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殊脚步一顿，皱着眉立刻问询：“她怎么了？”
蔡老师被他突然的严肃小小吓一跳：“没怎么啊，就问问你认不认识。”
“认识。”
见他干脆承认，蔡老师苦口婆心：“我知道青春年少、金童玉女般的人儿每天一起上下学又怎么能不心动呢？老师也年轻过，知道这种感情一旦动心，那就是海枯石烂天崩地裂的，谁来阻碍都会是你们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秦殊怔愣片刻讶异地看过来。
他在说什么？
“所以老师也不是说要你们分手来棒打鸳鸯做恶人的，只是想劝劝你们，再按捺住性子等四个月，高考完了之后想怎么恋爱，就怎么恋爱！谁也管不了你们！”
听到这里，秦殊已经明白了蔡老师这次找他过来谈话的目的。
大约是上学期许曼经常同他一起上下学，被老师看见了，过来敲打他。
“知道了老师，我以后会注意的。”
秦殊答应下来，不欲在这种事上与老师争辩，毕竟在这件事上他现在就算全身是嘴也不能说服老师相信他和小曼真的是清清白白，还不如给他个保证让他安心，也不会把事情闹大。
听了他的话蔡老师身心舒畅，和聪明的孩子对话就是轻松，不用把这些道理掰烂了碾碎了喂进去，一点就通。
“好好好，你和许曼都是又努力又聪明成绩又好的乖孩子，老师也是希望你们能考上更好的大学有更好的前程，不会害你们的。”
“嗯。”
“行了，回去吧。”
秦殊点点头从走廊出去，可是在外面逛了一圈都没找见许曼的影子，座位上也不见人。
难道又遇见胡洋那群小混混了？
走廊，蔡老师意味深长环视一圈后也离开了这里。
而旁边的休息室里，正坐着八班的班主任唐老师。
还有许曼。
放寒假之前，两个班主任坐在一起唉声叹气，两个孩子都是各自的心头肉，总不愿意把事情闹得太大太僵，最好是私下里不动声色悄悄的解决了，就怕影响学习。
于是两人一合计，还是觉得许曼更加乖巧懂事又听话，从来都是乖乖女肯定不会主动去招惹，只要让她知道男生的态度，这段早恋的苗头就绝对不会再继续。
唐老师略显做作地埋怨：“过年前蔡老师也和我说了这件事，本来说好各自找各自的学生谈话，倒是跟我们选到了一处。”
“不过你听到了也好，知道了秦殊是个什么态度，自己心里也好有个数。”
许曼嘴角的微笑马上就要抑制不住了，生生被她忍下来。
少女敏感的心思、纠结的心情、怀疑又肯定的双重折磨，终于在秦殊开口默认的这一刻尘埃落定。
——原来秦殊也是喜欢她的。
他们之间也并非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暗恋。
唐老师叹：“从你高一入校，老师就知道你是个乖孩子，尤其是你长得又漂亮学习又好，那些个男生喜欢你是很正常的，你本来就很讨人喜欢。”
“所以啊，优秀的女孩子是有权力骄矜些的，晾他四个月又怎么样？要是他连四个月都等不及，那咱们考上好大学日后有个好工作，能选择的人就更多了到时候还不看上他呢！”
许曼眼睛里闪烁着笑意：“知道了老师，我以后也会注意的。”
“对嘛，现在马上就要高考了，这可是人这一生中的大事，女孩子千万要记得什么人都没有自己的学业、事业重要。”
“嗯，我明白。”
得到肯定的答复，唐老师满意：“行了，你回座位去吧，待会儿告诉班长组织同学去阅览室抱资料。”
“好。”
许曼坐回座位，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连朱燕都忍不住凑来问：“怎么了这是？吃蜂蜜啦？”
“没有。”她勾勾嘴角，“只是觉得除夕祈愿还挺有用的，推荐给你。”
“？”
朱燕听得一头雾水，可见怎么问她也不说，只得作罢。
过了几分钟，秦殊不知道从那儿回来从她身边过道路过。
许曼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只是现在正值高考的重要阶段，不管是她还是秦殊除了认真考试这一条路，就再没有其他更好的出路了。
就像老师说的，四个月而已。
他们等得起。
此时此刻，她心里暖洋洋泛着甜蜜。
自觉两人心意相通，只等高考结束便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到时候，她就能报个远远的大学逃离许家，一起拥抱新的人生。
那样美好的场景，光想想都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彼此老师找了谈话，秦殊还没有来得及说这件事，许曼就率先表示现在学业压力大，两人不在一个班放学时间稍有出入，为了不耽搁对方以后要自己上下学。
她一向是刻苦勤奋的好孩子，秦殊表示非常理解，关于老师谈话这件事便不想透露出来让她操心。
现在得专心学习。
至此，两人算是心照不宣。
虽说中午晚上还是在一起吃饭，大多也只是在讨论学业方面的事，说一说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或者是数学最后一个选择题。
而以前许曼还有午睡的习惯，现在百日誓师就在眼前，紧张又极具压迫感的倒计时挂在黑板的旁边，她便是闭上眼睛小眯一会儿，脑子里都转着英语阅读理解。
高三的节奏和强度，也确实让人没法分出心神再去想其他的事。
每个人的桌子上都堆着做不完的试卷、看不完的错题，所有人都争分夺秒，为自己十二年的拼搏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许曼早早就申请了不在家里吃，是故每天早出晚归的，只把家里当做睡觉的宿舍，能碰见糟心事的机会少之又少。
