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唐殊的话说完，电梯门也打开了。
踏出电梯的那一刻，苏清楣有一种错觉——
电梯里和电梯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以至于她担心刚刚唐殊说的话只是她这些年来幻觉的具象化，并不是真实的。
可刚一有这个念头，耳边又再次响起唐殊低柔的嗓音：“清楣，你别有压力，刚刚的问题，你若是不愿意回答，也可以不回答，但如果你愿意考虑一下的话，我会一直等你。”
这句话就像一把“降落伞”，让她无处安放的“心乱”终于得以平稳落地。
是真的，刚刚唐殊问的那句“可不可以喜欢她”，也是真的。
意料之外的表白本该是极大的惊喜，她却没有预想那样欣喜若狂，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可唐殊说会等她的答案，又像是给了她一份待拆开的礼物。
苏清楣恍惚了一路，直到做到车子的副驾驶上，才缓过神来。
她清了清嗓子，唐殊立马关切地看向她，随后，她缓缓说道：“你刚刚的问题，我决定考虑一下。”
唐殊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了久违的笑意，他从来不是不喜欢笑，只是没有遇到特定的人而已。
“好，我等你。”唐殊轻轻地应了一声。
明明什么都没有答应，他却莫名地开心，放在方向盘上双手的手指还忍不住轻快地点了点。
车子驶离昏暗的停车场，见到日光的时候，苏清楣竟然发现今年的盛夏像高中毕业那年一样热烈。
停车场出口的那条林荫道，两旁的树木枝叶相连，青葱和墨绿混在一起，野花与野草相接，像极了曾经一中校园。
时隔七年，她好像又听到蝉鸣了。
忽然，耳边猝不及防传来唐殊的声音：“对了，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呀？”苏清楣看着窗外，但心思并不在窗外。
“刚刚那个问题，”唐殊顿了顿，“你要考虑多久呀？”
“嗯……”苏清楣故意拉长语调，吊足胃口，然后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这说不准呢，三五七天，一周两周，一个月啥的，都有可能。”
唐殊：“……”
随后，一阵轻笑传来，唐殊说道：“你这还确实没个准儿。”
“怎么，”苏清楣转过头去看他，“你好像有意见？”
“没有。”唐殊回答得很干脆。
“不敢。”他又补了一句。
-
苏清楣一回到家就甩掉了背包，助跑了两步，随后一头扎进了柔软的沙发里，脚跟还在后头扑腾个不停。
“他竟然向我表白了！他表白了！”苏清楣小声又激动地自言自语。
她想过无数种与唐殊“做个了结”的方式，要么她偷偷喜欢一辈子，要么她主动说出来，但唯独没有预想到今天这种——
唐殊竟然主动向她表白了！
这还不够，还哀求她考虑一下，会一直等她的答复。
颇有种每天都抱着不会中奖的态度买彩票，可突然有一天中了大奖的感觉。
意料之外，她欣喜若狂。
而后，她翻了个身，整个人斜躺在了沙发上，还跷起了二郎腿，伸手摸索到了小皮包，掏出手机。
此等大事，她要先向文瑾汇报。
她很快就找到了文瑾的聊天对话框，洋洋洒洒地打了一段“小作文”，而后觉得还是无法表达她此刻的情绪，于是她又默默把这段话删掉。
半分钟后，正在午睡的文瑾收到了来自她全世界最好的朋友的来电。
文瑾迷迷糊糊地从床头柜面上摸到手机，本能地骂了一句“谁那么烦人”，正要挂断，但定睛一看，是苏清楣，最后又无奈地接起。
“喂……”接通电话时，文瑾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而苏清楣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大喊了一声：“文文！”
文瑾深吸一口气，懒洋洋地回了一句：“老妹儿，我在睡午觉，你晓得不……”
“啊！”苏清楣猛然醒悟，文瑾是有睡午觉的习惯的，“不好意思啊，文文，我太激动了，我忘了你要午睡，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文瑾只说了前半句，而隐藏的后半句是开心到堂而皇之打扰我睡觉。
“唐殊给我表白了，”苏清楣说得很直接，“就在刚刚。”
“噢……”文瑾的声音还是懒懒的。
然而，两秒钟后——
“什么？！”文瑾一下就清醒过来了，“你说什么？！”
“唐殊，给我表白啦！”苏清楣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你、清清子你、真的吗？！”文瑾好像比她还要激动，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真的，就在刚刚，在医院的电梯里！”苏清楣也像个疯子一样对着电话大喊。
