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莫临、商念在楼下的一番交谈唐清晓没有告诉路云归。

    说实话，唐清晓对两人隔天会记得路云归这件事并不抱期待。

    她试过太多次，失望太多次，个中滋味自己体验过了，便不想让路云归跟着难受。

    虽然路云归看起来并不介意——

    难得的休闲时光，两人去逛超市。

    路云归仗着别人看不到他，光明正大向购物车里放她不喜欢吃的蔬菜。

    “这盒胡萝卜非常新鲜，小姑娘很会选嘛。”卖菜阿姨露出欣慰的目光。

    您没发现，菜是自己掉进购物车的么？

    唐清晓瞪着路云归，却没什么办法。

    她总不能将胡萝卜掏出来还给阿姨。

    ——谢谢阿姨，但我只是想展示一下我选胡萝卜的眼光，其实我对胡萝卜半点兴趣都没有。

    这种话说出来，会被揍吧。

    唐清晓不想跟中年阿姨比武力，只能乖乖跑去结账。

    唐清晓觉得自己多余担心路云归精神状态。

    考完试的三天小短假一闪而过，很快就迎来新学期开学。

    三月初，气温乍暖还寒，走在路上的行人仍裹着羽绒服，背阴处积了许久的雪却悄悄融化。

    已经是冻人不冻水了的时节了。

    化掉的雪水在阳光下闪着光，几只麻雀迈着小短腿在空地上蹦跶，时不时低头啄一口水喝。

    一辆奔驰驶过，雪水飞溅，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唐清晓险些被四处乱飞的水点溅脏衣服。

    她摇了摇头——在校内开车速度这么快，就不怕撞到学生么？

    刚走到班级门口，便听见教室里传来熟悉的喧闹声。

    同学们正叽叽喳喳讨论什么，一个寒假未见，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题。

    商念还没有到，她向来喜欢踩着点进教室。

    唐清晓走到座位上，用干净的抹布将两人落灰的桌椅擦拭干净。

    “学神！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高柊见唐清晓来了，飞速从教室另一头跑过来。

    过完一个年，高柊似乎圆润了些，看来高家伙食不错。

    唐清晓想了想：“坏消息吧。”

    高柊悲痛道：“我们学校新转过来一位校长，姓苏，江湖人称苏魔头。之前是一高的副校长，我在一高的兄弟们都怕死她了。”

    唐清晓突然想起刚刚在校园门口看到的陌生奔驰：“怎么说？”

    校长不负责教学，按理讲，学生们应该更怕班主任吧。

    “你们在说苏枝晴么？”唐清晓前桌回过头：“我听说她曾因一个女生不小心将从校外买的饭掉到地上，弄脏地板，骂了她两个小时？”

    高柊沉重点头：“是这样的。从不尊重他人劳动成果骂到她看不起学校饭菜，不尊重学校，把女生当着众多学生的面直接骂哭了。”

    唐清晓皱眉：“让她清理干净不就行了？”

    高柊耸肩：“所以才说是坏消息啊，这个新校长情绪不太稳定。我们学校大校长退休，本以为会由老郝接替，没想到直接来了个空降兵。”

    前桌忧愁：“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喽。”

    唐清晓没觉得那么严重。

    整个高中学子那么多，她不认为自己会和大校长产生任何交集。

    “好消息是什么？”

    说到这个，高柊兴奋道：“我刚刚路过周老师办公室，听说——”

    “同学们，请回到自己位置上。”

    周政拿着一本书走进教室，他环顾四周：“看来大家寒假过得不错，都很精神嘛。”

    没有分享到消息，被迫回到座位的高柊举起手：“报告老师，假期太短，何谈不错。”

    周政拿起粉笔指了指他：“你小子胖的最多。”

    全班哄堂大笑。

    周政示意同学们安静：“开始上课前，先公布一件事。唐清晓同学、莫临同学，请到讲台前。”

    商念拉了拉唐清晓袖子：“肯定是竞赛结果出来了！”

    唐清晓点点头，和莫临一起走到讲台前，接过奖状。

    “在这次北宁省举办的数学杯高二竞赛上，我班的唐清晓同学竞赛分数98，名次第一，获一等奖。莫临同学竞赛分数92，名次17，获一等奖。同学们请多向他们学习。”

    唐清晓松了口气。

    真的是第一名。她考完试就觉得自己答得不错，总算没有辜负这段时间夜以继日的努力。

    “恭喜。”莫临低声说道。

    “同喜。”

    莫临似乎还有话想说，却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两人领完奖状各自回到座位。

    商念拿着她的奖状反复观摩：“好漂亮的奖状，上面散发着知识的光辉。”

    唐清晓失笑：“你领过的奖状不比我少。”

