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晓和路云归并没有急着找段名扬算账。

    眼下人已经回来，虽然碰不到，旁人也记不得，但最起码能够确定路云归目前是安全的。

    寒假开始，两人白天时一个做题，一个处理手中文件。闲暇时讲讲这些年身边发生的大事小事，时间溜得飞快。

    接到班主任电话时，唐清晓刚好刷完一张数学试卷。

    “周老师？”

    周政：“清晓同学，老师还是建议你如果没有重大的事情，最好去参加数学集训。”

    周政苦口婆心劝道：“你别嫌老师啰嗦，2月末的数学杯大赛只有这次集训的同学才能参加。老师知道你成绩好，多拿一个奖不好吗？”

    其语气之哀怨，仿佛就差指着唐清晓鼻子问：“你为什么不想拿奖，是奖状太庸俗，还是竞赛大奖的含金量配不上你。你无情，你没有心。”

    唐清晓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为集训的事。

    放寒假前，她被叫去办公室，从周政嘴里听说了北宁省组织数学竞赛的事。

    包括北阳市在内的，共5个市，26所高中的数学特优生会参加此次竞赛，争夺奖项。

    大赛共分为“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和优秀奖”。能参加竞赛的都是学校佼佼者，目标都是为了一等奖。

    这对个人和学校来讲，都是极大的荣誉。

    但唐清晓拒绝了，原因是她准备寒假时坐飞机去国外找路云归。

    现在路云归回来了，听到周政的话，唐清晓有些犹豫。

    去还是不去呢？

    唐清晓：“我记得集训已经开始了？”

    她现在去也晚了吧。

    听出唐清晓态度不再坚定，周政心中一喜：“没事没事，咱学校自己组织的集训，你如果想来什么时候都不晚。”

    更何况才开始四天而已。

    学校将各个班级选出的数学特优生集合在一起，进行专项训练。

    训练共三周，每周会通过考试选取成绩前二十、前十名、最后选出前五名代表学校参加比赛。

    考试时间定在每周五，也就是说，如果唐清晓明天来，将会直接参加考试。

    周政想了想，觉得这不算是个事——他的得意学生，万年第一，没参加集训直接考个试怎么了！完全没问题！

    于是，得到肯定答复的周政喜滋滋挂了电话，完全忘记告诉唐清晓明天会直接考试的事实。

    路云归递给唐清晓一杯果汁：“什么事？”

    唐清晓将数学竞赛的事告诉路云归，目露歉意：“我寒假要去集训，不能陪你了。”

    想到路云归要一个人留在家，甚至连出门买东西吃饭都做不到，唐清晓有些难受。

    “瞎说什么，当然是集训比较重要。”路云归失笑道。

    唐清晓点点头。

    几天前，两人将三年来发生的事情一一讨论一番，最后发现，路云归能够重新接触物品那一天，正好是唐清晓期末成绩下发的日子。

    “虽然不确定这两者是否真的有关系，但目前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唐清晓叹气：“如果用成绩打击段名扬就能让你恢复正常，简直再好不过。”

    除非段名扬动用不知名能量，不然唐清晓非常有信心在成绩方面打败他。

    “我不是说这个。”路云归视线从唐清晓脸上移向她放在桌面的试卷：“就算没有段名扬，参加集训能够提升成绩你也要去的。还是说，我们清晓小学霸对成绩太过自信？”

    唐·从小到大一直没考过路云归·小学霸出离愤怒了：“你鄙视我？”

    路云归眼里满是促狭，口中却喊道：“冤枉啊，我只是——想检查下我们小学霸的试卷罢了。”

    他在唐清晓反应过来前伸手将试卷抽走：“诶呀，最后一道大题最后一个小问怎么没有写答案，嗯？还画了个问号？”

    因为那道题涉及到她没学过的知识点。唐清晓面无表情想，她就算再天才也不可能在高二上学期把高三奥数题解得漂漂亮亮。

    “难道你会做？”她记得路云归去国外将大部分时间花在学习企业管理上了吧，他现在的知识水平……应该在初中？

    路云归没有回答，直接拿起铅笔在几何图上划了三条辅助线。

    唐清晓瞳孔一缩。

    “好好听着，讲完一遍还不会的话——”路云归拉长声音，似笑非笑看了唐清晓一眼：“罚你今天不许吃糖。”

