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皇宫中的御医，民间的神医，所到着皆是一样的话术。
沈昭也是连站都站不稳了，问道：“这漠北哪来的西域毒药？张御医，您再给号号脉像，别诊断错了。”
“不必了。”沈不言忽然道。
沈昭劝道：“不言，再看看，就再让张御医再看看。”
沈不言木然的任由张御医重新搭上了脉搏，在张御医摇头叹息时。沈昭的心中更是如同遭雷击，跌坐在地上。
皇后抱着沈不言绝望的哭出声，“不言！可怜的孩子！”
沈昭没有成婚，沈家的血脉只剩沈不言一人，如今沈不言命不久矣，无疑不是沈家最大的打击。
沈昭面上的痛色已经有些控制不止，语无伦次道：“我去找陛下，遍寻名医也要治好你！”
“舅舅。”沈不言苦笑道：“是不是我杀孽太重了，才会在漠北中了这西域的毒。”
“胡说！”沈昭拍了拍沈不言的肩，安慰道：“你杀孽再重，还重得过我？”
“舅舅。”沈不言看向沈昭：“若是我能活下来，我……不想再上战场了。”
沈昭安慰了一会儿沈不言，让人扶走了，哽咽到一句话都说不出的皇后。
“方才，你姨母在，我没有回答你。”沈昭咬牙道：“舅舅也没有办法回答你，但舅舅一定找到能救你的解药。”
沈不言眸色暗了暗，哑着嗓子道：“我知道，姨母现在的处境，需要沈家的战功。”
沈昭叹道：“你明白就好。”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入了黑夜。
沈昭带着沈不言去求见皇帝，皇帝此刻怀中正拥着李乔，也不管来得人是皇后的弟弟和侄子。
皇帝阴沉着脸，有些不悦道：“什么事情不能明早再说？”
李乔懂事的起身行礼道：“臣妾就先告退了。”
沈昭凝重地呈上御医的诊断。
皇帝展开一看，脸‘唰’的白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昭拱手道：“陛下，西域的曼陀毒又怎么会在漠北出现，还请陛下下令彻查三军，找到下毒之人。”
“不可，不能让人知道我大祁的将军出了事。”
若是彻查三军，就是将沈不言命不久矣的事情公之于众了，倒是别说是战败的漠北，就连一旁的高丽也会蠢蠢欲动。
皇帝蹙起眉心，“如今之计，唯有先遍寻名医替不言治好病。”
沈昭一怔，已经没剩多少日子了，这样耗下去怕是真的能将沈不言耗死。
皇帝如何不知，找到下毒之人才是现在唯一的解药。可帝王终究是有帝王的顾虑。
皇帝冷声道：“治不好朕的将军，朕将这群庸医全部砍了，看他们还敢不敢说无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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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阳城中。
钟牧将今日莫七，做的事情一一汇报给李幼悟，期间还不忘添油加醋说几句莫七不好。
李幼悟放下手中的书卷，意味深长的看了钟牧一眼。
钟牧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对了公子，今日长安城出了一件事情。”
钟牧虽知道了她的身份，但依旧习惯唤她‘公子’。
“什么事。”李幼悟问。
“皇帝下令，寻药。”钟牧继续道：“每郡洲，三日内各自交出一百名医者。”
李幼悟疑惑道：“大祁有二十一个郡，皇帝要这么多医者做什么？”
“好像是因为曼陀毒，若是能解此毒，赏黄金万两。若是解不开，杀无赦。”钟牧道。
“曼陀毒……”李幼悟呢-喃了几遍，“可有和裴先生那边通过信？知道长安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
钟牧摇头：“长安城，现在是只能进，不能出。”
李幼悟缓坐在案桌旁，翻着手上的书卷，却是无法集中精神。
“公子，您怎么看？”钟牧问道。
李幼悟摇了摇头：“事出反常必有妖。”
钟牧又道：“依属下看，必然是皇帝身边出了事，这样大张旗鼓。不惜背上暴君的骂名，肯定是很重要的人。”
李幼悟沉默了半响，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她颤声道：“钟牧，你去套车等何姨，无论如何也要把谢重给我带回来。”
钟牧一愣，随即起身拱手道：“是。”
李幼悟目送他离开，一直静坐到傍晚。直到何玉端着食盒走了过来，才回过神。
何玉见李幼悟今日不仅比平时多用了半碗饭，就连在院子里散步时，也没有嚷嚷着累。
