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筮

    持明生长速度各异,但大多不会太快,看起来像华胥这样大的持明,至少都有六七十年的岁数。

    这是个还年幼的孩子,一个不能被交到龙师手里的孩子。见到少女第一眼,丹枫就这样想。

    因此,他从来没将对待过他人的一面缓慢而笨拙地塑造,试图好好把这个孩子带大,除了课业上态度强硬,其余一切随她。

    理由无他,丹枫不知道如何教养一个在短生种里,已经稍有年华的女性晚辈,但他幼时最讨厌龙师管东管西,便以此为参考。

    贵为曾经的少主,丹枫从没挨过一顿打,整个持明没人敢这样对他。

    因此,相比起教训华胥一顿,他会更关心幼妹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及人身安全如何这两个问题。

    注意着分寸不叫灰尘落下,青年打算和地下的少女说些什么,灰尘却小区域的飘起炸开,华贵衣料摩挲的窸窣声传来。

    老者倒在碎成零件的木桌椅堆里,浑身尘土,显贵的锦披灰扑扑的,原本痛苦的高声呼喊因体力流失渐渐微弱:“呃……”

    血流从指缝里滴落在厚实灰尘里,蒙成未散的细小圆珠。浮实蜷曲颤抖,声音传达出隐忍莫大痛苦的煎熬,尾音虚弱,依旧发着狠:

    “丹枫……!你如今连龙师都不放在眼里了!”

    俊美面容浮露嫌恶,光风霁月的身影不沾尘埃,眼神都不屑施舍:“龙师眼中恐怕连龙祖也只是幌子,沦落至此,不过自食恶果。”

    声音传至下层,华胥便头顶抬头眺望,居室光瞥见冰山一角就知其清扫情况,她略感不妙,下意识抬手用袖子捂住口鼻。

    光线从室□□向地下有些昏蒙,但对于昏暗的地下密道而言,已是难能可贵的光源,起码清晰得将落下的灰尘照耀成金色流沙,更方便躲避。

    果不其然,柔软的布料在地面蹭出勾线的轻响,锦披皱褶拉扯着扫下灰尘,从裂口掉落,倾撒得浩浩荡荡。

    假如不考虑其是否干净,这宛如素月天河倾泻的景象,当真在光束里飞扬得分外好看。

    挥手勾动细流,水幕在周身环成圆体,隔绝了纷浮的微尘,华胥蹙紧眉头,盯着纷扬快活的尘粒。

    好了,她现在不担心兄长揍她了,她该担心自己这个血肉苦弱的普通人会不会因为吸进灰尘太多把自己呛死。

    这么想着,她捂着口鼻小心地抖了抖裙摆,将灰蒙的尘土从流光如月的纱绸上拂下去,等着尘埃落定,才对着头顶试探扬声道:

    “兄长,我可以上来吗?”

    这样无处不可能落灰的地方,她是一秒钟都不想待了,就算没有洁癖的人也忍不了,何况她还真有。

    “嗯,”青年清冽的声音应得很快,几乎是她的话音刚落就接上了回答,“我接你。”

    顺着缺口,流水潺潺而下将她包裹,浮映出一小条水影光晕,打在脚下的地面。

    隔绝开空气里飘动的灰,流水轻松将她载出地下密道,稳稳落在还算坚固的地板上,又灵活飞回青年掌心缓缓浮沉的重渊珠上。

    脚下传来踩踏着实地的触感,己身纤尘不染,华胥微微吸气,站在他身侧,悄悄侧目打量青年神情。

    踏踏声起,门板破裂的室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音,整齐而有力,听着像来了一队人。

    门外的影子现在还很淡,低矮且浅淡的呈交叠状被拉长斜铺,直到一列人影持长矛压在浅色阴影上,拓出浓郁的深灰。

    领队的人停步在门槛之外,正打算向丹枫行礼,不成想,抬头就见青年身旁站着他再眼熟不过的蓝衣少女,动作一顿。

    尴尬的四目相对过后,弓汋收敛了意想不到的情绪,恭敬问候道:“见过少主。”

    “嗯……”华胥微抿着唇,冲他点了点头。

    黑白交色的圆珠在合拢掌心时消失不见,丹枫瞥了一眼地上的龙师浮实,向弓汋颔首示意:“押回族内,即刻召集龙师议会,等我归族。”

    “是,龙尊大人。”弓汋一如往常地没有任何异议,他不问缘由也不好奇,直接叫人一左一右地押起龙师。

    风声定然会走漏,青年也不在乎,他的目的就是让那群心怀暗鬼的龙师提心吊胆地猜,这样才方便他动手找破绽。

    浮实自然猜到了这重深意,但自身难保的老家伙没空管同伙死活了,他被人从地上拖了起来,烂泥一般直不起腰,数百年的光鲜就此被踏入地底。

    眼前毫无光明景象,失去双目的恐慌与疼痛令浮实如坠深渊,他不断叫唤着,威胁不成,便改成凄声哀求:

    “为持明兢兢业业多年,老朽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丹枫大人!您总得顾念些旧情!我亦是你往日授业之师啊!”

