑柄,余光向后扫过:

    “一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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