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苏清楣一回去就迫不及待地抢占卫生间，为的就是快点把身上这条裙子扒下来。
本以为穿上了最喜欢的天蓝色，谁知道会遇到撞衫这样的尴尬，而且还是那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这件是假货。
最难受的还是白景深转弯抹角问唐殊的那句话——
“你喜欢的女生不会是穿着蓝色裙子的吧？”
此时，花洒的水喷涌而下，直接把她浇了个透彻，水微微凉，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绞尽脑汁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唐殊到底是怎么回答的。
可越费劲越记不起来了，只觉得脑袋嗡嗡个不停。
十五分钟后，浴室的水声停了。
打开门时，伴随着一阵淡淡的水汽涌出，扑面而来的玉兰花香直钻鼻孔。
水汽消散，才见着浴室门口对面墙依靠着一个慵懒的英俊少年，唐殊微微启唇：“你终于洗完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苏清楣被吓了一激灵，手忙脚乱地拢了拢身上单薄的睡衣。
“我敲你几次门了，你硬是没听见。”唐殊不慢不紧地说道。
敲门？！
她明明在洗澡，这人为什么要敲她的门？
苏清楣的耳根霎时间红了一片：“我在洗澡，你敲什么门。”
唐殊古怪地打量着她，视线游弋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你没开热水器，你知道吗？”
“额……”苏清楣涨了张口，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猛然想起，好像水温确实上不去，任凭她怎么往热水区扭，都还是稳稳的，一点儿热的感觉都没有。
“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洗完啦。”苏清楣小声骂了一句。
“是我不想说吗……”唐殊无奈地笑了笑。
他还是经过阳台的时候，发现浴室外的热水器没亮灯才发现了，于是转头就敲浴室门去了，谁知苏清楣却一点儿没听见。
两人沉默了两秒，就在苏清楣想动身回房间的时候，唐殊又忽然发话：“一冷一热的，你小心感冒了。”
“知道了，”苏清楣垂了垂眼，没直接看他，“谢谢。”
说完，她转身就进了房间。
-
高考完的第二天，苏清楣一觉睡到了中午。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脑子里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回忆起昨晚聚餐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翻了个身。
就在这时，手机没来由地震动了起来。
-文宝宝：早呀~今天逛街吗？
-文宝宝：诶，你还没起床吗？十点多了诶~
-文宝宝：回信息呀，你怎么失联啦！
文宝宝拍了拍你。
-文宝宝：……
一连好几条都是文瑾的消息。
-清清子：刚刚醒，不好意思啊文文[捂脸]
-文宝宝：你真挺能睡的[狗头]
-文宝宝：怎么样昨天晚上，还顺利吗？
-清清子：[叹气]
-清清子：别问了。
-文宝宝：不会吧？！学霸不给面子？但我觉得你条件挺好的。
-清清子：算是吧……
-文宝宝：这么扎心吗？[捂脸]
“扎心啊，老铁……”苏清楣抱着手机自言自语道，脑子里一闪而过都是唐殊和李思甜一起相处的画面。
想起两人在校运会的时候一起给班级的方阵举牌，那时候唐殊还专门跑一趟给李思甜取外套；想起两人参加“二人三足”的比赛，还被人拍下照片，至今还挂在学校的荣誉墙上；想起两人一起被分到重中之重的“小班”，上冲刺班的课程……
他们确实是“配一脸”，无论是成绩还是长相。
越想越揪心，越是确认两人的“默契”，越是觉得自己对唐殊的喜欢上不了台面。
她的喜欢，就像是给唐殊写了一封委婉的情书，可唐殊好像永远不会回信，甚至都不会拆封查看。
最后，只有她自己知道。
苏清楣又翻了一个身，心想，可他不断鼓励自己去上首都的大学又是为了什么……
这时，文瑾又发过来消息了。
-文宝宝：你问了他吗，是他亲口说不喜欢你的吗？
-清清子：那倒没有……我还要点脸的好吗。
-文宝宝：那你怎么知道？
-清清子：他好像有别的喜欢的人了，还是跟我同一个班的。
-文宝宝：其实，我觉得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的话，可以亲口问一下……
“亲口问？！”苏清楣不敢相信文瑾竟然给她支这样的招。
可很快，对话框又顶上去一条消息。
-文宝宝：但以我对你的了解，我觉得你不会问他的。
-文宝宝：你就闷骚吧。
“……”苏清楣本还想打字过去反驳两句，可又怂兮兮地把打出来的字一个个删掉了。
文瑾说的对，她就是这样又闷又怂。
过了好一会儿，随着手机震动，沉默的对话框又冒出一条新的消息。