    第二天早晨七点半，唐清晓出现在集训教室门外。

    因为学校在放寒假，停止供暖。学校领导把参加集训的学生划分到音乐教室——这里有空调。

    九班学委高柊也在参加集训的名单里。

    此时他正握着笔，隔着两张桌子和另一名同学搭话：“曾经，我无数次来到这间教室，无一不是怀着激动且喜悦的心情。如今！我已不再是以前的我！而教室，再也带给不了我曾经的欢乐！”

    被他搭讪的正是同班的莫临。

    莫临：“……”懒得理他。

    考试八点开始。老师还没来，高柊不甘寂寞，继续骚扰莫临：“临兄，你和学神是朋友，你知道学神为什么没有参加集训吗？”

    莫临捏捏额心：“不知道。”

    这人好吵。唐清晓参不参加集训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许是昨晚睡姿太过“豪放”，早上又走得匆忙，此时高柊头顶上方的发丝张牙舞爪，衬得整个人越发滑稽。

    他一脸洞察全局的表情：“学神觉得这次竞赛太过无趣，她独孤求败却难求一败，纵观全市竟无一人是她对手。学神深感寂寞如雪，于是心灰意冷，放弃集训了。”

    高柊声音实在不算小。因为考试的缘故，每个人之间隔了两张桌子，但一共只有二十八名学生，教室本就不大，此时，半个教室的学生都听到了他的发言。

    北阳二高很少有学生没听过唐清晓的名字，但听过是一回事，真正了解又是另一回事。

    此时众人心里：学神……这么狂的吗？整个北宁省，二十六所高中的数学佼佼者，她竟然一个都看不上？

    原来这才是她缺席集训的原因？！

    虽然荒谬，但莫名有点合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刚走进教室的唐清晓发现所有人视线瞬间集中在自己身上，目光里有惊讶，有疑惑，更多还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清的意味……好像是咬牙切齿般的愤怒？

    唐清晓内心缓缓划过一个问号。

    她只是晚来了四天而已，不至于如此仇视她吧。

    丝毫不知给学神拉了波仇恨的高柊还在面向莫临滔滔不绝：“学神就是我的偶像。我佩服她不败的成绩，更臣服于她在学海中睥睨万物的气势，我——”

    莫临忍住想打人的冲动：“闭嘴，你的偶像来了。”

    “嘎？”高柊转过头，看到唐清晓正站在教室前方。只见她扫了一圈教室，然后向角落一个空位走去。

    高柊后方一个男生噗嗤笑了：“兄弟，你的学神来求败了。”

    高柊收起脸上的惊讶，回头纠正道：“瞎说什么，学神是不会败的。”

    周老师说，集训时会有老师下发各模块资料和习题，所以唐清晓什么都没拿，只拎着一根黑笔。

    她不理解为什么每个人之间要隔着两张空桌子，不过还是按照规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了。

    也许是为了互不打扰吧。

    唐清晓靠着墙，前后右坐着的都是不认识的同学。其中，右侧那个白胖的男生正对她怒目而视。

    用胖形容并不太准确。男生整体体格不属于肥胖类型，只是脸上带着明显没有随着年龄褪去的婴儿肥。

    此时他鼓着腮帮子，整张脸像极了楼下早餐店里卖的肉包。

    唐清晓觉得这人莫名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递去一个疑问的目光。

    不料，对方轻哼一声，傲娇的扭过头不看她。

    唐清晓：“……”

    她有点后悔参加集训了，这间教室气氛好诡异。

    好在很快有老师抱着一沓卷子走进来。

    是高二数学组组长，张映国。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张映国扫了圈教室，视线在唐清晓身上微微停顿几秒，很快划过：“这是学校老师自己出的题，题目很难，时间只有四十分钟，同学们把握好时间。”

    试卷下发，同学们开始答题。

    从张映国手中接过卷子时，唐清晓听到张映国轻声叮嘱道：“别紧张，你没问题的。”

    唐清晓不解，集训的老师这么体贴吗？做张练习卷有什么紧张的。

    她低头从头到尾扫了眼试卷：选择题五道，填空题五道，大题七道。

    四十分钟……这时间确实很紧。

    她眉头微皱，将所有想法清空，专心答题。

    唐清晓一旦进入学习状态就会不自觉屏蔽周边一切声音和目光。是以，她没看到教室另一边，一个饱含算计与恶意的视线缠在她身上，许久才移开。

    “系统，帮我搜题。”

    源源不断的竞赛典型题及答案解析在脑中环绕，段名扬志得意满的拿起笔，在纸上慢条斯理写了个“答”。

    这次考试过后，学神的位置该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