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3)

    萧峰之死不单单是因为中原武林容不下他,更多是因为他深处两国之间。大宋是养他长大的地方,他的亲朋好友俱是汉人,而契丹是他母族,辽王拿他当兄弟看待,他也不能辜负,他深处这两国之间,为了止战,只能选择结束自己的性命,这之间的渊源纠葛、血海深仇、师恩养恩,哪里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事实上,连钟芙都没有把握一定能将萧峰给救下来。

    阿紫的心愿哪里是那么容易解决的,这还没有小阿紫想要神木王鼎的心愿容易。

    她只是道:“你说的这些个法子都不成,你叫我好好想想,放心,总不会叫萧帮主送了性命的。”

    阿紫气鼓鼓的,一句话也不肯说了。

    这时四下里山野寂静,忽然听到几声咕咕的怪叫,钟芙凝神听了半晌,听出来似乎是一种蟾蜍的叫声,她大喜:“莽牯朱蛤。”

    莽牯朱蛤是万毒之王,毒性之强烈,非寻常毒物可比,这一次钟芙来大理,确是为了寻找莽牯朱蛤而来,她当即循着声音追去。

    这莽牯朱蛤是这里的山大王,所过之处不说毒物,所有的活物都尽数避开。

    钟芙初时还被这好像四处都传来的声音乱了方向,渐渐的就只往那什么活物都没有的地方追去,果然声音愈发清晰,似乎就在眼前,可听声音好像近了,却怎么也追不过去,钟芙渐渐用上轻功,心道这莽牯朱蛤果然厉害,难怪是万毒之王。

    这一追就有二三里,好像这莽牯朱蛤也知道有人在追它便越跑越快,钟芙渐渐停下步子,叫雕儿飞在前面跟着它,自己慢慢在后面走。

    借着雕儿的眼睛,她看到那莽牯朱蛤的全貌,那是一只手掌大的□□,通体朱红,仿佛莹莹生光,背上有一条金黄的线络若隐若现,似乎察觉到没有人跟踪,它速度慢慢地停了下来,最后停在一块岩石上,呆立不动了。

    钟芙放轻步子慢慢靠近,待走得近了,才看清莽牯朱蛤为什么不动了,原来是距离它身前不远处,正有两人在比斗,密林之中,只听得刀剑刷刷的声音,兵器交击发出的清脆声响叫莽牯朱蛤也跟着一起停住。

    钟芙心道,这呆□□,竟然是个爱看热闹的。

    等钟芙走到它近处,它还是不动地方,忽得被两只爪子擒住,这两爪好似铁钩,一下子将莽牯朱蛤给提了起来,它呆呆地向上看去,好像在看是谁把它提在空中,或许也是在惊讶,怎么它竟然不怕它身上带着的毒素。

    莽牯朱蛤两颊高耸,忽然吐出一口毒烟来,这毒烟在空气中飘飘荡荡的,却丝毫没有影响雕儿在空中展翅翱翔。

    雕儿将莽牯朱蛤自高空中扔下,下方一个沉香木做的盒子刚好将它接住,盒盖一盖,莽牯朱蛤连同它的叫声一起被封进这盒子之中。

    这沉香木做的盒子专门为了克制这毒物所做,虽然没有神木王鼎那般好用,可制住莽牯朱蛤还是能起作用的,沉香木有一种特殊的香气,钟芙又拿十数种的草药将这盒子熏了三日三夜,草药与沉香木的香气一激便能叫它在这个盒子里老老实实地睡着。

    钟芙夸赞地摸了摸雕儿的脑袋,这一抬头正好瞧见下方的比试。

    她微微咦了一声,原来下方比试的并非只有两人,却是一个身形瘦高的男子与一众持剑姑娘,只是这群姑娘之中除却正在同人比试的那个,其余人都趴伏在地上仿佛受了重伤。

    那正在场中比试的姑娘身穿一身黑衣,地下躺着的几个身上各罩着一件碧绿斗篷,斗篷下摆绣着黑色纹路,只是那纹路被她压在身下,有些看不清楚。

    那身形高瘦的汉子身手相当了得,手持两只钢抓,脚下动作不停,身形飘忽,一瞧就是一个轻功好手,他时而飘到东面给这个姑娘来一下,时而又飘到西面又是一下,与其说是比试,倒不如说是戏耍别人。

    这黑衣女子已然瞧出对手武功高于她,也看出对方是在戏弄她,可她不动气,面上始终沉凝,只是紧守门户,竟也和这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男子颌下生须,相貌甚是猥琐,言语更是粗鄙,这女子忽然袖口一振,立刻飞出两把小箭,小箭只有手指长短,去势极快,她暗器手法巧妙,竟然一扬手便冲对方咽喉而去,角度甚是刁钻,叫稳操胜券的男人大吃一惊,连忙扭身避开,他轻飘飘往后挪了两步,于是这暗器只割破他的脸颊。

