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马车上,冷时和三水大眼瞪小眼了一会,还是庄卿先开口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多谢三水姑娘出手相助,不知此事前因后果,可否略说一二?”

    如此礼貌的话语,三水也没有顶撞回去:“玲珑楼不是说了吗?会把我以你们意想不到的方式送过来。从你们决定查鹿梦馆的苏氏案件开始,风雩阁就已经对它过去的一把好手冷按察起了杀心。至于萧山书院,它肯定没想动手。没想到你们两个人没按照它的剧本走,计只中了一半,现在肯定会全城通缉捉拿你们。”

    “所以我们现在去哪里?”冷时不安地抓了抓自己衣袖插了一句嘴。

    “去一个能让你们藏身的地方。”三水调皮地眨眨眼,“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商舸万柁,蛮舶千艘。自然风光则是帆影秋风,橹声月夜,符合庄子衿的文人爱好。”

    不多时,车轱辘声停了,驾车的斗笠老翁的声音隔着竹帘传过来:“到了,三位贵客还请下车。”

    此时正是夜晚时分,冷时走下马车才发现是青隐渡附近的一个渔村。碧粼粼的秋水上有载着两三个人的野航的船只,破网斜挂,敝席为门,是最为朴实的农家风情。孩童三三两两地在滩涂上嬉戏,不少人家已经点起了晚灯。江与山绸缪在一起,分不出是江水侵入了山间,还是山诱俘了江水。有时十几盏渔火在阒黑的水面,大概是在打捞今日的成果。渔船排成一弯弧形,把渔网越收越小,围成一圈,好像金灿灿的莲花。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无波,青隐渡渔村的陈大爷带了自己的远房侄子回来,侄子往来行言,稠直如发,可谓光泽皎然,烂若白日初出照屋梁。侄子小陈身着朴素的衣服,身上的气质却是盖不住的文雅。虽然每日随着陈大爷劳作,脸上总是沾满了泥点子,但是仍然有春心萌动的姑娘每日去搭讪。小陈已经娶了媳妇,年纪尚轻,不少人推测他可能会纳妾——毕竟现在的这个媳妇是个瞎子。

    小陈的媳妇不着罗绮玉器,底子却不差,说话声音温和动听,可谓皎若明月舒其光。小陈媳妇眼睛上系着白布条,杵着一根青竹拐杖,走路总是有点“哒哒哒”的竹杖声,好在摸熟了村子的结构后基本上不成问题。大家总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这个年轻的姑娘——据说成婚一年半了,肚子还是没点动静,妇女的发髻有时候也挽不好。小陈又是个不爱说话的冷性子,这对夫妻的关系看起来可不怎么长久。小陈媳妇身边还跟了一个她的妹妹,说是一起从长安来江左寻找生机。这个小妹每天就负责关照小陈媳妇的起居。

    但是村子里一个成天游手好闲的退隐侠客却说:“你看那个小陈媳妇拿着青竹拐杖的样子,拿着棍子的手法哪里拿的是拐杖,倒像是拿着取人性命的刀剑。”

    闲话二三,村子不大,总能传到“小陈媳妇”耳朵里。冷时某日在饭桌上和庄卿吐槽自己每天出门听到的八卦:“真不知道他哪里那么好的眼力,看出来我是常年用剑的。对了,村口王大妈压我和你这个月会爆发矛盾,甚至已经开局了。不少媒婆都蠢蠢欲动。”

    吃晚饭时冷时的蒙眼睛白布条已经摘下来了,红蓝异瞳格外明显。不少卜算都认为这是妖孽之兆,但是庄卿却觉得格外动人。冷时的眼睛是左红右蓝,加上皮肤白皙,眼睛格外灵动,非常符合江左传统审美的水剪秋瞳。总是潋滟着水波,看谁都是含情脉脉。异瞳的红色也并没有让她看起来带有血腥的气质,她常年都带着笑,反而看起来很活泼。

    庄卿很捧场地“嗯”了一声,然后毫不留情地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冷时真是逃亡时刻都改不掉挑食,她又试探底线一般地给他夹了一半回去:“三水给的这个白布条确实材质好,我看路确实看得很清楚。玲珑楼想得可真周到,让我扮演瞎子,直接掩盖异瞳。让你扮演学习打渔的新人,直接每天都是泥点子,没人看得见你泪痣啥的。对了,隔壁李大妈又在催我生孩子了。”

    生孩子真是到哪里都绕不开的话题,冷时是真的很头疼。她个人对于后代的认知并没有传统的那么渴求,所以每次都搪塞过去。冷时连忙趁热打铁:“卿卿你对生孩子怎么看?”

    “都行。”庄卿咽下蔬菜才口齿清楚地回答她。

    “你这个都行真是太笼统了,如果我不是很想要行吗?”

