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瑢急道：“玉虎，玉虎从来没有跑出去过。”
她生怕玉虎跑丢了急着要从边门跑出去找，柳晴道：“文姑娘你看着她，我出去找。”
文持盈也不放心安瑢没仆从跟着就跑出，将她一把拉住：“乖，你在这等着，柳姐姐会把猫找回来的。”
幸好这院子恰巧有个边门，不然要绕到其他门出去只怕猫都没影了。
柳晴从边门出去的时候，恰好看到玉虎雪白的尾巴消失在转角，她忙跟上，这样拐了几拐，停在了一处小院子边上。
这院子院墙比较高，墙壁又光滑，玉虎跳不上去，急得在底下团团转，喵喵叫了两声。
这下柳晴也有点奇怪。
安府小姐安瑢要养猫，府里人自然给她挑只性情温顺、外表漂亮的，玉虎向来温和柔顺，随人摸抱都没什么反应，方才在翠云怀里有些挣扎，她还觉得可能是今天外人多，猫有点吓着了。
可是从安府围墙翻墙出去，现在又对着一个院子喵喵叫，这便有些奇怪了。
今天的玉虎好像有点不对劲。
难道是春天快要到了的缘故？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刚想安抚地说一句“玉虎，乖”，就听一旁院子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你什么时候到的？”
这声音听起来很是年轻，却透着种阴鸷，冷冰冰的回荡在院子里。
“一月前便到了。”回答的声音很低沉，懒洋洋的，“你来晚了。”
问话的人似乎十分不喜欢他的态度，仅仅这样一句说不上指责的话也令他暴怒：“你和谁说话呢？少跟我摆长辈的谱，信不信我杀了你？”
“好啦，都是我的错。”这人的声音充满敷衍，显然并不在乎他的威胁，“别为这点事情生气，误了正事。”
“哼，你也知道有正事，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连影子也找不到？”声音里满是质问。
“我做什么也不必事事和你汇报吧？”这人显然有点不耐了，“大少爷，你才真该想想什么是正事。”
柳晴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偷偷掩身在了黑暗里。
她对这院子有印象，这院子离安府不远，但因为曾经死过人周围人都说是凶宅，没人愿意住在这个院子里，周边的院子也都刻意离它有点距离，将围墙造得又厚又高。
所以这间院子一直闲置着，连带着周边也很僻静。
难道近来租给了什么不知道隐情的外来人？
这其中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听起来委实不大好的样子，动不动威胁杀了人家，她实在不想和这两人打照面，便悄悄朝玉虎招着手，希望玉虎能赶紧过来。
结果玉虎好像会错了她的意思，自己跳不上围墙还以为她是赶来帮忙的，那爪子扒拉着围墙，对着她喵喵叫了几声，那意思好像是要叫她帮忙把自己送到围墙里面去。
“他大爷的。”里面那个暴躁男子听到猫叫更加暴怒：“哪里来的杂种猫，吵死了。”
另一个男子便道：“春天来了，本就是这样的，何必跟个猫过不去。”
“吵死了。”这个男子好像特别易怒，他狠狠踹了一脚院子里的柴火堆，“我要去杀了它。”
这下柳晴惊了，因为猫叫两声就要杀了它？
“行了，你还是别动了，我去吧。”另一个制止了他。
耳听着脚步声靠近院子门口，柳晴干脆伸手往玉虎那边抓去，打算捞起猫就跑。
结果刚一动作，就听到里面暴躁男的惊呼：“好像有人，他肯定听到了，你去把他杀了！”
“嘘，别吵。”另一个人原本慵懒的声音也严肃起来，“我去看看。”
柳晴没想到，她抓个猫，也不是什么大罪，居然有人要杀她。
此时玉虎已经被她捞在了手里，她动作灵活，玉虎毕竟是家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她一把抓住。
那男子已经开门走出，此时放也来不及，还暴露行踪，她干脆抓着猫躲在了墙壁后头的阴影里，以防玉虎还要叫，被她直接捏住了猫嘴。
好在玉虎这次好像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居然没再叫，也没再挣扎。
柳晴紧张地手心里都有点出汗，这两个人不知在商议什么“正事”，现在看来肯定不是好事，多半和杀人放火有关才如此心虚，听到这样无关痛痒的话都想把她杀了。
她听说有些胆大的恶匪流民会躲在无人敢靠近的凶宅里，绑架有钱人家的姑娘少爷讨要钱财，或是杀人夺宝，这两人多半和这些恶匪是一丘之貉。
那人慢悠悠地靠近，柳晴听着脚步一步一步地靠近她在的地方，心脏忍不住砰砰直跳，想着到底是躲在这里被他发现的可能性更大，还是拔腿就跑被他抓住的可能性更大。
她贴着墙壁一动不动，希望这人快走。
一步，一步。
她手心里攥着颗石子，思考着从哪个角度丢出去最能干扰视听。
忽的，这人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突然没了动静。