    “你只是备选之一。”

    光晕朦胧得流进眼底,将苍青虹膜映成一块鎏金的碧玺,丹枫不为所动:“持明祖训,屠戮同胞者,罪无可赦。”

    一直以来作为他耀武扬威的武器现下对准了自己,浮实不禁僵住了。

    血泪蜿蜒在那张已经苍老的脸上,顺着堆叠的褶皱渗入其中积蓄,而后又溢出来崎岖的滑下,看着可怜又可怖。

    少女旁观着,眸底竟然多出几丝笑意,感到大快人心。末了,她像是又觉笑得太过明显,咬住口腔内两边的软肉,抿直了唇瓣。

    下一秒,丹枫将视线转向了她,无声问询着什么,眼神中并无怪罪,放得极其平和,只是带有探究。

    紧张感油然而生,交握在背后的手用力将腕骨捏住,青年神情固然较方才柔和许多,但属于兄长的压迫感还是会叫人丧失底气。

    就算她当真是偶然碰巧,还是不免条件反射地紧绷住肩胛后背,不自觉放轻声音解释道:

    “我无意间撞上他们的人将运持明卵入古海,追去查看,那三人便向我自首,现在应该被押到持明族地了。”

    “押?”丹枫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字。

    少女语气褪去虚浮,点点头,可说到最后时,语速又慢了下来,神情浮现忧虑与顾忌:

    “回长乐天的路上有无人星槎爆炸了,我就停在鳞渊境附近,在那遇上了景元骁卫,顺便请他……帮了个忙。”

    本以为青年多少会思虑须臾,毕竟景元的插入如果叫龙师知道,就算华胥承担责任,丹枫也免不了被念叨。

    结果他凝着眉尖,只是问:“你们二人都未受伤?”

    华胥再次摇头:“我没有,骁卫倒是被星槎碎片波及,但我都替他医好了。”

    “嗯。”青年短应一声音节,蒙在眉宇间的关忧散去,“无事便好,其余无关紧要。”

    丹枫并不在乎所谓牵扯外族玷污先祖传承一说,他有雨别的记忆,亦看过历代龙尊的手札,明白仙舟于持明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能理解华胥对景元相助之事的犹豫告知,这并非幼妹不愿担责,而是她想自主承担的责任一定会被龙师有意扯到自己身上。

    沉眸思忖须臾,青年心中便有了考量,但他什么也没有表露出来,依旧是八风不动的平淡模样。

    不必下令,弓汋自觉地随行护卫,令那几乎贴在墙壁绷直成铁板的年轻持明打开通向,领路向地下的实验室。

    早就因丹枫命令下意识开启机关的年轻持明青渊腿都软了,死命咬紧牙关,这才没又摔下去,强撑着带路。

    通道很长,一路都装有丹鼎司手术用的亮白照明灯是只通往一处的单方向,越靠近深处便越安静,充斥满幽深凉意。

    这间并不起眼的屋馆地下几乎已经被挖空,无垢纯白色组成了整间实验室,干净到冰冷。明亮刺眼的灯光淋满每一个角落,在数不清的柳叶刀与针尖上反射出冰霜亮色。

    精密的仪器不眠不休地操作着,血液与髓液在试管中静置,培养皿密集地摆在两边,盛着颜色各异的液体。

    其中还在忙碌的人员并不多,大抵三五个,看见领头持明就抬起手,下一秒,他们出口的熟稔招呼尽数化为高昂的尖叫:

    “青渊,你……啊!!”

    兵器的尖锐透着染过血的肃杀,紧紧随侍在旁,白衣青年踱出阴影,一眼将环境收入瞳中。

    他的模样清晰地落入了医士们的眼里,随即又是一片尖叫的兵荒马乱,玻璃试管落地破碎的声音响成一串,在瓷白地砖上五颜六色的淌成好几滩。

    “龙尊大人……”

    “完蛋了,他怎么会发现这里?!我们会死的!”

    “救命……我们怎么办……?!”