本想着，夸上她几句。可见她那紧锁的眉头，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下去了。
“听沈不言说，后日是你生辰，他给你备了礼物。”
李幼悟点了一下头，“他不来汉阳陪我吗？”
何玉脸色一僵，“许是忙吧，他有心就行了。”
又是走了半圈下来，李幼悟侧头看着何玉道：“何姨，长安城的那件事，您听说了吗？”
“长安城？”何玉摇了摇头：“我还真没听到，长安的任何消息呢。”
李幼悟点头称是，“也是，汉阳到底是空城，就算交不出一百名医者，十个肯定也是要有的。”
何玉一愣，随即看向李幼悟：“长安城出了什么事了？”
“皇帝下令，前往长安的医者，能解曼陀毒的，赏黄金万两。解不开的，杀无赦。”
这去长安城，可不就是去送死。
何玉颤声道：“那汉阳去长安城的名单……”
“何姨放心。”李幼悟笑了笑，握住了何玉的手，“我已经让钟牧去找谢大夫了，只不过这深山老林的，要是谢大夫一旦和钟牧错过了……”
何玉垂了脑袋默了半响，谢重一回来，沈不言的事情必然是瞒不住了。
可若是不回来……
谁又能保下他的命呢。
何玉翕了翕唇，“我带钟牧去吧。”
院子里又只剩下李幼悟一人了，她在这长廊上来回渡步，终于等到了院门打开了。
李幼悟一动不动的看着被钟牧擒住的谢重，直到人已经被压-在了她的跟前。
李幼悟缓缓走下了石阶，眼中透露-出威严让谢重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谢大夫，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
“沈不言他……”
谢重忽然沉声道：“沈不言中了曼陀毒，活不过三个月了。”
李幼悟一怔，但看谢重这幅神情，应当是寻到法子了。
“谢大夫，找到解药了？”
谢重摇了摇头，苦恼道：“没有。”
李幼悟松了一口气，既然他能这么说，那么沈不言就是有救了。
“沈不言没多长时间了，你既然知道了，为何不说出来！”李幼悟急道。
谢重还是摇头，“他会恨我。”
李幼悟眸色幽深，语调也冷了下来：“你既不说，也别怪我动手。”
谢重有些不解的抬头去看她。
“谢白和何玉都还在我手上，谢大夫考虑清楚。”李幼悟威胁道。
“你不会对他们动手的。”
“事关沈不言的性命，谢大夫可是试试看，看看我会不会动手。”
李幼悟仿佛是看出了，谢重面上闪过的一丝慌乱。
她面不改色道：“陛下已经遍寻名医，你所查到的解药，早晚也会公诸于世。你只管说出来，沈不言不会知道的。”
“曼陀毒无解。”谢重抬眸，缓缓道：“唯有取亲子的五脏之主，入药引，方可解。”
李幼悟与他对视，二人都默了半响。这一瞬间，仿佛天地都安静了下来。
她心想道，有法子救他就好。
李幼悟颤着手放在了隆起的肚子上，这些日子，她也曾憧憬过这个孩子。是男是女，是像沈不言多些，还是像她多些。
但、得救沈不言。
李幼悟脸颊掉落一行清泪，她转身道：“回长安。”
长安离汉阳本就只有两日的路程，钟牧自然是留下陪‘丞相’莫七，这一路上只有何玉陪在她身旁。
谢重早就率先前去知会李冲，这真正的丞相，无召擅自离开了汉阳，长安城内没有人打掩护是不行的。
李幼悟也没有打算现在就去见沈不言，这到底是在长安，盯着沈不言的眼睛比盯她的还多。
李府，夜半，一辆马车堪堪停了下来。
几场雨一淋，花园里满院子的花香全都出来了。
李幼悟这一路走下来，发现平日里回北院，必经的那条小路，也都种了不少花。
她停在路旁顿住，让何玉先去房里收拾。捏了一束最近的花，低头嗅了嗅。
“你回来了？”苏氏道。
李幼悟本就瘦，再加上穿得宽松不显怀。这背影一瞧，倒是也与先前没个两样。
她转身道：“母亲。”
苏氏在她转身的那瞬间，彻底僵在了原地。那高隆的孕肚，她这个过来人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见苏氏的目光落在了她肚子上，李幼悟也是怜惜的抚了抚了肚子。
“吓到母亲了。”
苏夫人忍不住问她，“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离家也不过只有三个月，可这肚子分明就是快临盆了。也就是说，这是在长安城的时候，她就已经……
李幼悟轻声道：“母亲放心，这事祖父和小叔都是知道的。”
苏夫人刚从震惊中回神，听到李冲和李佑都知道，更是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究竟是谁干的！”
李幼悟看着已经亮起的窗户道：“母亲，进屋说吧。”
房门被打开，李幼悟将包裹中的药材递给了何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