    “行。”这个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一丁点犹豫,冷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你不喜欢小孩子吗?你们家直系这不得在我这里直接断了?”

    “我们可以商量,但是决定权在你。庄氏那么多人,能选出来下一任院长的。不要把青菜夹出去,昨天你就偷偷倒掉了。”庄卿看着她的嘴唇叹了口气,又狠心把青菜夹了一筷子过去,“嘴唇一直干裂,水和青菜你总得占一样吧?”

    冷时的嘴唇似乎一直有些干裂,最初以为是两个人接吻干柴烈火没掌握好分寸,结果后面陈大爷和三水认为是她缺水。秋季缺水干燥,庄卿又发现冷时不爱喝水这个坏习惯,每天只好想尽办法盯着她喝上半壶水,冷时偷摸倒水被抓到过好几次。两个人每天晚上又忍不住接吻,这个嘴唇的裂痕是真的不见得好。

    “都不占,不过庄卿我可以占一占。”很可惜,庄卿并没有接受这句调情,冷时还是被迫吃掉了那盘青菜。

    吃完晚饭,冷时去洗碗,庄卿负责收衣服。恰好三水也在收衣服,看到庄卿她忍不住问:“我从第一次收衣服碰到你就想问了,你们两个为何总是你收衣服?”

    “她说在院子里收衣服容易被人看出来自己眼睛的问题。”庄卿一边把铺满阳光味道的短褐收起来,一边回三水的问题。

    “我前天在水边洗衣服碰到你就想问了,为什么你俩的衣服也是你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帮自己家的女人洗衣服。”

    “眼睛不方便。”庄卿淡淡地回答完她的问题,准备抱着衣服回去,结果三水又叫住他。

    “最后一句话。楼里今天来消息说,鹿梦馆和沈园被彻查,萧山书院尚未有任何动作。新的按察上任了,说是叫风鹤。现在可以说是腥风血雨,已经在清算大批和冷时有关系的人,人人自危。我说,你俩在渔村过得也不错,要不一辈子在这算了,何必去搅什么腥风血雨?”三水双手抱臂,好以整暇地看着他。

    搞了半天并不是巧遇,估计是在这里等自己。庄卿倒是对风鹤很奇怪:“是白鹤家的吗?”

    “风鹤很特殊,类似于特殊时期的江左的白鹤。这个人的培养是风雩阁负责,白鹤只有一个,当她无法分身之术的时候,风雩阁就会派出他来解决大多数江左的问题。听说是风鹤的档期总算排出来了,所以这不是迫不及待来接你家那位的位置了吗?当然,他还接替了文鹄的位置,现在他可是在江左一手遮天。”

    庄卿点点头,旧听到对面又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对你们这些清高的大人物还是很好奇的。毕竟愿意和你家那位一起下水的人可不多。她不会是和你用了美人计吧?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我自愿的。”庄卿突然定定地看了一会三水,“我们应该在哪里见过,我猜是萧山书院。”

    “你们大人物怎么记得我们这些小人物呢?记错了,你肯定是记错了。”三水慢悠悠地开始收竹竿上的衣服。

    “冷时也记得你。虽然你的容貌基本改变,但是气质和语言习惯骗不了人。”庄卿很平静地回应她,“我和冷时过去的交集也就集中在萧山书院,能在这个地方读书,却又怨恨风雩阁的人并不多。仔细一想,还是很容易找出来的。”

    三水没有说话,但是紧紧抓在棉被上的手暴露她内心的焦灼。恰巧冷时走过来催促庄卿:“水烧好了,我等你好久了,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呢?三水!你怎么也在?”

    “收被子呗,碰上你们二位了。我这孤苦伶仃的孤家寡人,哪里有人帮忙洗衣服收被子的福气啊?”她装出一脸不在乎,企图用一贯的阴阳怪气掩盖过去慌张的内心。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还是很公平的,他洗衣服我洗碗,他收被子我铺床。实不相瞒,这些家务我俩当时是协商好了来的。”冷时根本没有理会她的阴阳怪气,毫不犹豫地揭露事实。

    “行,知道了,你们恩爱得很。”三水把被子往怀里一搂,某种争强好胜的心理让她忍不住又补刀,“你俩晚上动静小点,大家一个院子,我是真的睡不着觉。”

    “我俩动静这么大吗?我寻思着我也没......”庄卿捂住冷时的嘴,两个人一通对视,突然福至心灵。庄卿脸皮薄,经不起在房外说这些,示意冷时别和她缠下去,随便应付一下。

    冷时眨了眨眼,然后会错了意,把庄卿的手拿开,自信地回答:“没错,庄卿可以一夜七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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