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谢昀推门离开,带进来一阵清风,柳晴滚烫的脸颊被风一吹,稍稍冷却下来。

    她松了口气,刚要端起茶盏喝一口,就听到门又被推开,竟是谢昀去而复返。

    谢昀耳垂绯红:“柳姑娘,我妹妹想挑个日子去郊外踏青,不知道柳姑娘可有空闲一起?”

    柳晴略微讶异,没想到他的妹妹会邀请她去踏青,但言昭明媚开朗,柳晴也颇为喜欢,便答应了下来。

    谢昀似乎松了口气,又匆匆道了句:“告辞。”

    这次是真的告辞离去了,柳晴盯着因为他推门离开而不断晃动的风铃,久久没有回神。

    晚间连婉娘都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问她是怎么了。

    柳晴说不出口,只顾左右而言他,托婉娘挑个日子将金掌柜那过分名贵的檀木盒子还回去。

    关于这件突如其来的礼物,她想了想,锦绣阁和琳琅斋都是商户,又有生意往来,送些礼物也是正常,就如同年节时候她和隔壁绸缎庄子也互送了礼物,忘记了琳琅斋实是她的疏忽。

    至于为什么送树枝……

    柳晴觉得金掌柜或许是去了清宁山偶然见到这样一根……树枝,觉得很美观有意思这才折了下来送给她。

    这也不是不可能,她刚问了隔壁几个小子,那几个小子异口同声表示他们也爱捡树枝玩,并都对金掌柜这根树枝表示了不屑,好像是他们觉得这根树枝不够笔直英挺。

    柳晴不理解,但是尊重。

    这可能是男人的喜好吧。

    还有另一种可能,她想起以前在宫中时段采薇曾说过,京中文人雅士不喜金玉翡翠,反喜好折些柳枝、梅枝等插瓶里,或是互赠,以为风雅。

    听说金掌柜也出身书香门第,说不定他就是一个风雅的人,折枝送人也是寻常事。

    这礼物既不贵重,不收下似乎也落了金掌柜的面子,她便找了个瓶子盛了些水,将树枝放在里面,在柜台上做个装饰物。

    但是那装树枝的盒子未免太名贵,她收了也还不起,断断不能收,便打算托婉娘还回去,顺带拿几件店里的绣品作回礼。

    如此,婉娘第二日就去了琳琅斋。

    婉娘去琳琅斋的次数不多,却也知道金掌柜爱白天打瞌睡的习惯,已经做好了进店将他叫醒的打算,却没想到这日一大早,金掌柜精神抖擞地坐在柜台后面,目光炯炯盯着门口。

    听到有人进来,他眼睛明显一亮,待看到进来的不是柳晴,又露出些许意兴阑珊,懒洋洋道:“娘子来买什么?”

    婉娘含笑道:“我是锦绣阁的,柳姑娘请我过来送还金掌柜几样东西。”

    听到“锦绣阁”三字,金恨学一下又来了精神,不动声色看了婉娘一下,这才隐约想起来锦绣阁好像是有这样一位绣娘,好像是姓白。

    婉娘取出那只精致的木盒子递过去。

    乍一看到自己送出去的盒子被送了回来,金恨学心里咯噔一下,生怕柳晴拒绝收他的礼物,未等婉娘开口便率先将盒子打开,却见里面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不在了,这才松了口气。

    婉娘不解他为什么急着打开盒子看,只笑道:“柳姑娘说,礼物已经收到,多谢金掌柜好意,只是这个盒子太过贵重,实在不能收下,还请金掌柜拿回。另外锦绣阁新出的几件样品,还请金掌柜笑纳。”

    所以说,只还了盒子,没有还里面的东西。

    金恨学心里一松。

    这盒子再珍贵精致,富贵如金恨学也不放在心上,不过是他随手取来装礼物的,里面的东西才是他的心意,只要能确定柳晴瞧见了里面的礼物就行。

    金恨学压下心里的激动,问:“你们柳掌柜看到我送的礼物,可有说什么?”

    婉娘想到锦绣阁柜台上那一支桃枝,露出些许沉默的神色,柳晴除了迷惑倒也没说什么,但当着金掌柜的面总归还是要美言几句,于是笑道:“柳掌柜说这礼物着实别致,将它插在花瓶里放在柜台上赏玩呢。”

    金恨学听得心花怒放,以为柳晴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原来那日和皇帝表哥聊完之后,他一晚上都在思考要送什么礼物才好,想来想去觉得金银器具都太俗气,诗书画作他又不会,苦恼得很,便上了一趟清宁山找冲怀住持聊天。

    住持不知道他心里弯弯绕绕,只觉得他心气浮躁,絮絮叨叨劝他平心静气。金恨学觉得没意思,便独自在山上漫步。

    恰巧在桃林间听到一个女子在吟诗,说着“山有木兮木有枝……”

    山有木兮木有枝。

    金恨学的才学不大好。

    这个看他名字也能看得出来,他都叫恨学了,显然不是一般的恨学习。

    但是自小被耳提面命倒也读过几首诗,刚好不巧,他读过这首诗。

    虽然早已抛之脑后,现下听这女子吟诗,又将这句诗从记忆深处挖了出来。

    他环顾一周,刚好处在一片夭夭桃林之中,顿觉妙极。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还有什么比送一根树枝给女子更能表达自己的心意的呢?

