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冷时翻开第三本金书,沈缨提着灯凑近了照,发现里面居然只有简短却又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句话:“江左长乐四年,风雩阁同曲氏违背天道,发行妙手方,杀太史钟二十四人于周家桥。秉笔直书,石匮金书。”这句话并没有任何落款。

    几人沉默良久,沈缨有些迷茫地问:“这些字每个字我都认识,这连起来怎么感觉让人有点云里雾里?”

    冷时收起懒散的样子,表情凝重地回答:“如果我的书类学得不错,我记得现在记载的是‘江左长乐四年,风雩阁同曲氏悬壶济世,发行妙手方,挽救江左失陷’,太史钟这个人我是从来没听说过。”

    庄卿将这本金书翻来覆去打量了一番,只看到书脊上有装饰的纹样,并无别的多余的文字。他只好顶着另外二人疑惑的眼神回答:“萧山书院从未听闻过太史钟二十四人被杀的事,也没有相关史料记载。书院所记载的第一任史官是文鹄的先祖,也就是文韬。”

    “难道这是伪史?”沈缨问道,“看着也没个标注,也不留名,真奇怪。”

    如果这是伪史那还好说,可是这是在沈园禁地挖出来的,一般只有沈家家主才可以进入。这如果是真实记载,那为何今日不见机记载呢?风雩阁一直优待史官,曲氏的妙手方的发行当年也是接受了沈园的占卜,卜辞可是顺从天意。这金书的记载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仿佛风雩阁和曲氏犯下了弥天大罪,为了发行妙手方杀太史钟二十四人。

    就在这诡异凝重的气氛中,冷时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好冷!我们能不能去屋子里坐着说话?站着吹风你们不冷吗?”

    这下属于是添茶回灯重开会。石匮太重实在搬不走,三人把三本金书放在案上仔细研究,那本名单里的二十四个人有两种姓氏,第一种应当是太史钟的亲人,姓钟,第二种姓花。这两种姓氏的史官在历史记载上都未曾听闻。

    庄卿仔细看了格式字迹后推断:“应当是专业的史官书写,格式符合记载的格式,字迹遒劲有力,这些都是史官在接受了专业训练之后才能写出来的。”

    沈缨摸了摸下巴:“我感到疑惑的是它说‘违背天意’,可是我们沈园的卜辞保留中从来没有说过妙手方的一句不好。就算是最初的发行中的卜辞,我们也是精心保留。”

    冷时在二人试探的目光中放下茶杯,无奈地说:“你们别看我了,我给风雩阁打工这些年,一直是很紧张的关系。它防着我,我也防备它,风雩阁的档案馆我确实进过一次,但是并没有看到和江左相关的记录。”

    “孤证不立。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庄卿将三本金书按照它们原来的样子整齐地叠放好,几人愕然地发现书脊上的纹案居然拼凑出来是数字。

    “这是?贰拾肆?”冷时辨认了一番,“二十四,是为了纪念二十四个人吗?”

    沈缨猜测:“难道是那个院子里还有东西?是离那颗树下二十四步?”

    “我们也不能大张旗鼓地翻找,这个事情毕竟涉及到风雩阁。”冷时斟酌了半晌,“我倒觉得不是伪史。我在长安的乾元书院有过一次偶然的经历,当时那是一块绢布,破破碎碎,一看就是被紧急放置。上面写着‘妙手方,天道轮回,罪行不赦’,最开始我以为是什么激进反对妙手方的人写的,但是后来在乾元书院查了查,发现曲氏和风雩阁确实走得很近。风雩阁还有一批专门保护曲氏的妙手方药材的人,被成为莳药者。奇怪的点是,曲氏的药材。它们是什么成分我们至今不清楚,但是每一批妙手方都是从风雩阁运过来,药材又是从江左运过去。”

    “所以从商业角度考虑,他们应该不运走药材,应该直接在江左做。一路运过来运过去,反而花了大价钱,还容易被劫。”沈缨总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长安郡对于风雩阁的统治并不是完全如一,所以他们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事情是某次在长安查案的时候,正好查到有莳药者在长安违法饮酒。对他进行盘查行踪的时候我才知道的。”

    “这个事情你和谁提过?”沈缨问道。

    “之前和庄卿说过,现在和你说了。不过你放心,我俩都没乱出去说。”

    搁这庄卿还没进门,你就先偏心他了。沈缨揉了揉眉心:“那子衿怎么看这个事情?”

    庄卿摇摇头:“在没有进一步证据前不能轻易下结论。”

    “不过我劝你们最好防着点曲风荷,虽然是一起长大的同窗,但是她现在已经是滴水不漏。”冷时想起前几日的当面报告的事情,“她好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监视了我,我也能理解,毕竟她家和风雩阁走得很近,但是我还是感觉不舒服。”

    “这个事情涉及的人和事都十分重大,我们三个人还是保密比较好。”沈缨如此总结,“关于妙手方是严禁卜算,所以我也不能轻易启动卜筮阵。”

    另外二人赞同地点点头。

    “现在离天亮还有段时间,我们把院子要不翻一翻?院子也不大,我们动作快一些。”沈缨继续提议。

    “我要不在这个屋子里翻一翻?”冷时环顾四周,“那里还有几排书呢,都是什么时候的?”