    危机时刻,生物的本能都是第一时间思考自保的方法。但实验的数据与样本都在实验室里,哪怕现在扑过去也无法尽数销毁,他们抵赖不掉。

    意识到这点,大难临头的恐惧瞬间如巨网将几人包裹,筛透空气,医士们瞳孔地震着拼命后退,声音几乎是压迫声带发出的最低调,六神无主地无序窃窃。

    分明丹枫什么也没说,弓汋什么也没做,但几人已然恐慌到慌不择路地缩向角落,就在他们身后,凿开的水池波澜微动。

    他们意想不到丹枫会出现在这里,意想不到眼下的暴露,但显而易见的是,他们已经把自己的下场都想好了。

    华胥刚想说点什么,手肘微微屈起,作势要抬,就见其中一位医士逃命般瞪着眼往后狠挪,结果“噗通”一声跌进水中。

    “……”少女沉默了,“明知这些事做不得,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

    她不信这些人没想到会有今天,明知是随时可能粉身碎骨的钢丝绳,也一定要踩,富贵险中求也不是这么求的。

    而这些事至今才叫他们发现,说明龙师也一定许出了什么利益,至少是能够让他们守口如瓶,保持沉默的利益。

    水声在搀扶站起的动作里哗哗响,回想起持明特性与箱子里的持明卵,华胥发问道:“这就是你们准备的蜕生之地?”

    掉水里的女医士胡乱蹭了把脸上的水,呆愣愣地看着她,又下意识看向白衣青年,一如沉淼般飞快一扫便低下了头:

    “是……这是波月古海的水。”

    冷意伴随着压抑的沉默蔓延,苍青琉璃般剔透的眸子微微压低,飓风般旋聚着薄而利的失望情绪,其中还带着些其他的,分不清究竟是什么。

    很快,这些情绪便如雾般散去,丹枫阖眸,恢复了居高临下的审视,漠然开口:“弓汋,拿下。”

    “龙尊大人……!”

    “不必多说了。”

    华胥径直打断了他们的话,向来温静的清丽面容染上显而易见的不悦,像是终于亮出锋芒:“残害同族该当何罪,你们都清楚。”

    那双浓墨温明的眼眸褪去了素日的平淡,情绪在其中清晰可见,终于不再是如梦似幻的柔薄一层。

    闻言,女医士瞬间眼泪盈盈,无措地摇着头,几乎快爬过来求情,恳切地道:“不是的,龙女大人!我们…我们都是被逼的!”

    “是浮实龙师和铃涡龙师逼我们的!我们一开始不愿,但被他们找到的医士,只要拒绝就都蜕生了……我们没有办法!”

    语速快得像怕被就地正法,女持明跪坐在地,膝下硌着冰凉的瓷砖,眼泪花了妆,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

    “我们确实,确实用同胞做实验,但我们很多人的性命从出生起就捏在铃涡龙师手中,不听话就会死的!”

    “能否看在至少我们是被逼的……看在他们都还活着……!”

    “请龙尊网开一面,龙女慈悲,不要施以我们入灭永罚…”泣声断断续续,女持明肩膀都在耸动,悲哀地捂住脸,不住发出近乎崩溃的悲鸣。

    “我们不想的……我们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们只是想活着……对不起……!”

    呜咽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被捂在手心里变得又低又闷,委屈,不甘又怨恨,像是指向龙师,又像是指向不公的命运。

    少女神情微变,黑珍珠般的眼眸惊诧微缩。这是她所没有想到的背后黑幕,竟然因果相连地扯出了这么多东西。

    持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血脉亲缘,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都来自不朽龙祖。

    假如当真有龙师卡在化卵蜕生的时间交替与同伴领养幼年同族教导,而后加以控制,那么今日的一切幕后黑暗都有了合理的支撑。

    这些心怀鬼胎的龙师,已经收揽了一部分并不多露面的普通持明,作为自己在暗处的手眼。

    这些人有多少?

    这样的事持续了多久?

    ……丹枫,是现在才知道这些吗?

    惊憾交加之下,她宛如恍惚地移动了视线,怔然只见兄长俊美面容宛如精绝的雕塑,并没有任何类似于惊讶或恍然的情绪。

    他早就知道。华胥在心中平静而释然地意识到,没有感到多强烈的惊讶,只是忽然想起自己祝祷前对丹枫说过的话:

    “您会让我作为接任,继位下一任饮月君吗?”

