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

    静和郡主与张世子张怀安独处了大半个时辰,待分开时,却见二位的同伴一个归家去了,一个失了魂。

    “你与谢姑娘……误会了?”张怀安试探着问道。

    静和郡主也有些紧张,人是她叫来的,昭昭平日云淡风轻,脾气极好,如今却不发一言地离开,总该有个缘由。

    平日总坦荡直言的王修尧,此时却一反常态,问了半晌,坚决闭口不言发生了何事。

    静和郡主与张怀安对视一眼,皆是一头雾水。

    无法,二人只好暂且放下,道别过后,各自打道回府,待日后再问清楚。

    张怀安从未见过王修尧如此模样。

    他这表弟早失怙恃,自幼同他一起长大,一直是直白坦荡,举止有度的,今日却如此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

    张怀安缓缓踱在后面,见身前几步,王修尧一身白衣,单看一个背影便清隽出尘地很,想到他自小便长得好,桃花更是数也数不尽,却对感情之事愚钝的很,无意间伤了不知道多少姑娘的心,以至于如今都已及冠了,亲事却连个影都没有……

    张怀安回神,一时福至心灵:

    他这表弟,该不会是情窦初开了罢?

    想到此处,张怀安只觉豁然开朗,他疾步上前,问王修尧道:“斯邈*,你不会是心悦人家姑娘,一时言行不当……”

    因着王修尧医痴的本性,不顾世俗,言行不当的事时有发生,张世子能如此想,也算事出有因。

    王修尧皱了眉头,脚步微顿,诧异地看了随从一眼,又转向张怀安,问道:“难道是王行跟大哥说的?”

    王行在一旁直呼“冤枉”。

    张怀安略略摇头,如此看来,并不只有他瞧出端倪来。

    他开口道:“我从未见你如此模样,想来定是发生了些平常未曾发生过的事。”

    “不曾。”王修尧摇摇头,不等他再问,径自走去。

    见他这般,张怀安心中有了七八分的肯定,却也不急于叫他承认,只寻了个机会,叫他同去宫中义卖,又跟静和郡主传递消息,带上谢家姑娘。

    而后张世子便拂衣而去,深藏功与名。

    宫中义卖的流程,是由各路三品以上官员及宫中后妃捐赠物件,登记造册,于义拍前十五日张贴告示,昭告天下,义卖当日,价高者得。卖出的所有银子,均用以充盈国库,昭告厉行节俭之风。

    因捐赠者都是朝廷大员或者世家大族,又沾染了点皇家的细枝末节,所捐之物便也绝非俗物,古玩字画,玉石珍宝应有尽有,因而每年的义卖会中,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商贾走卒,都于那拍卖的酒楼齐聚一堂。

    谢灵昭穿了一件浅青色衣裙,临窗而坐,纤细袅娜,气质出尘,若一枚春日的柳叶,吹进这喧嚣的酒楼。

    二楼雅座皆是世家子弟,看台前三五公子小姐聚在一块,台前一件件推上来的东西,抬价音不绝于耳。

    谢家捐的是一对前朝的薄胎瓷瓶,色泽润白似玉,甫一上来,便有楼下商贾喊出高价。

    下一刻,坐在二楼看台最前面的太子叫出了双倍。

    前朝物件保存完好的有许多,那商贾出的自然有抬高的空间,可却远远抬不到双倍,一时再无抬价之声。

    义卖锤落下三次过后,那瓷瓶便随着太子姓了赵。

    见太子如此举止,国子监忌酒家的小姐林秀淑与太子太师家的小姐杜若瑜瞧见这场面,彼此对视一眼。

    林秀淑心中心中愤懑,几欲站起来,倒是一旁的杜若瑜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谢灵昭自是注意到这几位的存在。

    将她叫来的郡主还没个影,谢灵昭兴致缺缺地凭栏远眺,觉得城中景致倒比这一室的勾心斗角有趣多了。

    那对薄胎白瓷瓶不过半刻,便有专人送到太子面前。

    他打开那乘着对瓶的匣子,手指触上瓶身的釉,想起谢灵昭前些日子在公主府门前顶撞他的模样。

    他当时只觉得气恼,见惯了对她千依百顺的女子,就算静和一贯骄纵,他说的话也是无有不听的,却从未见过这样的……

    然而到头来梦中,却都是那张若风若雪的脸。

    太子将匣子珍惜地合上,又去看那抹倚靠在窗前的纤细身影。

    “昭昭!”

