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

    如此,真相大白。

    有人懒怠,嫉妒,有人贪婪,诸般丑恶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太子震怒,将几人各自严惩,以儆效尤。

    谢灵昭却意兴阑珊,深觉此地不宜久留,不动声色地跟同行的几人告别,回家去了。

    待画卷重新呈到太子眼前,那青衣公子跪地求赏。

    太子不置可否,立在那里赏画,装作不经意间回眸,却见谢灵昭早已离去。

    他气急而笑,对地上之人不看一眼,带着那画便离开了。

    酒楼外,王修尧在某个窗前,一寸一寸地翻过丛生的杂草,仔细搜寻着什么。

    张怀安由远及近走来,疑惑问道:“你在找什么?”

    修长白皙的手拨开绿色的枝叶,王修尧并不抬头,只道:“珍珠耳环。”

    张怀安狐疑,“哪里来的珍珠耳环?谢姑娘的?”

    “找到了。”

    王修尧动作一顿,只见那碎掉的瓦片前,那颗被谢灵昭毫不犹豫摘下投出去的珍珠耳环,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他欣然而笑,待捡起来,这才想起表兄刚刚问的话,点点头“嗯”了一声。

    “怎么会掉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你还找来了。”张怀安心中不解,瞧着那小窗子,一时灵光乍现,咂舌道:“该不会是谢姑娘借助什么机关,用那只耳环打到小贼,这才叫人发现的吧?”

    “正是。”王修尧点头,将那耳环用帕子擦净,握在手心,“谢姑娘聪明又机敏,我实在佩服。”

    张怀安瞧着他如此模样,默默无言。

    转过月来,便是谢将军大寿。

    谢家世代名门,钟鸣鼎食,到了谢灵昭父亲这一辈,官居正一品。

    往来祝寿之人众多,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日至偏正,有礼官高声呼禀:“太子嫁到——”

    便见高头大马从街口往这边来,太子一席宝蓝衣袍,坐于马上。

    谢将军出门相迎,替太子牵马,行礼问安:“恭迎太子殿下。”

    “谢将军平身,”太子自马上踏下,举手投足间一派谦和,“今日是谢将军的大寿,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太子殿下亲临,是我谢家的福分。”谢将军迎太子一路进正厅,坐正席。

    这日天气正好,花红柳绿,生机勃发,席间交谈畅快,宾主尽欢。

    太子饮了些酒,兴致正好,同谢将军说:“这羊羹做的不错,听闻将军长女体弱,羊肉性暖,多吃些,对身子有好处。”

    乍提到谢灵昭,谢将军并无防备,笑道:“有太子殿下的挂念,是小女的福分。”

    随即吩咐身边人:“去给大小姐添一碗羊羹。”

    谢灵昭在下座微顿,起身道:“多谢太子殿下关怀。”

    太子朝这边微微点头,谢灵昭刚坐下,便听他又问父亲:

    “想来姑娘也及笄了,可许了人家?”

    “还不曾。”谢将军心中警惕,貌若无心笑道:“我这大女儿打小身子骨不行,这几年才渐渐养好了些,想着多留她几年,嫁人之后,便没有做小姐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了。”

    “谢将军一片慈爱之心,如此也好。”

    太子点点头,又道:“我送的谢将军的那些药材,不光边关将士可用,其中几味也可以给姑娘补补身子。”

    “殿下仁德,臣铭记在心,边关将士也会谨记。”谢将军落箸,双手感恩戴德地行礼,将话题从谢灵昭身上带过。

    谢灵昭也落了箸,那羊羹滋味鲜美,却易生腻。

    她同母亲说了一声去更衣,便就此离开。

    太子暗示已够明显,却见谢家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本欲借着前几日那拍来的画,赠与谢灵昭,将声势造的更大些,却久不见她人回来。

    即便他不曾再提,在场的人却都听了个明白,太子这是对谢家女儿有心呢。

    张怀安不放心地回头瞧王修尧,见他放下了箸,面无表情。

    这模样冰山似的,王小侯爷美名在外,除了容貌出挑之外,还有一条便是脾气极好,又风度翩翩,此刻那薄薄的眼皮垂拉着,估摸着能吓退一众桃花。

    张怀安环顾,果然见想来搭讪的姑娘都迟疑了。

    他心中觉得好笑,却听王修尧忽道:“我的确心悦谢姑娘。”

    张怀安回眸,惊讶之余,见他终于开窍,心中欣慰。

    谢灵昭左手边,谢灵晰默默吃菜。

    她见父亲与太子你攻我守,长姐食难下咽,又见那头,那容貌扎眼的王小侯爷笑都不笑了,知道他果然喜欢自家姐姐,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这时,有两人来寻她一同逛园子。