    翻江倒海的冷悸顺着血管倒灌进了心脏,冻得她猛然醒觉千年百岁的时间究竟何等长远。

    她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未来的对手,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东西了。

    “啪嗒——”

    木质物件磕落坠下声的声音“哗啦”散开,像集束天顶的烟花轰然散开一样轰轰烈烈,加入了这场是非血剧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向声音传来的位置,哪怕哭泣的医士也不例外,只是她叫吓了一跳,草木皆兵。

    而散落在地板上的,只是六根罗浮常见的卜筮,木质所造,被削成长短厚度都一致的签。

    不知道来自于谁,放在了哪里,又是为什么被放在实验室里。它毫无征兆掉了下来,甚至不多不少正好六根,落地正反不同,隐隐有些顺序。

    就在视野映入这画面的同时,空间霎时变成了可以流动的液体,它被无形的大手搅乱扭曲,色彩纷杂的光散犹如没搅匀的颜料。

    尖锐刺鸣在脑海里拖长,利得让人只觉耳边失去了所有声音,气流被凝固,此刻唯一能活动的,仅有断断续续的微弱字句:

    去看……去看啊……

    去关注它……

    别错过……

    辩不明性别老幼的声音空洞而幽深,将她的注意力钉死卜签之上,仿佛身处冥冥间控制着少女,以吟叹声发号施令。

    “龙女大人?!”

    “阿胥?”

    两道声音同时呼喊住她,华胥猛然鬼神。她愣了一下,茫然地回身看着他们,当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时才反应过来。

    ——她真的听从了那道声音。

    “身体不适吗?”察觉出幼妹异样,丹枫略微压低眉尖,“若是乏了,我们即刻就走,你回去好好休息。”

    缓缓的呼吸声只有自己听得见,华胥没有立刻回答,她沉默了一会儿,唇齿开合又闭紧。数次,少女指了指木签掉落的方向,微微莞尔:

    “我无事。请兄长等我一下,我有些好奇……想去看看。”

    异状太过醒目,以至于哪怕不了解少女的人也察觉出不对,颤栗僵持间,满室皆是医士们紧张打量的静谧。

    丹枫凝视着她,那双苍青的眸子像在透过她的躯壳打量什么东西,静默而威严,须臾,他颔首同意了:

    “……去吧。”

    “嗯。”

    音节有些凝涩,但还是被喉咙挤压了出来。她转过身,向那摔落在两张实验台中间的木签走过去,眸光闪烁不定,犹如纠杂混乱的散碎玻璃。

    卜筮的象征从来不简单,是绝对不可忽视的东西。

    而这和太卜司息息相关的物件,引动了不知道被深埋在哪处的念想,几乎声嘶力竭地叫她去靠近,甚至近似祈求。

    激烈得带着一种犹如挣血撕命的情感,像有谁在地狱火海里满身创口也奋力地挣扎着,悲鸣不止,拼命告诫着什么。

    去看啊……去看啊!

    不去的话,她一定会后悔的。

    直觉强烈笃定着,压过了该控制身体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理智,仿佛能够挣扎到天荒地老。

    似曾相识得像当初见到翩影时那样迫切,但少了湖面上坚固的冰作为平静的覆盖。那时是希冀与向往,此刻是绝望与尖锐。

    脑中混沌如麻,却也如同什么都不存在的清明,指尖在隐隐颤动,分辩不明到底是因为害怕还是其他。

    注视着地面醒目的枯黄色,华胥弯腰,伸手将凌乱又有些章法的卜签慢慢拨开,依次放在试验台上码好。

    她不知道这里的太卜司如何卜算,但她好歹在过去了解过依照物体正反卜卦的周易,不算两眼一抹黑。

    平复着心跳鼓动的巨大噪响,她在震耳欲聋的呼吸与心音里反复确认着记忆,将卜签一根根从下到上的摆好,无意识地低声吟念:

    “初六……九二……六三……”

    六根签,正好够组成八卦中的两卦,合为六十四卦之一。

    正反……阴阳……

    仿若禁忌的低吟声放任最后两字从唇缝里流逝,肺腑更加冰凉,冷得她手一抖,放在桌上码好的六根卜签叫衣袖牵动,又从光洁的桌面被打飞。

    来不及分辨六根签到底组成了什么卦象,或许从心中转瞬即逝的那点念头就是答案,连同着解答的卦爻一起。

    但她已经无法去捕捉。

    那一刻,眼中景象都被慢放,镌刻着签文的竹签在半空打着转,甚至能叫她看清上头的刻字。

    它落向另处意想不到的方向,像被无形丝线控制。

    抓空的指尖触电般传来一阵如光飞至的冰冷,不明缘由地,心脏犹如遭到缠缚,紧得眼前发黑,仿佛落地的卜签会带来什么灭顶之灾。

    就在此时,带着臂鞲的手臂轻易探出,将那根卜签困在指掌间,原模原样地摆回桌上空缺行列里。

    上三断下中满,上地下水,行险而顺。排列明显,唯有其中一根稍微有些距离差斜。

    飞出去的那一根……是六.四。

    她怔愣在桌前,恍然投落视线,从倒映着头顶扭曲白光的桌案,看见自己恍惚的脸。

    “怎么了?”身边的青年忽而关切低声问。

    是师卦。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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