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寒假补课到来，秦殊明显感觉到小姑娘最近心情好活力足，不仅每天精气神十足，甚至还能跟他开开玩笑打趣几句，跟去年的文静乖巧简直判若两人。
老实说，看见这份转变还挺有成就感的。
“秦殊，明天就要放寒假了，你打算干什么？”饭桌上，许曼早早吃完放下筷子，撑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秦殊。
学校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学习的时间，高三生腊月二十九放假，正月初七就要到学校，根本没几天休息时间。
但好消息是今年过年许家人不在，也就意味着这个年她可以和秦殊一起过。
可以一起看烟花、一起倒数、一起跨年。
想想就觉得很高兴。
秦殊细想了想：“应该没什么事，你有安排吗？”
“有啊，明天可是除夕诶。”许曼建议，“我们晚上自己包饺子吃好不好？”
“好。”无关乎底线和原则的事，秦殊从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许曼高兴：“那咱们就说定了。”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除夕，她总觉着该过得更有仪式感一些，例如去钟楼倒数、去广场看烟花、去庙里烧高香，总之该过得很有意义才对。
但是，当秦殊穿着黑色的羽绒服长身玉立站在楼下等她的那一刻，她就觉得，什么仪式感都比不上、都不重要了。
“秦殊。”
许曼今日穿着时音专门陪她去商场买的新衣服，米白色的羽绒服帽子上面是雪白的绒毛，头上带着粉色的毛球帽子，衬得小脸粉嘟嘟的，很是可爱。
“走吧。”秦殊从怀里掏出个小的电热宝，“外面冷。”
“嗯。”许曼笑弯了眼顺从地接过揣进包里，踢着路边的枯枝落叶不经意说起，“你现在对我这么好，要是我未来男朋友对我没这么细心，我怎么适应得过来啊。”
这是小曼第一次同他讲感情方面的事。
秦殊微微皱眉，相当地重视：“若是他真心喜欢你就会下意识对你好，把自己最好的给你。”
“那要对我多好才算好？像你这样好吗？”
秦殊伸手替她挡下树枝上的露水：“人与人之间对人好的方式不一样，你并不能拿我的标准去要求他，只要他爱你敬你，事事当以你为先，便是个很好的对象。”
除夕的街上人不多，风吹得冷飕飕的，也把许曼的心都吹凉了。
“当然，你是女孩子可以稍微内敛、矜持些，但要知晓人心都是肉长得，不能偏要对方付出才叫好，你也要体谅他爱护他，互敬互爱才是一段健康和睦的感情。”
许曼的嘴角是彻底撇了下来，秦殊察觉到不对劲，紧着一口气问：“是…我说的不对吗？”
“没有。”
许曼真心诚意到：“你说得很对，很有道理。”
她不自觉加快脚步，不想叫人看出脸上的端倪。
秦殊慢了一步便有些跟不上，只能落在许曼身后盯着她的脚印勺反思自己。
书上有说，青少年时期对于情感和价值观的塑造非常重要，这是小姑娘第一次问有关男朋友的事，他不免多嘴两句说多了些。
但是仔细想想她现在也马上是大姑娘了，从明面上看自己不过只长她一岁也不是真的长辈，再以说教的语气同她讲话肯定得她厌烦。
“对不起。”秦殊疾走两步追上去，“我方才说话的方式有些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许曼站定，侧头看着他。
冬日里风冷，吹得他好看眉头轻轻蹙起连鼻尖都红了，比平日里少了那么几分高不可攀，也让她心里的郁气消减不少。
“啊？”许曼笑着，“我只是觉着太冷了，想快点去超市。”
他看过来的眼睛里带着抱歉和愧疚，但怎么瞧都不是为着她心里所想的那件事而抱歉的。
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快要下雪了。
看着她纯真笑颜不似作假，秦殊松一口气：“我现在就打车。”
“十来分钟的路，等你车打到我们早就走到了。”许曼笑着招呼，“走吧。”
秦殊收回手机，抿抿嘴没说话。
去年十二月他刚成年就去报了驾校，现在只等科目四考完就能拿驾照。
来到装扮成大红色喜气洋洋的超市，今天赶着来买年夜饭食材的人还不少。
秦殊推着购物车，听着耳边嘈杂又吵闹的人群声，还有超市音响上不厌其烦地重复那首恭喜发财，都让他对这个充满世俗烟火气的环境不能适应。
“秦殊，你想吃什么陷的饺子？”
人群中，许曼的毛线帽被挤得歪斜，眼睛笑起来弯弯的，举着玉米和香菇左看右看：“我两个味道的都想吃，你想吃哪个？”
和别人一起逛超市，是一件很亲密的事。
你会在挑挑拣拣的过程中，逐步暴露自己的喜爱、偏好、厌恶，甚至是价值观和消费观，然后这些点点滴滴组合在一起就会形成个完整的你，展现在另一个人面前。
所以，许曼一直觉得逛超市一定要和最亲密的人一起。
正在挑选水果的秦殊抬头，莞尔笑说：“我都可以，看你喜欢。”
她不自觉勾起嘴角：“那就包两个口味的。”
幸而家里是一直有林阿姨在做饭，油盐酱醋都不缺，只需要买一些食材。
收银员一边扫描商品，一边偷眼打量这对高颜值兄妹，心说谁家人这么会生养孩子，简直太养眼了。