    金恨学自觉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当场就开始挑选看得上眼的枝条,他以挑剔手艺的眼光开始挑剔树枝,直在山上走了一下午,这才终于选到了一根符合他心意的树枝,心满意足地下了山。

    之后就是选了个盒子装礼物,送去了锦绣阁。

    自从送出礼物,他便有些神思不属,明明坐在琳琅斋,满脑子只想着去看看锦绣阁里柳晴是什么反应,每每要走出店,却又不太敢去。

    现在听说柳晴将这树枝放在瓶里好生养着,他以为对方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顿时春风得意,连带着对婉娘也万分和颜悦色。

    婉娘摸不着头脑,搞不懂刚才进来时还意兴阑珊的金掌柜这会怎么这么高兴,也不明白他送这树枝的深刻含义,反正她此趟东西送到也不便久留,就开口说要告辞。

    金恨学沉浸在送礼大获成功的快乐中,心情极好,干脆笑着送她到了店门口。

    婉娘被金掌柜亲自送出琳琅斋简直有点受宠若惊,想着金掌柜也没那么奇怪,这人其实还挺好相处的。

    此时春光正好,外头桃红柳绿,草长莺飞,明媚不已,婉娘自琳琅斋走出,少女心性起来,见那边巷子里伸出一枝妩媚桃枝,里头郁郁葱葱,便想走一条平日里不大走的路。

    谁料得一路赏花赏草,都快出巷子到锦绣阁了,却被一只手抓住衣袖往后一拉。

    一股馊味扑鼻而来。

    婉娘一惊,狠狠就弯起手肘往后一击,那人显然没料到她居然敢反抗,力气还不小,低呼一声松开了手。

    婉娘一听到这声音立马反应过来了这是谁,心道还好段二娘曾教了她一招半式,她虽不是从小练功夫的,胜在出其不意,倒是成功脱身了。

    她露出些许厌恶之色,退开几步,和这人隔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皱眉道:“宋仁礼,你想干什么?”

    这个衣衫褴褛、饿得面黄肌瘦、满身臭气之人,正是她的前夫宋仁礼。

    婉娘不知道宋仁礼前段时间曾找上门过,也不知道他因为欠债不还被衙役抓走,看到他这落魄的模样吓了一跳。

    先时她被休弃之时,宋仁礼尚且赌钱喝酒,还有存银去青楼寻欢作乐,这才不过多久,怎么落魄成这个样子?

    她嫌弃地又微微退后一步。

    宋仁礼却是眼含热泪,仿若看到至亲,跌跌撞撞就要扑过来:“婉娘,我总算找到你了,这些日子我总想着你,婉娘,我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赌钱,求求你原谅我吧……”

    婉娘不待他说完,就警觉地往后一退:“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人来报官了。”

    报官!又是报官!

    宋仁礼在心中大骂柳晴。

    上次他借着酒劲砸锦绣阁,找婉娘没找到,反被柳晴送去了衙门,好多日子不得脱身,好不容易衙门放他走了,回到家里,却发现家舍早已被洗劫一空。

    原是那些债主见他还不上钱,干脆砸了他的屋子,把一屋子东西都拿走了。

    这下他可真的穷困潦倒了,眼见着饭都吃不起,实在没了主意,这才又起了劝婉娘回家的心思,婉娘绣技高超,靠卖绣品挣钱,就不愁过日子了。

    而且他这次学聪明了,没敢直接上锦绣阁的门,而是躲在旁边巷子里,打算找机会单独拦下婉娘。

    他和婉娘夫妻多年,自信最了解婉娘的脾气,那就是,婉娘根本是个没脾气的人。

    柳晴是不好惹,婉娘可不是。只要自己说几句好话,哄几句,赌个咒发个誓,再提提孩子,婉娘一心软,事不就成了吗?

    他打得一手好算盘,一堆话堵在喉咙口却有点说不下去,只因为婉娘冷眼瞧着他,那眼里的警惕和冰寒着实陌生,对他的温言软语毫无反应。

    他心里对柳晴更加恼怒。

    要不是这个女人把婉娘带了回去,哪有那么麻烦,婉娘无依无靠最后还不得回去找他?

    还有段二娘,刚才婉娘对付他那招式肯定是段二娘教的,那个男人婆竟把他家柔柔弱弱的婉娘带成了这副模样!

    宋仁礼越想越气,也不好发作,面上仍带着笑,朝婉娘道:“婉娘,你再好好想想,为着小宜,我们也该重归于好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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