    他一时心中恼怒,想到:这小妞身上果然有两下子,不行,不能再等了,还是趁早将这些小妞都掳了去才是。

    他这般想着一扬钢抓,钢抓忽然加大力道,猛地向女子肩头抓去,女子收剑隔档,猛得被钢抓抓住剑身便要向他那边抓去,两下里使了力气较量,女子渐渐不敌,忽然飞起一腿便要踢男子腰间。男子不闪不避,心想这女子才有多少力气,叫她踢一脚又能怎样,忽然只见她脚尖弹出寸许长的铁片,铁片被日光一照,立时闪着寒光,他心头一凛,猛然收腹向后一缩,那寒光擦着他身前衣衫过去,只把他吓得冷汗涔涔。

    他立时手上施力,一手要夺剑,一手向她肩头抓了过去,他速度极快,钢抓何等锋锐,这一抓非得筋断流血不可。她躲闪不及,心中一惊,这一抓若是叫他抓实了,莫说她自己如何,她身后的姐妹更难保性命。

    正当这人以为自己就要得逞,忽然只听嗤得一声响,仿佛是一道暗器击在钢抓与长剑的贴合之处,由铁抓上忽然传来一股巨力,从手臂传至胸口,仿佛一锤猛击胸口,他只觉得胸中一痛,忽地喷出一口血来。

    黑衣女子一展袖子,将这一口污血挡住。

    黑衣女子猛地退后,心中又喜又惊,方才这一下来的无声无息,若非铁抓一声响,是谁也不会知道的,可这一声响也叫人不明所以,到底出手之人是从东面来的,还是西面来?这是何等神鬼莫测的功夫!

    再看对面男人,亦是脸色大变。

    这人名叫云中鹤,正是江湖中四大恶人之一,云中鹤为人贪花好色,是个十足的下流无耻之徒,见到貌美的女子便要将人掳去,他这次跟着老大来到无量山,却是在群山之中遇到一群貌美姑娘,他将这些姑娘一一打伤,正待将人掳走,不想此刻却受了重伤。

    他心中大为吃惊,这一手功夫他虽然看不真切,可重伤他的情形怎么与老大的武功那么相像!

    这四大恶人的老大便是天下第一大恶人“恶贯满盈”段延庆,他姓段,本来是大理段氏皇族太子,数十年前大理杨义贞作乱,他被奸人所害,毁去容貌身体变成废人,后来于艰险之地重修武功成了如今的四大恶人之首。

    段延庆失踪后,大理皇帝位传于段廉义,段廉义出家后,这皇帝位置才传给段正明,说起来,段延庆与段正明正是堂兄弟。段延庆深恨如今的大理皇室,认为是他们当年对他下了毒手,他是大理皇族,自然会大理的一阳指,云中鹤跟随段延庆时日久自然识得这门功夫,而钟芙方才用的是脱胎于一阳指的六脉神剑,是以云中鹤虽然没有看见来人是谁、如何出手,却也认出这门功夫的厉害之处,这人也绝对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他行走江湖这么久,眼力自然不弱,一见来人使出一阳指功夫,转身便要跑,他轻功本来就是江湖中少有,这下子为活命,更是将看家本领都使将出来。

    黑衣女子本来以为自己必败无疑,但见有人出手相助大喜过望,这时见云中鹤要逃命,当即想要阻拦,可她怎生阻拦得了,就瞧见那云中鹤仿佛一只大蝙蝠一般,几下里爬上附近石壁,石壁平滑仿佛一斧劈开,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云中鹤却仿佛如履平地,他速度极快,几下里奔出丈许来高,眼见得就要翻出石壁逃去。

    忽听到一阵破空声,这黑衣女子只瞧见一只黑色影子极快地从眼前飞过,又听得一声惨烈呼声,那人忽然自石壁上跌落,这一下子从上到下几乎是垂直落下了,她心想定是这人点中了他的穴道,这黑色影子从东面来,却距离石壁有三尺来远,这么长的距离,认穴之准、时机拿捏之到位,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云中鹤从半空中跌落,只觉得背心剧痛,口中不住喷血,这时又有什么东西跌落他胸膛,他只听到一阵咕咕的巨大叫声,接着脸上一痛,猛地惨呼起来起来。

    这黑衣女子见从天上跌下来的是个木盒,就是这个木盒方才击中男人穴道,这木盒落在男人怀里,仿佛没有扣紧,忽然从里面爬出一只手掌大小的蟾蜍来,通体朱红,背上一条金线,被日光一照仿佛发着红光,她禁不住向后一退,这时就听身后姐妹齐呼:“是莽牯朱蛤。”