    这句话是真的。

    商念虽然是个学渣，但她在美术上颇有天赋，在多次与美术相关的大赛上斩获大大小小奖状无数。

    商父商母也是因此同意她成为美术生，走美术的路子。

    想想父母惋惜的目光，商念有些惆怅：“但是在大多数人眼里，一百张美术奖状也抵不过一张竞赛奖。”

    唐清晓将奖状随意夹在练习册里。

    “为什么要在意大多数人看法？”唐清晓一本正经道：“你是独立的个体，会思考，有感情，你只应为自己而活。”

    商念一怔，随后笑了：“你说得对。”

    经历过高压集训，普通的课堂显得格外和蔼可亲。

    上午时光转瞬即逝。

    中午放学，唐清晓与商念莫临一同去校外“外婆家”面馆吃饭。

    “终于开学了，我超想吃这家手擀面。”商念猛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可惜学生不开学，他们家就不开门。”

    莫临嫌弃道：“嘴巴沾到酱了。”

    他抬手抽出一张纸巾，自然而然替商念将酱料擦去。

    商念：“你真像个事儿逼。”

    莫临冷笑：“总比你邋遢鬼强。”

    唐清晓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奇怪，这两人之间怎么有一种外人插不进去的气场？

    这不怪唐清晓迟钝，而是这两人都忘记告诉唐清晓他们已经在一起的事了。

    所以在唐清晓心里，这两人是纯友情。

    三人吃完饭，一起向校内走。

    此时离下午上课时间还早，三人走得慢悠悠，全当饭后散步。

    午后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令人提不起劲。商念一手挽着唐清晓，一手拉着莫临，借着两个人的力慢吞吞向前走。

    “过段日子，我和商念想去你家一趟。”

    唐清晓侧头：“嗯？”

    他们之前来自己家也没有报备过啊。

    “我们想和你，还有路云归好好谈一谈。”

    唐清晓瞳孔倏地睁大：“你们还记得——”

    “卧槽，莫临！别进去，快他妈跑啊！”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看到一个男生从校门口玩命跑过来，拽住莫临向校园反方向跑去。

    “嘿！赵鑫这小子疯啦！”商念被狠狠撞了一下，有点生气：“他干什么啊？”

    唐清晓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她看到不远处校门口站着一个长卷发中年女人，她身边还跟着两个学校保安。

    而周围正向学校里面走的学生，正将目光落在她和商念身上。

    唐清晓喃喃道：“我们好像被盯上了。”

    话音未落，卷发女人尖利喊声传来：“门卫把她们两个给我带进保安室！小兔崽子，敢早恋，还敢喊人盯梢！”

    唐清晓面露迷茫，商念却白了脸，苦笑：“完了清晓，我好像拖累你了。”

    什么情况？

    唐清晓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吃完饭回到学校，会在校门口被保安当着众学生的面关押犯人一样带进保安室。

    商念被关在门外。

    保安室里坐着刚刚站在校门口的长卷发女人。她面容严肃，嘴唇崩得很紧，一身灰色长棉袄衬得整个人更冷几分。

    苏枝晴将手提包放在桌上，抱着肩膀，冷声道：“说吧。”

    唐清晓：？

    唐清晓不解：“这位…女士，您将我叫到保安室有什么事情吗？”

    我现在还蒙着呢你让我说什么。

    苏枝晴脸色微沉：“我是你们的新任校长。”

    果然。唐清晓暗道倒霉。

    她其实猜出这个女人身份了，毕竟看她的气势不是老师就是领导，但她从未见过她。

    一个素未谋面且有权调动保安的领导，可不就是今天早晨据说新调来的、精神不太稳定的苏校长么？

    唐清晓觉得脸疼。早上刚觉得苏校长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中午就被人堵在校门口。

    唐清晓叹了口气：“苏校长好，请问您想让我说什么？”

    苏枝晴：“门外那个女生和你什么关系。”

    商念？

    唐清晓一愣：“我朋友。”

    苏枝晴：“你朋友早恋你不知道？”

    这下唐清晓是彻底懵了：“早恋？和谁早恋？”

    苏枝晴用力拍了下桌子，怒道：“你还敢和我装蒜！刚刚从校门口跑出去通风报信的男生是你们班的吧？被他拽走的另一个男生你敢说不认识？！”

    唐清晓回过神：“您说莫临是商念的早恋对象？您怕是搞错了，我们是好朋友，彼此都认识五六年了。”

    苏枝晴大怒：“你在质疑我的眼神？谁家普通朋友会拉着手走路！”

    唐清晓不解：“刚刚我们三个一起拉着手，您怎么不怀疑我们三角恋呢。”

    “放肆！”苏枝晴指着唐清晓鼻尖：“你哪个班级的！叫什么名字！信不信我让你停课回家写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