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兵

    空空的西山校场上,只有寒魏彰一人配着寒雨剑,巡查完了整个校场,这里无论是练兵之处还是屋棚都是破烂的,刀兵粮食更是一点都没有。

    除了破败的桌案上,拿来的簿子和笔是空白如新,寒魏彰翻了翻这空白如新的簿子,提上了天乾,和自己的名字。

    他提笔,想起了更多的名字,也想来了更多只要一想到这些名字,就能浮现在脑海里的音容。

    寒魏彰笑了笑,可笑容转瞬有些凝滞,随后又变为了苦笑。

    他放下簿子,走出了校场,有些无聊的看向日暮的天色,忍不住想着天色要是黑的快一些就好了。

    他正想着,天边一抹小小的黑点。

    “小鸣?!!”

    嘹亮的鹰鸣,从天边响彻校场,到了校场上空,寒魏彰这才看清,这只鹰比小鸣小了些,但是那品种分明也是天机玄鹰。

    那黑鹰划过,朝校场后方的山上一声鸣啼。

    寒魏彰跟着那压低空飞翔的鹰,到了校场荒草丛生的后方。

    这抬眼一看,连绵深山的幽山燃起了星星点点的蓝色幽冥鬼火。那不可能走出的幽冥鬼山,被这白日蓝火点燃和照亮。

    顺着鬼火而下,幽山的另外一边,泄洪似的涌来一股奔逃的人。随着这鬼火之后的是逐渐赶来的跳动的火把红色,响彻幽山内外的天机出兵追击的号角。

    能带着众人奔逃,能用鹰哨召唤天机玄鹰来给自己报信,这样的人也没有别人了。

    他来不及细看,拔出寒雨剑,砍断了早已荒废草草围住的栅栏,开出一片门来。

    顺势扶了一把第一个几乎是全身湿泠泥泞的人,问道:

    “出什么事了?”

    那人被扶起,看见面前的寒魏彰和校场竟是一下又扑通失力跪了下来,就是拽都拽不住。

    他大哭嚎啕哭喊道:

    “公主让我们来投天乾!!”

    随着这一声哭喊,那奔逃的洪流就是更加的汹涌了,就是军旅出生的寒魏彰,都有些惊讶于这些人在山上几乎如履平地的奔逃速度。

    寒魏彰闻言,却并没有在密密的人群中,看见他意料之中的人。

    能突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的人也就只有莫涟江了。

    可是,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刑部?

    寒魏彰无奈,一把拎起那人,让开往校场后的路,道:

    “让人去校场上等。”

    说罢,朝人流的最后方跑去。

    “邺大人,待会……待会见到将军……,就说咱们是……。哎呀!”

    莫涟江故意跑得慢,邺朔是眼看着寒魏彰匆匆赶来一把眼疾手快的捞起差点滑了栽进泥泞的莫涟江,忍了又忍才憋了笑。

    “你们是怎么?”

    寒魏彰没好气接话道,这两个活宝但凡凑在一起,就尽是给他惹事。

    “偶遇。”

    不用莫涟江通气,邺朔已经对答入流回道。

    寒魏彰显然是对这两人气不起来,他顺着捞人的腰间,从中间把人给提溜了起来,倒是再也没让莫涟江脚沾过地。

    “将军,我好歹也是个公主,你至少用公主抱给我留点面子。”

    邺朔缓和道:

    “公主,前面就是校场了,你就别挑姿势了。”

    “闭嘴。”

    “闭嘴。”

    这次倒是寒魏彰和莫涟江两人异口同声道。

    邺朔讪讪的笑了笑,切了一声,沾了泥水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走在了两人身前,片刻不等的朝前方的校场走去。

    可是说归说,闹归闹,等到了校场的篱墙外,寒魏彰还是把她放了下来。

    莫涟江擦了一把脸上的泥,不等寒魏彰开口,就赔笑道: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都是邺大人惹得祸。”

    “嘿?!!”

