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冷时在庄卿院子门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踏进去的那只脚收了回来,最后和望舒默默坐在门口边的台阶上。台阶边居然已经有了青苔,郁然而青,苔径逶迤,缀乱石中。“年年秋雨长青苔啊,看来先贤果然没有说错。”冷时饶有兴趣地观察了一会。

    一旁的望舒就显得比较心事重重,虽然刚才已经去仔细沐浴一番,但是玲珑楼的百濯香的味道完全盖不住,估计是得好几日才能消散。而且陆夜当时的表情极其狰狞,颇有一种抓住冷时把柄地感觉。

    冷时长叹一口气:“望舒,你会给我作证吗?”

    望舒内心惶恐,嘴上仍然□□地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刚才陆夜冷眼看着冷时收了珠子,最后强行和她一起回来,一进了萧山书院就去找庄卿谈话。冷时已经可以猜想这个谈话内容了,无非是冷时背着你在外面找替身尽兴,男女通吃。还当着陆夜的面收下了一颗白玉珠子,真是罪加一等。

    冷时掏出这颗珠子仔细看了看,只见得珠子的表面有些许规律的划痕。仔细辨认,似乎是什么刻了什么字体。

    一颗小小的珠子上能有什么字呢?

    “您就别睹物思人了!”望舒在一旁幽幽地提醒,“今晚上您估计真进不了门,我看陆园主挺打抱不平的。”

    “这不是在想办法吗?你等会也别和庄卿说我和玲珑楼合作的事情,就说是去打听赵娘子案件的。我现在也没办法去听他俩在谈什么。”冷时听到院子里开门的声音,连忙站起来把珠子收好。

    开门的果然是陆夜,他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回头示意庄卿公布谈话结果。

    庄卿的表情很冷淡,但是他还是很礼貌地给出结果:“现在听听你的解释。”

    “那可以我们两个人单独说吗?”冷时提议。

    “不行,我觉得以你的水平,多少会给庄子衿灌迷魂药。”陆夜拒绝,“我要求在场。”

    冷时示意望舒作证,望舒只好站出来:“我们其实是去和玲珑楼谈事情,只是谈的事情比较机密,涉及到了赵娘子。”

    “关于哪一方面呢?谈着谈着还要送珠子?”陆夜反问。

    冷时忍无可忍地跨过那条门槛,走进院子:“首先,我说了谈事情就是谈事情;其次,我俩昨晚上做了什么庄卿你心里清楚,我没有通宵了还可以做别的耗费体力的事情;最后,你不能说那个人长了泪痣就是庄卿的替身吧?你俩没有一点像的地方。以及,陆夜你也看到了,我和那个人当时绝对碰都没碰一下,他就走在我身边。”

    “你去之前只说去见赵娘子。”

    很好,差点忘了这一茬。冷时感觉自己跳进黄河洗不清,她绝望地看了看院子里的月桂树:“我真的只是……去见她,然后想着顺路去的玲珑楼。主要是出来的时候,怕被人看到引起不好的猜想。”

    “他脸上有泪痣?”

    “不不不,真的只是巧合。”冷时连连退却,“你应该对于我的人品有深刻的认识,对吧?天下有泪痣的人千千万,我又不是见一个爱一个,而且他碰都没有碰我一下。不对,是我没碰他。”

    庄卿没有吭声,只见得门口的月桂猫窝在那里晒太阳。它这次进到院子来,没有躲开,大概是冷时回来的时候给它买了小鱼干的原因。月桂看到冷时过来,扒着她的衣袍喵喵叫,不让她离开。

    “我没有小鱼干了,去找你亲爱的子衿院长。”冷时铁石心肠地把它放到庄卿那边去。

    如此反复了三次,庄卿终于把猫抱起来。他一面梳着月桂的毛,一面对陆夜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会和冷时再谈谈。”

    “是吗?我记得你们家有家规,‘入歌楼、花楼者不可随意再入萧山书院’。”陆夜在一旁循循善诱。

    冷时不甘示弱:“那你不也进了吗?”

    “我很洁身自好的,比如我不会当着你的面去收别人的‘君心似我心’的信物。”陆夜毫不留情地痛击这个场景。

    “陆雨枫你先回去,你们家也有重九集会的事情,我就不留你了。”庄卿把他往外面送,“冷时去屋里等我。”

    “你们这算是和好了吗?”望舒站在冷时旁边小声问她。

    “望舒主事,我觉得就凭着桌子上这两盘茼蒿,就说明他绝对没消气。”冷时的目光在绿油油的茼蒿上徘徊,“你知道吗?自从我回来之后,他就没怎么和我在一张桌子上食用过茼蒿,因为我是真的不爱吃。”