    “很久了,我也不清楚。之前十七先生严禁轻易挪动摆设,所以这个屋子几乎没被动过。”

    冷时站在这几排书架前翻了翻,几乎都是竹简,年久失修,线已经被虫咬坏,拿起来都是散架的简牍。冷时一边捂住口鼻,一边拿着鸡毛掸子拍掉灰尘。

    “二十四,二十四……”目光突然顿住了,在一个满是灰的角落里,几片简牍是一篇叫做《二十四桥明月夜》的文章,歌颂了江左繁华的二十四桥。她拿起来仔细阅读,发现一些字下面被人用刀划了很短的横线,不仔细看还看不见。

    将这几个字连起来读是:“书案地板下。”

    冷时连忙把庄卿、沈缨二人叫回来。

    “摆设从未动过?”

    “自然,除了扫扫灰,哪里还能动?”沈缨走到书案边,“是不是巧合看看就知道。”

    他用手敲了敲书案下的木地板,果然有一块发出了不同的闷声。

    “还真有空的。”冷时连忙把书架上的金如意递给他。

    沈缨接过金如意“啪”地一声翘起木板,下面又反射出光泽,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一本金书。金书的封面并无字迹,打开里面一看,写着令三个人都震惊的话语:“太史钟二十四人被杀,妙手方背叛江左,我等无力,后来者务必禁止。沈谦与庄杉记录在此,石匮金书,木板之下,终见天日。”

    句子后面还刻了白狮子纹样和萧山书院纹样,签名落款的痕迹无疑是家主。

    “沈谦是沈园的创始人,庄杉也是你们萧山书院第一任院长,这种东西搞不好是诛杀九族的。”沈缨震惊地说。

    “之前是孤证不立,现在这个证据过于充足。”冷时想了想,“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肯定是不能放回去了,但是如果保存不妥善也会有问题。”庄卿提议,“我们也不能确定风雩阁是否知道这件事情,我建议我们放个假的回去。”

    “那还需要一定时间去制造,恐怕不能走官造。”

    “那要告诉陆夜和白鹤吗?”冷时想到陆夜和曲鸢走得很近,“他小子是不是最近追求曲风荷来着?”

    “我不清楚。”庄卿回答,“找个机会再说吧,我们先搞清楚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难道他们家会不知道吗?”

    “这件事情先保密,东西先放回来,我来想办法造假的金书。”沈缨表情凝重,“冷时,你这段时间不要在沈园了。”

    “怎么说?”

    “曲鸢是今晚上听到我们所有计划的人,你说的每一句都是与她立场有所冲突,我怕她对你下手。沈园安不安全你也是清楚的,风雩阁七年前想对你下手,都渗透进来过。现在沈园承担卜筮阵的算法,总是有风雩的人盯着我们。”

    “来我这里。”庄卿突然开口,“你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萧山书院是严禁风雩阁动手。”

    庄卿说的是萧山书院里的《不染萧山血》碑,萧山书院早年与风雩阁定下契约,风雩阁不可随意染血任何在萧山书院的人。

    “那就劳烦你了。我去收拾收拾东西。”

    “冷按察,您这是?”沈园门口等待的渊薮有些疑惑。家主进去两手空空,出来怎么还帮冷时提了一大包。

    “我去你们萧山书院住一段时间,和你们家主培养一下感情。”冷时提着一个包袱上了马车。

    “把信鸽放走,让他们提前收拾一间离我近的房。”庄卿掀开帘子对渊薮吩咐道。

    “我俩分开睡?”冷时疑惑地问。

    “这是自然。”

    “你觉得安全吗?”冷时瞟了一眼旁边的渊薮,又装模作样地解释,“我怕打雷,这几天晚上都是雷雨天气,而且谁知道我一个人睡,你会不会偷摸翻我的窗子?”

    庄卿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我不会翻。”

    渊薮默默抬头看了一眼碧月空悬,在内心默默吐槽:怎么看都是冷按察才是翻窗子的那个人。

    “我们两个是不是将来要睡一张床的关系?”

    “……”

    渊薮假装自己没听到这句话,只看到家主脸一下就烧红了。

    “闺房之趣,熟能生巧啊,庄卿,你不要这么传统。礼数从我们开始改也不是不行。有的人说对我心如磐石,众喙不更,我明白,这个涉及礼数问题,算了,我不会为难你,我还是下去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我也不一定能过你家门。”

    “没有的事,这个涉及一些个人名声。”庄卿企图解释一番。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冷时默默起身准备下车,庄卿一把拉住她,有些无奈地说:“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睡我那,我还一直陪着你总行了吧?”

    冷时果然不闹腾了,庄卿一把拉住她坐好,转头对渊薮说:“让他们把我那收拾好,冷时等会要过来。”

    渊薮默默转身去放信鸽,不知为何,他总在庄卿对冷时的话语里能听到一份独属于她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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