许家虽然没像其他家庭似的给予一个高三生应该有的待遇，但对许曼来说没有打扰便是对她最好的支持。
复□□结、查漏补缺，许曼觉得有时候时间过得很慢，在这样快的学习节奏下时间的长度好似被无限拉长，漫长又难熬。
但等它真的过去时，才会发现它快得令人惊叹，抬首便是夏天。
“要高考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朱燕坐在位置上喃喃自语。
不知不觉间倒计时只剩下最后一页，也被值日生凝重地撕去。
“是啊，等高考结束，我们就都是大人了。”许曼慢慢地收拾着课桌，里面的东西已经陆陆续续搬回家去，只剩一些今天要用的书本笔记，还有水杯文具。
朱燕叹气：“也不知道是小时候好，还是长大了好。”
许曼望着窗外：“应该还是长大了更好吧。”
对面的一班放学了，走廊外吵吵嚷嚷的，偶尔还传来一两声抽泣。
想来三年同窗一朝分别，大家都是同样的不好受。
八班解散前也结结实实同班主任哭了一场，一起艰苦奋斗的日子都是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
朱燕挥手：“曼曼，我走了。后天高考顺利！”
许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好，你也是。”
走廊外，秦殊只背着个空落落的书包从教室出来，比起周围人大包小包的，他倒是格外轻装简行。
听人说他所有的书籍资料要么已经卖了废品，要么送给了高二的学弟学妹们。
好似一点也不担心高考会考砸，也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这的确是许曼认识的秦殊，所羡慕、所向往、所依恋的秦殊。
自信从容又内核强大，坚定淡然始终如一地相信自己。
想到这里她深吸口气。
再过两天就是高考，等高考结束，她也可以无所顾忌向着自己所追求的生活而努力。
“小曼回来了，来来来，吃晚饭了。”唐艳玲热情地招呼着，桌上终于有了属于她的一桌好菜。
当然了，也有许俊辉爱吃的白灼虾和许家耀爱吃的红烧肉。
许家耀也难得回来，关心到：“别紧张，当年你爸高考那会儿就是太紧张了，失掉二十来分，否则啊我就考去京市了。”
这么和蔼的语气，再加上许家耀最近容光焕发的气色，很难不怀疑胡秘书是不是已经生了，可能还生了个儿子。
“谢谢爸妈，我会努力的。”临考在即，她不想费神去思考揣测这些糟心烂事。
在最后两天，许曼终于有了来自高考生的优待，至少家里再没有什么大吵大闹，连许俊辉都不情不愿地调小了电视音量，没有打扰她。
这段时间许曼久违感受到了来自家的温暖，心情上也越发平和。
七号早晨临出发前她把脖子上的星蓝吊坠和除夕合影一起包好放在书包的夹层里。
高考要安检，这些东西她不能带在身上但也不放心留在家里，干脆放进书包寄存在考生存放点。
今天天气不算好，交警武警早早地把守在各个重要路口，每个考点也有专人提醒不要鸣笛喧闹，大家都在尽力为高考生创造良好的应考环境。
每年的六月七八号好似都要下点小雨，再加上考点并不在自己学校有些远，许曼难得奢侈了一把打车过去，刚下车就遇到了骑车过来的秦殊。
“秦殊！”她连忙打伞冲过去，“下雨怎么还骑车过来，也不怕感冒。”
秦殊甩甩头发，细碎的水珠在空中形成水雾，身上倒是没怎么湿。
“小雨，没事。”
许曼垫着脚举起伞一脸担心：“我去给你找志愿者要一杯开水，喝了也好暖暖。”
对于自己十八岁正是青春抗造的身体来说，几颗小雨秦殊觉得根本不算一回事。
但是要高考了总不能让她挂着心去考场，遂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雨伞举在两人头顶：“好，谢谢你。”
许曼果然绽放出一个舒缓微笑：“不客气哦。”
下雨天气冷，志愿者中心不仅备了热水还有感冒冲剂和姜汤，秦殊在许曼的监督下热乎乎地喝了杯，手脚也逐渐暖起来。
“走吧，预备铃响了。”
许曼点点头，挥手告别：“好，高考顺利。”
“嗯。”
秦殊目送她远去，转身去到自己考场。
第一堂考语文。
对秦殊来说高考这种大事即便过去十几年，考场上曾经做过的题和对应的答案仍然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尤其是当真实的考卷正切实拿在手里时，封尘的记忆翻涌袭来，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想起了这张试卷的所有正确答案。
广播传来声音：‘请考生开始答题’
提笔，做题。
可能是高考第一场考试让人有点紧张吧，上一世秦殊的语文并没有发挥得很好，本来有一道不该错的文言题，由于他一时想岔了主谓动宾的关系，错丢三分。
如今又到了这道题上。
秦殊的笔尖落在空白处，阅读完题目后不假思索地选了B 。
——上一世，那个他曾选错的答案。
时空因果，因缘际会。
如果秦殊想，他甚至可以创造一个高考满分的奇迹，成为每一届高考都会被拉出来反复赞颂的名人，真正做到在高考历史上名垂青史。
只是他不打算这么做，也不屑去造这个假。
这两天的考试，他把上一世的答案原原本本落在这份试卷上，考出‘秦殊’该有的真实成绩。
这是‘秦殊’应得的，也是他不该去随意打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