    一声女子清脆的呼喊,伴随众人的感叹,有三人上了楼。

    呼喊的是静和郡主,为人所感叹的是王修尧。张怀安握着一把折扇,走在二人中间。

    王修尧不喜交集,又常年在外游历,因而在场的许多小姐只叹这人相貌惊艳,却并不识得他。

    一时言语窃窃,只见那谪仙般的白衣公子去给太子见了礼,三人便到谢灵昭窗前的那桌一同坐了。

    “这便是忠义侯府的王小侯爷。”

    杜若瑜见林秀淑看直了眼,说道:“自幼父母双亡,早早承袭了爵位,养在张国公家里,旁边那张世子便是他舅家表哥。”

    “原来是他!”林秀淑恍然大悟,“早就听闻王小侯爷貌若谪仙,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听闻他风度翩翩,脾气极好,又擅药理,是个难得的君子。”杜若瑜不经意地说道。

    林秀淑听她如此说,已然对王修尧倾心,又见他去了谢灵昭那席,又见静和郡主,想到日前被她当众下面子,心中不悦,说道:“这王小侯爷长得好,人也好,挑朋友的眼光却不大好。”

    杜若瑜将其中关系理清,语气中带有淡淡的遗憾:“那张世子日前同静和郡主定了亲,郡主又同谢家长女自幼的情分,自是关系近些。”

    林秀淑冷哼一声,转过头来喝了一口茶。

    同样不愉的还有太子。

    他见谢灵昭又同那容貌端丽的王小侯爷坐在了一起,而今日本就是男女同席,又因这几人间的关系,叫人指不出半点错来,只叹自己孤家寡人独坐一席。

    若是娶妻,便能同席而坐。

    太子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续看那台上的拍品。

    “郡主可来晚了许多。”

    谢灵昭瞧着同来的二位公子,并不意外,只当郡主想见未婚夫婿,又拉她做幌子。

    “早起迟了些,这不是来了。”

    静和郡主坐到谢灵昭身侧,见她茶点一口未动,只饮了些茶,便知她对这义卖并无兴趣,一时有些愧疚。

    她看了张怀安一眼,并不知道这人让她叫上谢灵昭所为何事,而后同谢灵昭说道:

    “昭昭若是有瞧上的,我便拍下来赠与你。“

    “无妨,”谢灵昭微微笑着,“不过是这里的果子不好,你改日送我些你府上做的雪梨酥便罢了。”

    静和公主尝了那茶点,果然味道一般,她笑道:“自然。”

    王修尧在谢灵昭对面落座,见谢灵昭掀盖饮茶,见她淡淡地笑,见她朱口轻起,讲出一句句话来。

    明明不是个情绪波动多大的人,王修尧却觉得她表情生动。

    他略有些不自在,低头喝茶。

    楼下的拍品又换了新的,红绸台上,展出的是一幅画。

    画中近处是墙头与屋檐,墙外是高山青日白云,画法不过白描,寥寥数笔,就将悠远的意境泼洒的淋漓尽致。

    谢灵昭一时兴致,专心听了这画的来历介绍。

    这画并不画寻常之物,又不是名家手笔,出价着寥寥,谢灵昭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想台下有人也跟她眼光一致,同她竞价了几个回合。

    价位已经高到了一个并不值得的数目,谢灵昭本只是略感兴趣,见如此高价,兴致过了,便不再继续。

    拍卖锤响了两声,却听太子殿下又加了一百两。

    一时间众人表情微妙,谁都瞧得出太子殿下此时横插一脚,是为着那放弃竞价的谢姑娘。

    更有那敏锐者,察觉到之前谢家捐赠的那对薄胎白瓷瓶,也被太子殿下收入囊中。

    三番五次这般作为,便是中意谢家姑娘为太子妃了罢?

    那边,一贯云淡风轻的杜若瑜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欺人太甚,怕是日前博了这些名声,只为得太子青眼罢,实在是心机深沉。”林秀淑愤愤地说完这些,又忧心问杜若瑜:“若瑜,你还好吗?”

    杜若瑜垂眸,没有言语。

    父亲官居太子太师,她同太子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情意深重。

    日前太子的种种作为,她只当太子忌惮谢家势大,谢灵昭身子不好,欲要她进门,做个侧妃罢了。

    不曾下死手,叫谢灵昭当众昏倒,只是想让她丢个丑。

    她从来都以为太子妃之位迟早是她的。

    临窗席上,谢灵昭垂眸喝茶,不去在意那许多的打量。

    静和郡主足足吃了一惊,她早该料到,太子表哥几次三番举止异常,原是喜欢了昭昭。

    张怀安则是意味深长地看向王修尧,后者茫茫然,心中却莫名不太高兴。

    二楼一时气氛怪异,那罪魁祸首的画久久不送上来,过了半晌,负责的内官匆匆忙忙上来,却是跪在台子面前,叩头请罪。

    说是那副引起轩然大波的画,竟就这样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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