    正是前不久设计暗害她与长姐的林秀淑,还有其好友,太子太傅家的嫡女,关敏兰。

    谢灵晰不动声色地起身,离厅远了,这才停下。

    “灵晰,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林秀淑甫一过来,便摇她的袖子,语气可怜兮兮地同她道歉。

    谢灵晰故作不理睬。

    便听林秀淑解释道:“我不知那墨汁的威力这般大,只想叫她头昏眼花,做不成画,没想到她竟直接昏了过去……连累了你,实在对不住。”

    “你却不知道,我回去被嫡母好生责骂,跪了三日的祠堂。”谢灵晰转过身来,冷哼一声。

    二人都是家中嫡女,没见过这阵仗。

    “竟至如此地步……”关敏兰顺势上前,半句宽慰半句挑唆:“你这嫡母好生厉害,二姑娘受苦了。”

    “这位是……?”谢灵晰故作惊讶地问林秀淑。

    林秀淑赶忙引荐道:“这是太子太傅家的嫡幼女,叫杜若瑜的。”

    “原来是杜姑娘。”

    谢灵晰微微一笑,解释道:“杜姑娘有所不知,因我这长姐身子不好,连累着我也不能常常出去走动,便一直没能见过姑娘。”

    “今日一见之下,杜姑娘的风采,真叫人难以忘怀,只恨不曾提前相识。”

    杜若瑜见她如此轻易,便接受了林秀淑的道歉,接纳了自己,想来也知道她是个没主见的软脾气,也笑道:“谢二姑娘才是温柔娴静。”

    三人闲聊几句,虽各怀心思,却已然亲如一家。

    谢灵昭本欲离席躲太子,却没想到他竟至于找来。

    假山前,门廊侧,太子拨开垂下的柳枝,正好堵住了谢灵昭离去的路。

    他一贯地风度翩翩,连假装偶遇都要做足了全套,朝她笑道:“谢姑娘,好巧。”

    谢灵昭依制行礼,“太子殿下。”

    太子使得一手的温柔刀,关怀地问她道:“今日令尊大寿,怎走到这种地方来了?”

    谢灵昭并不反问,垂下的袖袍间,指甲紧紧地嵌在肉里。

    她道:“父亲知道我身子不好,又不喜欢热闹。再者前面有大哥应酬,也用不到我,便由着我自己走动。”

    “原来如此,”太子微微一笑,图穷匕见:“前面送了将军生辰贺礼,我却另有一件礼物,想要送给谢姑娘。”

    此言既出,便有感眼色的侍从上前两步,打开了那锦面盒子,盒中赫然是前几日拍卖会上那引发插曲的画卷。

    “太子殿下,”谢灵昭垂眸,开口道:“此处偏僻,你我二人孤男寡女,如此私相授受,恐怕不妥。”

    “私相授受?”

    太子语气叵测地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

    谢灵昭不言。

    太子差点被这话气到,想起自己本身目的,单刀直入:“我本想当即拍下便赠与姑娘,谁料姑娘提前离席,又想今日宴中送给姑娘,谁料姑娘竟久久不归,如此反复,想同姑娘说几句话,竟至于到如此境地,姑娘莫不是在躲着我?”

    “太子殿下这是哪里的话,”谢灵昭抬眸,一双杏眼满怀清澈,她微微笑着,化解气氛道:“殿下您也知道,父亲也说了,我身子不好,本身又喜静,在那等嘈杂的地方坐上片刻,便再坐不住了,哪里是什么躲着殿下。”

    “如此,倒是我多心了。”

    太子点头,只觉得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熨帖舒适,无奈道:“姑娘这样不受拘束的性子,做小姐自然无妨,往后嫁人了却要收敛一些。”

    谢灵昭听他此言,便知他心中主意未改。

    又听他道:“我如此反复周折地相见姑娘,不过是为着前些日子在公主府前,我斥责姑娘之事。我那时话说的实在有些重,姑娘的才能,本没有错,原不该收到如此责难。”

    谢灵昭心中自嘲,坦言道:“太子殿下,不至于此,您是君,我不过一届臣女,不必同我道歉。”

    这话说的委实有些不好听,谢灵昭却觉得不够。

    太子三番五次地如此光明正大暗示,家中装傻一回,却不能次次装傻,恐怕不日,全上京的官眷都知道太子要娶她做太子妃,或是那天直言明示,请旨赐婚,那便是再无退路。

    “至于这东西,此物本是那书生朋友的遗物,我不能心安理得地收下,殿下还是带回去,赠与那书生吧。”谢灵昭说着,抬眼直视太子,温柔小意、知趣婉转皆不再,正色道:

    “与我与你与他,三者都好。”

    太子自然看出她语气神色突变,当下面上笑意荡然无存,也直视她,逼问道:“谢姑娘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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