-文宝宝：但我觉得，既然你喜欢人家的话，问一下他也未尝不可。
-清清子：让我想想吧……
-
当天下午，高三的同学们回校开毕业典礼。
所谓的毕业典礼，其实还不如“百日誓师大会”来得隆重，就那几个校领导和老师上去讲了些话就结束了。
本来还有个颁发“优秀毕业生”和“优秀教师”的环节，可由于相当一部分老师去高考阅卷了，还有些个学生请假，导致最后直接取消了这部分，毕业典礼也就草草结束了。
学生们还是像往常一样挪回教室。
“没想到高中的毕业典礼这么草率。”苏清楣一回到教室就忍不住吐槽。
“去年的时候，我参加的也是这样。”廖慧琪跟着搭腔。
对哦，苏清楣猛然记起慧琪是个复读生，这无聊的毕业典礼她参加过两回了。
“就是，一点儿仪式感都没有，好歹也是完成了人生的一个重要阶段嘛。”一向嘴甜的李思甜竟然也加入了吐槽。
“诶，不过我听人说，大学的毕业典礼很有仪式感！”刘瀚宇不知什么时候又探个脑袋进来加入聊天。
“老刘，怎么又是你。”苏清楣看着他弓着身子强行加入聊天的样子，十分滑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隐隐发现好像有李思甜的地方，就会有刘瀚宇。
“大学啊？”廖慧琪轻叹了一口气，“都不知道能上什么大学。”
就在这时，教室的吵闹声戛然而止，众人警觉地看向讲台，果不其然，杨芳进来了。
这一见到班主任就闭嘴的反应，都成肌肉记忆了。
“好啦，大家别紧张，我就说两个事。”杨芳一改平时凶神恶煞的模样，说话变得温柔了不少。
“首先，现在发下去的信封是高考志愿填报的密码，每个人都有一份，每个人的都不一样，三周后出成绩你们填报志愿，要输入这个密码才能提交成功……志愿的话，你们可以自己在家填，也可以到学校的机房填，到时候我会在群里再通知。”杨芳一字一句地叮嘱道。
“第二件事，大家刚刚也看到了，各种原因吧，没有在大会上颁奖，但奖状现在已经拿在我手上了，”杨芳说着，抬手扬了扬手中的那叠薄薄的纸，“优秀毕业生，全年级十个，咱们班占了六个，可喜可贺！”
“哇！”
“六个！”
“天啊，不会有我吧！”
“……”
班上顿时沸腾了起来。
苏清楣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杨芳的手，这该死的胜负欲，有那么一瞬间让她幻想自己能得。
可这念头一冒出来，她又立马掐灭了，她在三班连前五都没进过，能获奖才怪呢。
“念到名字的同学上台领奖，其他同学给点掌声好吗。”杨芳接着说道。
话音未落，班上四处就起了猜测：“盲猜一个唐殊！学神！”
“对！”
“盲猜李思甜，学霸！”
“绝了，这俩人简直是‘神雕侠侣’！”
“安静！”杨芳吼了一声。
“先说一下咱们这个评奖的依据，首先是成绩最拔尖的同学，唐殊，李思甜，白景深！恭喜三位！”杨芳说道。
掌声雷鸣般响起，这三人得奖众人都意料之内。
苏清楣眼巴巴地望着后座那两人同时起身，然后一前一后地上讲台领奖，心里五味杂陈。
她站在唐殊身边，确实差了点儿，李思甜就刚刚好。
“好，接下来是咱们班的刘洋同学，代表学校参加市田径比赛，恭喜刘洋！”杨芳接着颁奖。
“特长生”占一个名额，也无可厚非。
掌声依旧热烈。
“再有，咱们班的郭鑫同学，高考前参加了国家飞行员体检，也是咱们学校唯一一个体测通过的，只要上一本线就可以提前批录取成为军队的飞行员，是十分光荣的，恭喜林勇！”杨芳接着说道。
“哇！鑫哥你好厉害！”刘瀚宇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以后要开战斗机啦！”
“哇，好羡慕！”
“好厉害！”
郭鑫憨厚老实，接过奖状的时候，还连连道谢。
一阵又一阵掌声和欢呼声后，班级又很快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在等着杨芳颁发最后一个名额。
杨芳也不着急，清了清嗓子，语气不慢不紧：“那最后一个优秀毕业生是谁呢？”
“不会是我吧？”刘瀚宇接梗。
“那肯定不是你。”杨芳回得也很快。
“哈哈哈……”底下笑成了一片。
“我以前总是强调成绩，逼着大家不放松，可其实老师心里还是认为，一个人的品德和作风是最可贵的，有这么一位同学，在去年的校运会宣传板报，拍摄，班级组织上做了很多工作，后来在有同学逃课的时候，替我把他抓回来，有同学需要换位的时候，也义不容辞地答应……”
“其实这些老师都看在眼里，也许以后你们到社会上，对别人好、对别人友善，不会有人给你颁奖，但至少在我这里，我希望这样的人不被忽略，”杨芳稍加停顿，“优秀毕业生颁给苏清楣同学。”
极大的意外和极大的惊喜糅杂，让她不知作何神情。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获奖了。
她紧张到僵硬地上去领了奖状，回到座位的时候，心脏还砰砰跳个不停。
杨芳还在台上滔滔不绝，她时不时低头偷看奖状。
烫金字写得一清二楚，优秀毕业生，她的好，原来有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