    这莽牯朱蛤是云南有名毒物,她们来时已经被人提醒过了,若是遇见莽牯朱蛤一定要马上避开。

    女子往后又退了几步,只见得莽牯朱蛤鼓着一双大眼睛,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有所迷茫,接着往前一跳,就跳到云中鹤的脸上,后知后觉似的猛地喷出一口雾气来,这莽牯朱蛤的毒气何其厉害,他痛得在地上翻滚呼救,这山林中处处回响着这人的惨叫,不一会儿就抽搐不动了。

    忽然一只白色草原雕从天而降,一爪勾住莽牯朱蛤将它又送回盒子中,接着带着盒子飞走了。

    黑衣女子情知这雕儿定是方才伸出援手助她那人的爱宠,她大声道:“多谢阁下援手,不知可否请阁下饮一杯酒水以谢今日相救之情?”

    她这般说了两三遍,但见周遭密林环绕,四下里除她们姊妹和地上男人之外再无半个人影,她心道,这人定是走了。

    江湖上习武之人脾气各不相同,仗义援手却不愿承人恩情的不在少数,或许她正是遇上了这么一位江湖豪侠。

    她扶起身后姐妹,叫受伤轻的照顾受伤重的,其中一个姐妹道:“这下糟了,咱们如今都受了重伤,童姥安排的任务是决计完成不了了,这下回灵鹫宫,定是要遭罚了。”

    黑衣女子道:“技不如人,白白辛苦童姥传授咱们功夫,这次回宫里,大家受罚后勤练武艺,待日后再出宫,只盼着不给童姥丢人。”

    众姊妹听了,都觉得她说的在理,其实他们今天已然走运,若非遇上一个不知姓名的高人,还不知道结局如何,要不是忌惮莽牯朱蛤,她们真想再上去给男人来上几刀。

    这些黑衣女郎来自天山灵鹫宫,是逍遥派大师姐天山童姥的门人弟子,天山童姥手下掌管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这一次派弟子前来本事要责罚神农帮帮主司空玄,只是行至大理却先遇上强敌受了重伤,这般自然无法给神农帮威慑,为了不丢童姥的面子这就要打道回府了。

    ——她们还不知道,她们这一次来大理,本来是无缘无故招惹上木婉清,和她争斗起来叫其中几个枉送了性命,钟芙这样一插手,倒是误打误撞救了她们。

    ……

    钟芙将莽牯朱蛤放回随身带着的背篓里,那沉香木做的盒子上原本是有个暗扣的,如果不知道开盒的手法便怎么也打不开,她自然不怕莽牯朱蛤从里面爬出来,方才莽牯朱蛤伤人,却是她有人将暗扣打开,将它放了出来。

    那群黑衣女子她原本并不识得,她出手击退男人后才听得阿紫在她脑中说道:“咦,是灵鹫宫的门人。”

    她从前被丁春秋弄瞎双眼,幸好假哥哥段誉有个结拜兄弟虚竹做了逍遥派掌门替她换了一双好眼,那虚竹身边总是跟着灵鹫宫门人,她们斗篷上绣着的黑鹫便表示出自灵鹫宫。

    知道是灵鹫宫的人,钟芙更是不好出面了,灵鹫宫的主人天山童姥和无崖子是同门师姐弟,丁春秋却是叛师逆徒,总之,不好与她们结交。

    阿紫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我听说天山童姥与她师门不睦,便是丁春秋叛师如何,难道要打上门来吗?”

    她不知童姥与无崖子的爱恨纠葛,她是外人又是小辈,这等辛密虚竹也不会告诉她,她不知情,钟芙就更加不知道了。

    小阿紫说道:“人家如何不睦也是同门,和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好说的,对内是对内,对外之时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站在一起?”

    阿紫冷笑:“何必要吐露师承来历,难道编个假的也不成?”

    小阿紫是历来要和阿紫唱反调的,又道:“与其要编,不如不去,你缺这一顿饭么?”

    大小阿紫又在脑中吵架,钟芙只觉得头要炸开,这时远处草丛窸窸窣窣,似乎是有人朝这边过来。

    不多时,一张熟悉的显现在钟芙眼前,这人见到钟芙,脸上霎时充满着着一种惊喜与紧张交杂的情绪。

    这人却是摘星子。

    摘星子吞吞唾沫,又是激动又是害怕,问道:“阿紫,你便真要将首席弟子的位子交给我吗?”

新书推荐: 负债千亿但开局睡衣[星际] 诡域BOSS都是我学生 轮回系统大体验[无限] 万界酒店经营指南[末世] 婉拒师弟99次 换亲嫁给早死反派后 救赎的男配总以为我暗恋他 绑定婚配系统后不想成亲 我在九零养毛茸茸 冬日且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