秦殊提着两大口袋食材，许曼也抱着瓶可乐，路过超市入口时有个小孩正闹着吵着要去量身高。
超市门口一般都有身高测量仪，一块钱一次。
“想量一量？”
许曼羞涩一笑，点点头。
自从开始长高之后她在家天天都要自己量身高，但是还从来没有用正式的仪器测量过。
“去吧，刚好找零了一枚硬币。”
秦殊把硬币投入，许曼连忙放下可乐瓶站上去，长长的测量杆缓慢下降，在触碰到头顶时立刻停住。
机械女音播报【您的身高为：一六六厘米。智慧生活，享受……】
“居然比我自己在家量得高了两厘米多！”
见她这么高兴，秦殊眉眼带着笑意也没提醒她鞋底的事儿，任由她在身边蹦蹦跳跳像只小兔子似的规划接下来跳绳跑步计划。
回到家，许曼有条不紊开始整理食材、规划步骤。
这是她每年都要受的一趟罪，去年她和妈妈、大姑、表姐四个人包全家人的几百个饺子，从和面拌馅到包饺子一弄就是一下午。
也不知道今年没有她在，她们三个人能不能包完。
“切菜我来。”
秦殊看她娇娇柔柔的一个小人儿举着把锋利的菜刀眉心就跳。
“好吧，那我去和面。”
其实许曼的厨艺还算过得去，至少不是连菜刀都没有摸过的小白。
可面对秦殊不自觉的关心和爱护，她总是没有办法拒绝。
香菇猪肉馅、玉米虾仁馅，两人也算是配合默契很快就到了包饺子这一步。
看着篮球大的面团，面盆大的馅料，许曼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准备太多了。”
秦殊规划：“吃不完的就冻冰箱，后面当早餐或是宵夜都可以。”
说得也是，总不可能浪费粮食。
挽起袖口，两人各自坐在一边，偶尔说两句话或是谈一谈未来的想法，氛围便是极为温馨的。
说来奇怪，往年她包饺子时看着如山高的馅料就是一肚子怨气，到了除夕当晚也吃不了几个全是气饱的。
可今天要包的分量也不少，她却很是平和。
因为她知道，秦殊会陪着她一起，而不是像许家那群大老爷们，连上桌吃饭都得三催四请，末了还要挑剔今年的饺子那哪儿差点盐味，那哪儿皮又太厚。
光想想拳头都硬了。
皮擀出来，开始包饺子。
许曼手如削葱，纤长又灵动，比秦殊动作快不少，形状也好看许多。
而秦殊则完全暴露出短板，他做饭少，饺子更是从来没有包过。
“哎呀你这样包全是面疙瘩，都没多少馅。”许曼不由得手把手教他，“你要这样，拇指和食指中间留一个凹槽用来放馅。”
两只带着面粉的手，触碰时有着特殊的摩擦感、沙沙的粗砾感，存在感很强。
许曼登时收回手，克制不住快速揉搓碰到的位置，直到手上的面粉簌簌掉下来，她才掩饰性地拿起一张饺子皮熟练地包下一个。
“怎么了？”秦殊圈着拇指和食指比成ok的形状，中间搁了张放着肉馅的饺子皮，模样很是滑稽，可他也不敢动。
“刚刚手有点痒。”
许曼拿一张饺子皮放好肉馅摆好样式，同他演示：“喏，像这样，一按就好了。”
话音落下，一个小巧圆润的饺子就出现在她手中，好似有魔法一般！
秦殊学她依葫芦画瓢，按下去再打开手掌上却皮是皮、馅是馅，不堪入目。
看着他满手肉沫，许曼笑说：“看来也有你搞不定的东西啊。”
秦殊起身去厨房洗手，那张失败的面皮也只能魂归垃圾桶。
在熟悉的领域许曼自信很多，她手上动作飞快：“还是我来吧，我们两个人至多吃五十个饺子，我很快就能包完。”
为了不浪费粮食，大多数人也觉得何必勉强，反正有人会包他刚好落个清闲。
然秦殊却打开手机在浏览器上开始搜索：新手如何包饺子。
视频里老师一步步细致地演示着，在桌面平铺饺子皮，在中间放一个半圆形的肉馅，提住前后两面向中间捏紧再捏两个褶子然后合边，便也是个有卖相的饺子。
秦殊学得新招式，有样学样地包起来，虽说速度赶不上许曼，但也在慢慢熟练、慢慢加快。
不多时，刚擀出来的饺子皮就用完了。
看着那一个个形状乖丑却像模像样的饺子，许曼按下一丝心酸委屈：“饺子皮我来擀，你来搓圆了按剂子。”
如果有选择家人的权力，谁不想和一个情绪稳定内核强大、愿意分享敢于担当的人做亲人呢？
可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的如果。
看了眼身边的人，许曼感到无比的欣慰。
至少这样的人，终是让她遇上一个。
“来都来了，再怎样坐下来喝杯水嘛。”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去这儿还能去哪儿？人除夕晚上饭店都不开门，你吃什么喝什么，一个人孤零零的有意思？有个地方能收留我们两个难兄难弟可以了。”
声音是李肃的。
但不知道他还带了个什么人过来。
秦殊扯了纸巾擦擦手，准备过去开门婉拒。
如果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李肃想带谁来他也不拦着，但是现在家里还有个小姑娘，总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领。
“李肃。”秦殊打开门，看到来人时婉拒的话顿时卡在喉咙。
时音尴尬地打着招呼：“你好，这个、我也不是、是李肃这小子他非要……”
“时音？”许曼从秦殊身后探出脑袋来，她脸颊上还沾着点面粉，看着可爱极了。
李肃和时音同时惊呼：
“曼曼！”
“许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