    邺朔正拧着浸透了半身衣服的泥水,对上莫涟江催着他去解释的眼神。

    他无语,道:“邺某从随州流落至此,被那些混蛋天坤捉到了幽山关了起来,那鬼地方关了太多人。

    邺某逃出去,找到公主,让她帮忙救救大家,这不正好赶上将军在此招兵,我们就来投奔了,投天乾总比一直被关着好。”

    莫涟江闻言,连连点头附和道:

    “巧了,这不是。”

    活脱脱一个捧哏一个逗哏。

    寒魏彰微微皱起眉,问邺朔道:“那你为何不直接来找我?”

    他对邺朔把莫涟江拖下水,有些不悦。

    闻言,邺朔擦了一把脸,心想着寒魏彰能陪在莫涟江这样的人身边,能号令天乾,也并非是那么好唬弄的有勇无谋之辈。

    只是,他找莫涟江自然还有真假名单的事情。

    救这些人为顺手,而让莫涟江下定决心,真正查处那些天机蛀蠹才是他的目的。

    可这样的话,他倒是也不能和寒魏彰说明白了,毕竟,他借军粮案嫁祸朝中大皇子一党的事情怎么说都是对不起天乾了。

    “他在找你的路上,正巧被我碰上了,那我能袖手吗?正好刑部闷的很,我也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邺朔还没回话,莫涟江已经抢先一步替他回道。

    她眼神带笑,柔柔和和的无辜,半真半假的倒是真的惦念他。

    邺朔觉得他此时站着就有些不和时宜了,他也怕寒魏彰再追问,瞬间看着局势,就往校场内脚底抹油的一边走一边道:

    “邺某去数数人了。”

    寒魏彰没有管他,伸手给面前的莫涟江擦了头发上还在滴的泥水。

    “幽山的路不好走吧。”

    莫涟江看着他愣了一会,她在脑海里想了许多他有可能会说的话,可这一句却是意料之外。

    她低头,看着浑身没有一处干净的忽然眼眶和鼻翼发酸,面前的人伸出手,也不顾她是不是浑身脏污,轻轻的抱了抱。

    天色近黄昏,与始终不见天日的幽山交接成一明一暗的奇景。随后,幽山的黑暗逐渐倾袭,盖完了整个天边。

    天已经完全黑了。

    莫涟江看着校场外,重新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的方向。眼神一下镇定了下来。

    她重新站好,有些紧张的抬头看着寒魏彰,道:

    “来了。”

    吴芒看着前面的黑压压的校场,从己方的火把照亮过去的微弱的光中,能看出站着不少人。

    可就是不少人,就是没有一人说话,静悄悄的,竟是在躲他们。

    他皱着眉,一张肉理纵横的脸上,显露出些不屑和鄙夷的看着校场入门处,飘着的天乾旗帜。

    他抬起手,朝身后带着的天坤军兵道:

    “进去捉匪,有奔逃违抗者,杀。”

    话音刚落,一人从黑影中走出。单是那挺拔颀长的剪影,就不容人忽视。

    “匪?谁是匪?”

    寒魏彰从校场中走出,正站在了校场门口和天乾旗帜之下。

    此人此话一出,即便是得了吴芒军令的天坤兵也不敢动了片刻分毫。

    他们看着从黑暗中走到火光下的那人。同样被惊得鸦雀无声,动也不敢动。

    吴芒此前在大朝会上见过寒魏彰,可再一看,还是被这样惊人的姿容震了片刻。

    片刻之后,吴芒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声,脸色也板肃了起来。

    “寒将军,末将天坤吴芒,奉命来捉拿幽山乱匪。还望寒将军,配合。”

    此话一出,校场内的黑影晃了晃,似有什么要□□而出,但是火光前只要有这个人站着就压制得住。

    “既然他们来了天乾招兵的校场,那便是天乾的人,他们都有天乾军籍在,何来乱匪一说?

    按照吴将军的意思说来天乾是乱匪?”

    “寒将军!”

    吴芒拔刀,趾高气昂的喝斥道:

    “任礼上闹事袭击的流匪还没有查清楚,也许就藏在他们当中,匪就是匪,兵就是兵。

    这里是天都,不是你们边关,天乾无人,也不能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听完这番话,邺朔明里暗里的看了看旁边的莫涟江,看戏似的,小声揶揄道:

    “寒将军除了以色侍人下作了点……。”

    莫涟江闻言掐了一把邺朔,瞪了他一眼,硬是让邺朔把唉唉声咽了下去,不要破坏了氛围做了出头鸟。拉着他离开了看热闹的地方。

    “天乾无人?”