“啊啊啊啊！”电话那头出来了文瑾如同土拨鼠一样的尖叫。
两人激动了好一会儿，平伏下来的时候，文瑾的困意已经被完全扫干净了，剩下的只有八卦没听完的强烈好奇心。
“快给我说说过程！”文瑾急切地催促道，“我要细节，细节，detail，OK？快说！”
“额，就是，今天他说有个临床试验可以送一台护眼仪，但要去医院做检查，然后我就去了。”苏清楣起了头。
电话那头已经等不及了：“说重点，说重点！”
“然后在医院里遇到了一个不太想见到的老同学，就是李思甜，你还记得吗？”苏清楣又说。
“记得！”文瑾稍加停顿，“好像越来越有趣了，竟然还有其他人，然后呢？”
“然后李思甜一直想拉着我俩吃饭，最后唐殊没给面子，拉着我就走了，然后一进电梯，他就突然表白了。”苏清楣美滋滋地说着。
文瑾听得一阵蹙眉，止不住问：“就这样？”
“对啊。”苏清楣应道。
“不是，你真是理科生思维，怎么这样一件事情，被你说得如此程序化。”文瑾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哪有……”
“所以呢，”文瑾接着追问，“你答应他了吗？”
“没有，我说回去考虑一下。”苏清楣说道。
此言一出，电话那头传来了文瑾不怀好意的笑声：“可以啊，清清子，你都会欲情故纵了。”
“不是！”苏清楣一下从沙发坐了起来，“是那时候我有点惊到了，脑子没转过来。”
“不过这样也挺好，你小心翼翼追逐了他这么久，让他也追你一会儿呗。”文瑾说道。
听到这句话，苏清楣沉默了片刻。
而后，两人又扯了好一会儿，挂断电话的时候，苏清楣才发现原来跟文瑾聊了快一个小时了。
似乎每次和文瑾聊天，都会聊着聊着忘了时间。
就在她要放下手机的时候，屏幕上猝不及防地闪过一条消息——
-唐殊：你回到家了吧？[探头]
-清清子：早就回到了~
-唐殊：你要好好考虑哦[送花]，千万不要受到别人的不良影响。
-清清子：OK~
这句回过去后，苏清楣又忍不住捂嘴笑了笑，唐殊说的话怎么有种小孩子要讨好大人的感觉。
这么想着，对话框上方又飘过来一条消息——
-唐殊：其实我周末都挺有空的~
-清清子：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唐殊：你今天不是说还没拿到驾照嘛，我可以陪你去训练场~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不小心又让清清子出糗了。
-清清子：我有自己的教练，谢谢[微笑]
-唐殊：方不方便问一下你，你报的是哪种培训班？哪个驾校呀？
-清清子：一个教练，四个学生。光明驾校~
-唐殊：四个都没过呀？那这教练有问题。[托下巴]
-清清子：并没有，只有我没过，其他三个学生换了好几轮了……[捂脸]
敢情苏清楣都成最强陪练了，身边的学员换了一批又一批，她依旧坚定地卡在科目二。
-唐殊：你一般什么时候练车？
-清清子：明天下午就有练习课。
-
第二天下午，苏清楣还是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光明驾校里。
此时，教练嘴里叼着半根烟头，看见最早到驾校的苏清楣，不禁叹了一口气：“小清来啦，这么早。”
说着，教练转头就跟旁边的另一个教练调侃道：“看看，咱驾校最勤奋的学员，小清。”
苏清楣脸上一阵尴尬，这在某一瞬间，仿佛被打上了引号。
两人掰扯了十几分钟，这个场子还是只有苏清楣一个人，她有些不解，转头问教练：“老师，其他三个学员呢？”
“他们仨今天考科三呀。”教练掐灭了烟，随后精准地投到了垃圾桶里。
苏清楣倒吸一口气，科三啊……她连科二都还没过呢。
羡慕这个词她已经不想多说了。
这时，教练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情绪颇为复杂，说道：“小清，没事儿，咱们可以努力一把，争取今年能把科目二考下来。”
说着，他催促苏清楣上练习车去。
就这样，教练坐在副驾驶，苏清楣带着他兜了两圈，改错的地方还是错，没错的地方偶尔也出了错。
教练长叹一口气，抬手扶额：“我说小清啊，你也不是笨的姑娘，怎么这个车就是开不好呢……”
就在这时，车缓缓停在了出发点的位置，忽然，两人发现那地方多了一个人。
极其英俊的青年出现在泛着尘土的练习场内，格外出挑。
只见唐殊矮下身子，冲着副驾驶的教练微微一笑，说道：“不好意思，我跟她一起的。”
说着他看向了苏清楣的方向。
教练立马心领神会：“哦，小清啊，你男朋友来看你练车了。”
男朋友？苏清楣猛地回头。
没来得及解释，教练又来了一句：“小伙子，你有驾照没？”
“有。”
“教练，您先歇会儿，我陪她练吧？”唐殊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