    “那您自求多福吧,大不了道道歉。”望舒听到门口有动静,庄卿果然是推门进来了。庄卿示意望舒先出去,然后他如平常一般做到冷时对面洗手,准备用餐。

    庄卿生气还是很明显的,最先让人察觉到的是眼神。如果说他脸上的泪痣像萧山的湖水,那么眼睛就是晓月流光,与波荡漾。冷时回江左之后,庄卿看她的眼神最初有些冷淡,但是后面其实是一直在注视她。这是一种很温柔缱绻的目光。虽然冷时觉得庄卿本人和“缱绻”这个词语挂不上钩,但是他的目光传递的感情确实是如此。这种目光并不带有“媚”的成分,它反而带有情人间的氤氲和亲昵,好像在说:“把后背交给我,我永远都在这里。”

    今晚的目光虽然仍然是水光山色,不过却是另外一种景色。好似秋芳冷淡,万古孤山月。传达的大概意思是:“我本人赋性冷淡,与人寡合,断情绝爱。”冷时在心里默默为自己送上一个称号,自己也算得上“卿学满级毕业生”。

    “动筷子吧。”庄卿拿起象牙筷子,示意冷时可以开始用餐。

    刚拿起筷子,庄卿就对着那盘茼蒿下手。不过他并没有把茼蒿夹给冷时,而是默默地夹到自己的碗里。

    冷时夹住了他的筷子,庄卿诧异地投过来疑惑的眼神。冷时斟酌着还是开口了:“今天这个事情你是在生气吗?”

    “生不生气你都已经去了,我能怎么办?”

    好了,这话听起来可不像没生气的样子。冷时慢吞吞地起身把门给关上,遮住外面八卦的侍女们的视线,然后走到庄卿身边,沉默着进行了一会心理建设。

    庄卿倒是很礼貌地放下筷子等着她开口。冷时在内心自我麻痹:猫这种生物嘛,只能撸一撸哄一哄,不然就会像月桂一样,死活在门口待着,不愿意进门。不过做这种事情真是很拉不下脸面。

    “你想说什么?”庄卿和她对视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用完餐.......”

    “再说”这两个字还没有出口,冷时眼睛一闭,拿起桌上庄卿的茶杯猛地喝了一口——不知为何有种喝酒壮胆的错觉,好像喝了就能给自己壮胆,就是这雨前茶怎么有点苦?不过不重要,还是先讲清楚比较好。

    紧接着,冷时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猛地扑到庄卿身上,往他腿上一坐,环住他的脖颈,埋在他肩膀上闷闷地说:“你不要生气了,我真的只是去和玲珑楼的卢朗聊一些关于案件的事情。”

    庄卿被她扑着的时候,条件反射地环住她的腰,担心她滑下去,把冷时又往上托了托。女孩子身上的青桂香,瑞脑香和百濯香混合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涌向庄卿。到底谁才是猫呢?庄卿觉得冷时这个姿势很像月桂在自己怀里撒娇,想要主人给它顺毛的样子。他这么想着,就顺手理了理冷时打结的乌发。大概是刚刚沐浴过的原因,头发摸着还有点湿润。

    冷时见他一直不说话,用膝盖顶顶他的腰:“快点,你回我一句,这样我才能说下去。”

    第一次见哄人哄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果然确认了关系就是硬气。

    庄卿很配合地“嗯”了一声,只听得冷时继续说:“我和卢朗谈完玲珑楼的事情,门口就遇到陆夜了。我正准备给那个人说不用送了,哪里知道他误解了我的意思。小莺送了一颗珠子,无非想的就是做一个信物,真没什么别的意思。你想,我都有你了,做什么去外面和别人歪腻呢?”

    “你们就谈了案件的事情吗?”

    “对啊。”冷时睁眼说瞎话,“我哪里还敢谈什么别的话?”

    “没有谈合作之类的吗?”

    冷时心虚地回答:“谈什么合作?就问了问那些案件是不是他们动的手。”

    “如果要这么说的话,今晚上你可能真进不来门。”

    冷时听到这话,只好从他肩膀上起来,眼珠不错地看着庄卿:“好吧,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猜到的,但是确实是谈了合作。”

    “合作了什么?”

    “他们让我保住他们的一个女孩,叫三水。他们也会把相关的信息和我分享。”

    “三水?”

    “就是那天在药材铺的那个老板娘。”冷时以简短的话语稍微捋了一遍来龙去脉。

    “所以,望舒知道,你都不肯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庄卿的眼睛里没有笑,冷时感到胆战心惊。

    “所以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冷时拉长声音靠在他脖颈边和他认错。

    “那你错哪了?”

    “.......”是谁说的道完歉就可以的?怎么回事,庄卿今天好难哄。

    庄卿拍了一下她的腰:“起来,站好。我看你下次还敢。你好好想想,如果我今天去做了这些事情,你会不会生气?想不明白,门也不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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