    寒魏彰闻言,眉头就是皱都没有皱,他甚至没有抽出配着的寒雨剑,声音平静道:

    “对你,一人足矣。”

    说罢,看向了面前气势魁梧的吴芒,虽然面色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吴芒闻言大怒,若是他眼神或者神态稍稍有些倨傲和得意,他兴许还不会那么生气,可就是这样的平静的说完,才更让吴芒愤怒。

    虽然吴炎一开始给天乾的印象并不好,但是天坤能镇守天都皇室,却也并非全是无用无能之人。

    “寒将军!!请教!”

    吴芒一抱拳,抽出了佩刀,双手握刀已然开势。

    寒魏彰还没回答是应下还是不应下。

    面前刀光一闪,刀影已至握剑的身侧。

    无论是吴芒身后带来的天坤,还是此时站在天乾校场上的流民,似乎听见了有人惊呼,可实际上是屏住呼吸的诡异的无声。

    吴芒心中得意,冷笑声差点从咬紧的牙关中流出,年纪轻轻,不过靠着祖辈留下的天乾军队骁勇,才能得此军功。

    自身实力也不怎么样,他才第一势的起刀就连寒雨剑都反应不过来拔。

    吴芒这一起刀本还想见识见识这把神剑。

    只见寒魏彰依旧满脸平静的站着,刀影浮动了他鬓边的发,可下一秒,他一个闪身整个人出现在了吴芒的身后,一把握住了吴芒握刀的手腕,不过是一发力的事,折了吴芒的手腕。

    吴芒在吃疼中握不稳手中的刀,刀柄落下,却在寒魏彰松开的吴芒的手腕中一转,转到了寒魏彰手中。

    随后,他另一手,直接是单手中托起了吴芒,过肩摔在了校场远处的天坤脚下。

    吴芒被那一摔,整个人似乎是从后背肩胛逐渐裂到了全身,头盔震的脑子嗡鸣,他瞪大眼睛看着漆黑的夜空,就是连喊疼和哼哼都梗住了。

    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夺了刀兵,摔在了地上,毫无还手之力。

    四周随着一声麻袋撞地得沉闷结实的摔掼之声,周围的天坤倒是替吴芒喊了一声,被吓得连连后退。

    吴芒这才反应过来在地上颤抖了起来。

    那面上,眼色里,只写满了“不可能”。

    先不说空手夺兵了,就是他穿戴轻甲近二百的体重,怎么可能会被人单手举起来?!!扔出几步之远?!!

    寒魏彰低头,淡淡的看向吴芒,浅浅抱手,回道:

    “受教。”

    他把夺下的刀,插在了校场的入门处,再次道:“诸位请回吧。”

    终于,天坤兵丁中有几个眼力见的连忙上前,七手八脚的把吴芒架了起来,不过一势的功夫,他已经没了方才的气势,就是正眼都不敢看寒魏彰。

    他哆嗦道:

    “我等……我等奉太子殿下之命……。寒将军此举……。”

    这时候,不知校场内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

    “神佑天乾!”

    随后,群情激昂,滔天灭地的宣泄般的欢呼,汹涌而来。

    “神佑天乾!”

    莫涟江和邺朔正走在人群中,一一拿着军籍名册一一问着每个人的名字。

    他们没有时间看一看前场的热闹,却在此时看到身边人近乎热泪盈眶的愤怒,骄傲,朝面前来捉人的天坤道。

    邺朔看着莫涟江嘴角轻轻又平常的扬起。

    他也忍不住笑了笑。

    这次倒是还没等邺朔开口吐槽,她写着,对身旁的邺朔不无埋怨道:

    “将军这个人啊,就喜欢装,我都和他说过装也要有个限度了。他也不怕得罪人。”

    邺朔笑得越发肆意,只是淹没在这铺天盖地的高呼中,根本听不见他一人那狂放的笑声。

    情势已然如此,别说吴芒了,就是天坤都被吓的腿软了。硬着头皮,就是连声狠话都没有放,就前队变后队的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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