柳晴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他的动向。
片刻后，那人的脚步声响起，却是回了院子。
柳晴听到他懒洋洋地和暴躁男说：“哪有人？就是只猫，已经跑远了。”
那人有点狐疑：“我明明听到……”
“行了，别疑神疑鬼的，你听错了。”
“我再说一遍！别教训我！少跟我摆长辈的谱，信不信我杀了你？”
“信，信，我能不信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走去，“你要站这吹风，我不拦你，我进屋去了。”
“喂！等等我！”
总算两个人的脚步声都消失在院子里，柳晴这才松了口气，她悄无声息地抱着猫沿原路回了安府边门，文持盈、安瑢等人都在等着。
见她将猫抱了回来，文持盈忙迎上来：“柳姐姐可算回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出去都没找到你。”
这一路弯弯绕绕，也难怪她找不到。
柳晴没有细说，只道猫跑得远了些。
安夫人命人将其他派出去寻猫的仆从叫回来，见她衣裳有些凌乱，说可以将自己的衣裳给她换。
柳晴拒绝了：“不必了，反正回去也近，多谢夫人。”
想了想，她若无其事地问安夫人：“夫人，那边那座凶宅近来租出去了？”
她一说安夫人便想起来了是哪一座院子，但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茫然道：“没有啊，一直空关着呢。”
“哦……”柳晴应了一声。
安夫人问：“怎么了？”
柳晴觉得还是该提醒一下，便道：“我听那院子里有人声，应当是两个男人，都不是好惹的样子，肯定不是良民。”
她便将方才的事情略微说了说。
安夫人大惊，原本附近有个凶宅她便不太称心，只是京城寸土寸金，换院子哪这么容易，现在听说这凶宅里还住了不明不白的人，更是心惊，也不知道他们目的是什么，便道：“谢姑娘提醒，我会提醒家里人别往那边去，等老爷回来了，再请老爷去报官，让官差差人去瞧瞧。”
柳晴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柳晴还在思考：“玉虎素来乖巧，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小宜玩了一天，已经累得睡着了，婉娘一边轻抚着小宜的头发，一边道：“是季节的缘故吧，这个季节猫总是躁动些。”
柳晴却不这么认为，她想到玉虎在那披帛上嗅来嗅去的模样，眉头轻蹙，喃喃道：“是香料。”
香影纱上有西域独有的香料，虽然味道很淡，里面或许有几味香料会使猫兴奋。
可是，在那个小院里，柳晴并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香味，为什么玉虎会想进院子呢？
就算那院子有吸引猫的香味，也不可能那么远把安府的猫都吸引过去。
那里如此僻静，如果这香那么厉害，这附近不得聚集了一群猫？
可是当时，除了玉虎，周围并没有其他猫。
她觉得玉虎跑出院子多少是种偶然，或许是春天的缘故，或许是它一直生活在院子里突然想跑出去瞧瞧了，玉虎应该是跑出去之后，靠近了那个凶宅，才被什么东西吸引，想要翻墙进去。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等安夫人报了官，听官差搜查的结果吧。
次日，安夫人唤她过去，问她是不是记错了，说官差去搜查院子的时候，那院子里并无人迹，也没有任何东西被动过，院子的主人也说并没有人租这院子。
柳晴微微蹙眉，这么大的事情，她绝不可能记错，多半是那两个人已经离开了，可是她明明听到其中一个人踢了一脚柴火，现在官差却说院子里的东西都没有动过的痕迹，那就说明这伙人很细心很谨慎。
她仍不太安心。
安夫人安慰她：“官差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会加强这附近的巡逻，也会注意搜查不明来历的人物，你便放心吧，近来晚上都别在外面多逛罢。”
柳晴只好点了点头，既然官差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等结果，但她仍是坚持自己并没有看错。
安夫人宽慰道：“好啦，我会留心着这事的，你就暂且别操心了。”
既然解决不了问题，多思考也是无用，柳晴回了锦绣阁绣文持盈所托的那水墨字扇面。
绣着绣着她倒是有些忘记了那凶宅的事。
文持盈这几个字写得真是不错。
在琴州的时候，文持盈多是写簪花小楷，以秀丽端正为要，写起大字总是有些不稳，现在这大字也写得飘逸有力，浑然天成，颇有些大家风范，可见是下了苦功夫的。
看来她这些日子将自己关在府中精进才学，确实学有所成。
文持盈给了她几张银票托她去琳琅斋选个合适的扇骨做成扇子，于是三日后，她拿着绣好的扇子去了琳琅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